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惩罚
“在族学里打架斗殴，你们还称得上是读书人？”
董夫子板着脸，先是叱责了贺圆、文远和张惠济等人，又冷着脸把围观的学子们驱散：“你们都吃饱了？闲着在这看热闹？书都读完了？还不赶紧散开！”
“贺圆，上午我不是跟你说了？你进贺氏族学最要紧的事是读书，旁的都不必放在心上，你连这点耐性都没有？入学第一天，差点掰折同窗的手，传出去好听么？”
董夫子是真的生气极了，大早上初见到贺圆时，他还是比较欣赏的，昔日同窗之子，想来读书的天赋也不会差到哪儿去，这才多提点了一句。
族学里的风吹草动，自然瞒不住他这个专门处理学子杂事的夫子，可他实在没想到，贺圆竟半点不通人情事故，当众驳了他的面子不说，眼下还惹出了这么大一个烂摊子，县令的外甥他也敢打？
这么能折腾，怎么不上天呢？
董夫子现在看贺圆的眼神已是带上了两分不喜。
贺圆自然看得明白，这是老师看调皮捣蛋的坏学生的眼神。
“文远寻衅滋事，先是故意撞翻我的饭，再是要摁着我的头去舔他的臭鞋，学生只不过是还手而已。”
贺圆三言两语，交待清楚了此事的始末。
“什么故意撞翻你的饭！明明是你自己没长眼睛，故意撞上了小爷，我这云锦靴那可是价值百金，只是让你舔干净，没叫你赔就不错了。”文远说着，又伸出脚来露出他脚上那双名贵的云锦靴。
董夫子厉声喝止：“行了！贺圆殴打同窗，按照族学规矩，本该回家反省思过一旬，但念在贺圆今日是第一日入学，对族学规矩还不熟悉，罚打扫藏书阁一旬。文远、张惠济不友爱同窗，罚打扫教舍三日。”
“凭什么？明明是他贺圆打人，小爷我是苦主凭什么还要受罚？！”
文远不服，骂骂咧咧。
董夫子只狠狠一瞪，文远就闭上了嘴。
贺圆倒是默不作声，挑事的人罚得轻些，她这个还手的人反而罚得重些，可见董夫子本就有偏向，她辩解得再多也是于事无补。
况且，贺圆出手时就做好了更坏的打算，眼下罚她打扫藏书阁，也在她的接受范围内。
贺圆不是个冲动莽撞的人，还手是她权衡后的选择，文远和张惠济这种纨绔子弟用欺负同窗来消磨好时光，贺圆却没精力奉陪，干脆在一开始就不计后果把他们打怕。
就是这身子骨弱了点，贺圆决定以后都得晨跑，再做套操，闲来无事再打套拳，也好叫她女扮男装得更逼真些。
下午果然很清净，文远和张惠济身边团了一群人，乌泱泱七八个半大少年，只敢冲着最末一排的她干瞪眼，再不敢随意来打搅她。
被人多看几眼，多讨论几声，又不会让贺圆少块肉，再说她受过的审视和听过的议论并不少。
天才从不缺来自旁人的关注。
她早就习惯了这些莫名的关注。
一整个下午，贺圆看了一本书，还抽空做了套眼保健操。
等到下了学，就该打扫藏书阁了。
贺圆把笔墨纸砚等文具收好，起身欲走时，张惠济挑衅地看了一眼贺圆后，高声对教舍里还没离去的学子们喊道：“文远手受伤了，董夫子还要他打扫教舍，不知道有没有人能帮他啊？”
学子们纷纷跟身边亲近的同窗对了对眼神，又看了看贺圆，有大半人选择用行动表示支持，有人扫地，有人除尘，还有人擦桌，好不热闹。
文远和张惠济两人就双手抱臂，靠坐在桌案上，看着贺圆的目光愈发得意。
“文远兄、惠济兄，劳烦挪一下。”一名穿着穷酸的学子，拿着抹布微佝偻着身子，小心出声。
文远和张惠济不耐烦地往旁边一挪。
学子麻利地把两人之前坐的地方擦干净，又用袖子擦干：“好了，文远兄、惠济兄请坐。”
“你说，今儿这事，董夫子该罚我么？”
文远坐了回去，却忽然伸手拎住学子的衣领，意有所指地问道。
学子瑟缩地看了一眼贺圆，战战兢兢回话：“今日之事，文远兄是受害者，不……不该。”
文远笑得满意，又扬声问道：“你们觉得呢？”
本来都在忙着打扫的众人也是连连直说“不该”。
贺圆只觉好笑，这是要抱团孤立她？
还真是幼稚可笑，果真不值得她浪费半点精力。
贺圆起身，往外走去，却没想到身后多了根尾巴。
“宋安玉！”文远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你这是要去干嘛？！”
贺圆回头，见今早本来要把位置被迫让给她的宋安玉，正站在她身后，两人之间也就隔了一个身位。
宋安玉身形板正，敛眉回道：“贺圆今日才来，恐怕不知藏书阁在何处，我为她带路。”
“你知道你这是在跟谁作对吗？！”张惠济气急败坏，“她贺圆姓贺，才有这个狗胆，你宋安玉可不姓贺！”
宋安玉展眉一笑：“那又如何？我虽不姓贺，却也是贺氏族学的学生，自当帮助同窗。”
张惠济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文远阴着一张脸阻止：“让他去！”
贺圆和宋安玉继续往外走，走着走着贺圆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走在贺圆身后的宋安玉一怔：“贺圆兄？”
贺圆摊手：“不是你带路么？”
两人相视一笑，宋安玉向前走了两步，两人并肩前行。
“贺圆兄，今日多谢你。”宋安玉没头没尾地道了句谢。
贺圆心知肚明，宋安玉谢的是上午她出声拒绝董夫子的安排。
在这礼法森严的古代，宋安玉不顾文远和张惠济的威胁帮她，已经算得上很有反叛精神了，却还是不敢开口拒绝董夫子。
贺圆倒也能理解，一顶不尊敬师长的大帽子戴上，那是真会影响前途的。
“不必这么客气，叫我贺圆便是。我才应该同你道谢，要没了你，我可能真找不到藏书阁。”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藏书阁外。
藏书阁隐在一片竹林间，是一栋三层阁楼，占地还不小，约莫有个三百来平。
而藏书阁的门，却紧紧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