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太多情绪郁结在书燃心口,几乎喘不过气,她在台阶上滑了一下,手指下意识地握紧楼梯扶手,无助而悲伤地哭出一声。
外头是个好天气,阳光明媚,整座城市车水马龙。
书燃身上的衣服几乎被汗水湿透,长发有些乱地粘在颈侧,她拦下一辆出租车,开门坐进去。司机问她去哪,这个问题竟然将书燃问住了——
她不知道该去哪,去哪里能找到他,她什么都不知道。
透过后视镜,司机有些奇怪地看她一眼,“小姑娘,你不说地址,我怎么送你过去啊?”
“对不起。”书燃从车上下来,失魂落魄。
出租车开走了,去接下一位乘客,书燃留在原地,茫然地眨着眼睛。
世界还是老样子,信号灯闪烁,公交走走停停。书燃站在人行路的中央,身边来来往往,有人不小心撞到她,肩膀或手臂,有人低声道歉,也有人不耐烦地瞪她一眼。
街巷尽头的小花店在播放音乐,书燃隐约听到些歌词——
“害怕悲剧重演,我的命中命中,越美丽的东西我越不可碰。”
……
手机在这时突兀响起,书燃回过神,立即接听。
沈伽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声音轻快地说:“嫂子,浔哥跟你在一块儿吗?我打他手机,一直打不通。之前浔哥说想安排一个姓严的朋友到我表哥的改装店工作,我表哥说没问题,让那朋友直接去他店里就行,薪资什么的见面再谈,肯定不会亏待的!”
改装店……姓严的朋友……
周砚浔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他如此费劲心力,是为了谁呢?
到底是谁,在他心上,被他无微不至地爱着护着。明明已经倾尽所有,他还在担心给的不够多,不够好。
喘不过气的感觉似乎更重了,书燃不断地眨着眼睛,一下又一下,视线却没有恢复清晰,反而越来越湿。
脸颊也是濡湿一片,被风吹着,涩到发痛。
小花店里,那首歌仍在唱着,温柔又寂冷的声线——
“然后睁不开两眼,看命运光临。然后天空又再涌起密云。”
……
沉重的悲伤像顽疾,不散不去,无药可医。
不知过了多久,书燃感觉到周身一暖,有人伸出手臂抱住她。
她缓慢抬眸,听到谈斯宁在叫她的名字。
“别哭啊,燃燃,你别哭。”谈斯宁有些心疼地说,“先跟我回家好不好?”
“我爸妈出国探亲了,家里没有别人,你不用紧张,先休息一下。”
进门后,谈斯宁带书燃去自己的房间,给她倒了杯热水。
书燃眼睛很红,有些急切地问:“周砚浔呢?你有没有见到他?有没有拦住他?”
谈斯宁小声叹气,“周絮言这几年一直在云杉小苑养病,周砚浔开车闯进去,把人打了。虽然有周家的保镖拦着,没闹出人命,但是,周絮言那个身体,比纸糊得都脆,已经送去急救了。”
书燃心跳一紧。
“比较糟的是,周伯伯刚好在国内,他派人把周砚浔关起来了,手机什么的都被没收。”谈斯宁抿唇,“当初,周砚浔不听周伯伯的安排,不肯出国,腿都要被打断了,这次,恐怕也逃不过一场皮肉苦。不过,梁陆东已经出面跟盛原要人,周伯伯再蛮横,也要给麦康小梁总三分面子,很快就会有消息,你耐心等一等。”
周砚浔不肯出国,执意留在弈川,也是为了她。
都是为了她。
心疼的感觉那么重,书燃脸色苍白,努力忍住眼泪,“陈西玟和周絮言会不会把阿浔送去坐牢?”
到了要急救的程度,够得上刑事立案了。
谈斯宁摇头,“越是显赫的家庭,越怕家丑外扬,周伯伯一向爱面子,不可能任由他们把事情闹大。再者,周絮言体弱多病,不成气候,未来,周砚浔很可能是盛原的继承人。和周絮言相比,周砚浔的名声更值钱,不论周伯伯多生气,都会想办法保住他。”
相较于一个病秧子,体面而优秀的继承人,自然更重要。
可用之棋,不能弃。
桩桩件件,都是利益,都是生意。
周絮言如此偏激,自私狭隘,恐怕也是拜他父亲所赐。
书燃睫毛颤了下,鼻音很重地开口:“是因为周絮言身体不好,周家才收养周砚浔吗?”
谈斯宁一愣,“你都知道了?”
书燃点头,她呼吸很轻,不太稳。
谈斯宁的妈妈跟陈西玟关系不错,听到过不少内情,她小声说:“周絮言自幼体弱,他离不开医院,又需要适龄的玩伴,周伯伯就决定收养一个孩子。周砚浔之所以会被选中,是因为他命格够旺,能为周絮言增福增寿。”
命格——多可笑的理由。
更可笑的是,这曾是周砚浔身上最宝贵的利用价值。
那些人啊,又聪明又市侩,至亲血肉都能当成垫脚石,一个捡来的孩子又算什么。
“他们收养他,把他当成棋子,当工具,完全不顾他也是有感情的,会疼会崩溃。”书燃喃喃,“周絮言明明是既得利益者,因为自己过得不好,就见不得周砚浔好,卯足了劲儿,要把他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