第12章 记恨
“那你叫我宋安玉就是，这藏书阁平日里是不开门的。”
宋安玉走到门前，抬手叩了三下。
隔了一会儿后，藏书阁的门从里面打开，一位老伯蹙眉打量了宋安玉和贺圆一番：“藏书阁只有秀才能进，你们是来干嘛的？”
宋安玉拱手对老伯行了个礼，解释道：“董老伯，我们是被董夫子罚来打扫藏书阁的。”
董老伯脸上浮现两分不屑，大开门让两人进来，嘴上数落了两句：“不好好读书，整天只晓得惹事生非。”
说着，董老伯找出两把苕帚，扔到两人怀中，没好气道：“你们把一二楼打扫干净，三楼就不必去了。”
也不等两人回话，董老伯往门后的躺椅一靠，闭上了眼。
宋安玉带着贺圆走进内室后，才小声解释道：“董老伯是董夫子的爹，最不喜的便是惹事生非的学子。”
很显然，被罚来打扫藏书阁的贺圆，被打上了“坏学生”的标签。
贺圆倒不在意这个，只是劝宋安玉：“宋兄，董夫子没罚你，你不必陪我一起受罪。”
可不是受罪么？
藏书阁占地面积大就算了，里面不知道有多久没打扫，书架上的书都积了厚厚一层灰尘。
“那怎么成？这藏书阁那么大，你一个人打扫两层楼，一旬怕是都打扫不完。”宋安玉摇了摇头，又笑，“况且我是有私心的，我家贫，很多书都没得看，现在这里不都是现成的？”
贺圆抬眸扫视一圈，发现宋安玉说得可能真是真心话，光是一楼的内室都摆满了一人高的书架，书架上更是摆满了各种竹简书籍。
古代不同现代，印刷技术没有那么成熟，书是稀缺资源，大部分孤本都被世家豪绅私藏，普通人想看书也确实比较困难。
“贺圆，咱们快点打扫完，留出空来，董老伯是不大管学子看书的。”宋安玉见贺圆久久没说话，误以为贺圆还在担心是连累自己，干脆凑近了低声耳语道。
贺圆一笑，还是记下了宋安玉的这份好意：“无论如何，还是要多谢宋兄相助。”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宋安玉摆摆手。
两人把两层楼都打扫完后，外面天都黑了。
贺氏族学晚上没有夫子讲课，学子们都是自由安排时间，倒是有不少秀才吃过晚饭后就来藏书阁看书。
贺圆和宋安玉年纪尚小，贺氏族学里年纪最小的秀才，也没有他们这般小，引得不少秀才纷纷侧目。
宋安玉到底脸皮薄，见自己一身粗衣，虽说没有布丁，却也是早就洗得起了毛边，再加上一通打扫下来，已是一身灰尘，不由得退缩道：“贺圆，不如我们早些回寝舍休息？”
贺圆问：“为何？你可是饿了？今日耽误你了，我带了些糕点放在寝舍，今晚就将就对付两口吧。”
贺圆是真饿了，中午的饭被文远撞翻了，一顿打人听训下来，也没来得及吃饭，晚上又打扫了这么久，干的都是体力活，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
贺圆是受过胃痛的折磨的，她不想再折腾出胃病来。
宋安玉也是一下学还没来得及吃晚饭，就跟着贺圆来藏书阁一通忙活。
要是能下山，贺圆肯定要请宋安玉吃顿好的。
条件不允许，只能用糕点来填饱两人的五脏庙。
宋安玉却连连摇头：“不是不是，我没饿，只是身上脏了，想回去洗个澡换身衣裳。”
贺圆一看宋安玉别扭的神情，心下了然，只装作不知地拍了拍宋安玉的肩膀：“无妨，我的衣裳那才叫埋汰。”
见宋安玉坚持，贺圆不多强求，而是强硬地把宋安玉拽到了自己寝舍，拿了一包糕点给他。
刚把宋安玉送走，忽然有人用力地拍打着贺圆的房门：“贺圆！快开门！”
贺圆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打开门后，发现是贺固和一十七八岁的少年郎。
贺固是贺家长房嫡长子，贺兹回来丁忧，自然把两个儿子都带回来了。
贺固是大郎，十九岁，去年考中了秀才，还有个庶出的弟弟四郎贺图，眼下看来比他这个嫡兄还有出息些，去年才十岁就考中了童生。
兄弟俩现在也都在贺氏族学念书。
倒是贺家三房的二郎贺因，如今已是举人之身，没能在贺氏族学念书。
“贺圆，你磨磨蹭蹭什么呢？这么久才开门。”
贺固率先发难道，他生得跟贺兹很像，父子俩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圆头大肚眯眯眼。
贺圆随意敷衍了两句：“不知堂兄过来，我已准备歇下了，穿衣自然慢了片刻。”
贺固并不买账，质问道：“这么早就睡？你不是很能折腾吗？”
贺圆应道：“嗯，折腾累了。”
“贺圆！”贺固气得大喊，引得旁边两个寝舍的人出来看热闹。
贺固身边身着锦衣华服的少年郎皱了皱眉，低低咳嗽了一声，炸毛的贺固却瞬间安静下来，贺圆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个少年郎。
“看什么看，这是林知县的长子，林知砚！”贺固带着两分自得地点破了少年郎的身份。
林知砚被点破身份后，也不见恼，翩翩然跟贺圆见了个礼：“贺小友，我此番前来，是为了表弟文远之事。不知今日中午在膳堂，你为何要殴打他？”
“殴打？”贺圆品味了一下这个词，董夫子说她殴打文远，急匆匆找上门的林知砚也说她殴打文远，她不就往文远嘴里塞了几口饭，再加掰了会儿那根多出来的食指。
这也算殴打？
贺圆在心底打定主意，若是再有下次，她一定要让他们好好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殴打。
“怎么？贺圆，你敢做不敢认？膳堂里可有那么多人都看见了！”贺固盖棺定论。
贺圆只觉得有些好笑，把中午对董夫子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文远寻衅滋事，先是故意撞翻我的饭，再是要摁着我的头去舔他的臭鞋，我只不过是还手而已。”
林知砚显然不信，还理直气壮地反问道：“文远跟你无怨无仇，怎会故意找你麻烦？倒是你，该不会是还记恨着家父，这才故意殴打文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