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真合不来
秋梦提着两桶水跟着大部队一起沿着盘山石阶爬的时候，心里把叶忻来来回回骂了不知道多少遍，越发地开始怀疑那家伙绝对是认出了自己，所以才这么折磨她。
即使是分了门，体魄的练习，还是很多人在一起，秋梦看着眼前这看不到头的石阶陷入了沉思。
当年到底是哪个变态王八蛋想出来的这么盘着主峰修台阶的。
这么爬上去，累也累死了。
照秋梦当年的话来说，这绝对是某个躺在敛棺塘里的老家伙的恶趣味。
等到提着水爬到峰顶，秋梦直接就地躺下了，胳膊累的抬不起来。仇轻肃给她舀了勺水，秋梦就着喝完，也没觉得有多么舒缓。
“你怎么会累成这样？”
比起这群跟着一同爬山的人，秋梦确实是出了更多的汗，四肢都瘫软着。
天知道在此之前她已经沿着后山跑过两圈了。
慕白往她们二人这一处看了眼，走到了仇轻肃面前。
“师尊。”仇轻肃对慕白相当的尊重。
慕白冷漠开口，“身为清心一脉的弟子，你该知晓何人应该结交，何人不该结交。”
就着地面滚了一圈，秋梦转个身盘腿坐了起来，她是瞧出来了，这慕白绝对是最讨厌她这种随心所欲的人。
索性自己也别再眼前招人烦，跟仇轻肃挥了挥手，对上她有些歉疚的目光，无所谓的摇摇头，往另一侧去了。
“诸位，休息过后，该去仙奉馆观瞻法器，之后便可以去存器堂自己挑选了。”
主事的人话音刚落，周遭就掀起了讨论的声音，无非就是在讨论那仙奉馆里都放着些什么法器。
秋梦忽然想起来秋意之前随口提到的那句，原本打算直接滚回后山休息的念头打消，决定也跟着去仙奉馆看看。
人太多，柳木枫是在仙奉馆门口看到的秋梦，当即贴了上来，“落羽，你跟着宗主，可有什么不同？”
秋梦恨得牙痒痒，咬着牙违背本心道，“哪有什么不同，这不是跟你们一道呢吗。”
柳木枫叹气，“我随天问一脉，每日除了书阁，就是炼器房，好生无聊。”
秋梦不以为然，“炼法器倒是很有趣，比起这些只能去存器堂这类地方挑法器的弟子，你们手里的法器都是自己炼化的，多有意思。”
“说的倒是，但这炼化法器也太难了。”
柳木枫给旁边的人让了让位置，“今日就是让我们来仙奉馆看看那些前辈们，都曾经造出过什么法器，明白明白我们之间的差距呢。”
秋梦失笑，“哪有那么夸张。”
柳木枫当即反驳，“别不信啊，我这两天在天问都打听清楚了，现如今能够自如炼化上阶法器的仙师，除了我们这一门的温书长老，就只有温穆仙师了。”
提及温穆，秋梦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那个家伙，可不是个最喜欢钻研的家伙。
当年大半夜溜进她房间，就是为了研究研究疏风扇，她半夜听到声响悠悠转醒，看到双发亮的眼睛，差点没把自己吓个半死。
温恋白那个怪人，还是少去招惹为妙。
“不过温穆仙师不怎么出现，我也就见过他一面。”
秋梦拍了拍她的肩膀，想劝她离那家伙远点，却又想这话当讲不当讲，最后只能憋出来了句，“好自为之。”
不过起码柳木枫已经疏解了没进随文的情绪，这一点倒是比秋梦预想的要豁达的多。
仙奉馆的主事，开始介绍陈列在仙奉馆主殿的这些法器，秋梦一一扫过去，倒是有几个眼熟的，是那几个上一辈的老家伙用的。
目光落在一把拂尘上的时候，秋梦眼睛微微黯然。
那是她师父的法器，只可惜比起楚宣那个长命的来，她师父那么洒脱豁达的人，却走的那般早。
想起了伤心事，秋梦别开脸，刻意不去听那主事介绍那把拂尘。
“这拂尘柄上的这块金色护手，是出自倾华仙君之手。”主事人说到这的时候，秋梦还是微微抬了抬眉。
“想不到倾华仙君竟然是如此心细之人。”身旁有人感叹。
柳木枫也跟着点头，“能有冠绝人间之美誉的人，自然方方面面都出挑。”
秋梦冷冷笑笑，“得了吧，那……”
某些事情不该是她现在知道的，秋梦话刚出口就意识到了不对，立即停下。
“嗯？”柳木枫疑惑地看向她。
秋梦憨憨笑了下，“没事，我自言自语，晚上吃啥。”
柳木枫也没在意，继续将视线移过去。
秋梦嘴角抽了抽，那护手确实是出自她的手不错，也确实是让拿那拂尘柄的秋老头更顺手了些。
但那完全是秋老头逼着自己做的，成天跟在她屁股后面让秋梦给他做一个，甚至最后宣称她要是不给做，就不让师兄给她饭吃，完全一副为老不尊的模样。
不过人都走了，再去计较这些也没必要。
人群往里走，秋梦也跟着往里走了走。
走到主殿最中央的位置，秋梦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两圈确定自己没看错之后，怔愣地看着放置在最顶端，罩在水晶琉璃之中的那把扇子，下巴差点收不回来。
“这把束之高阁上的就是倾华仙君的法器——疏风扇。”
“此扇扇骨是由穷奇骨所制，共十三根扇骨，当年长春山上有一穷奇为祸人间。倾华仙君将其逼进山洞之中，设下结界，避免其再冲进人间。但这受了迷惑的穷奇不管不顾，四处冲撞，仙君所设结界未破，但那穷奇却是最后撞死在了山中，倾华仙君带走了其七根肋骨，磨成了这十三根扇骨。”
秋梦听得嘴角抽搐，完全不理解这把扇子为什么被供奉在这个位置。
连她师父的拂尘都在这把扇子的下首。
“我们看到的是这把扇子合着的模样，这疏风扇的扇面乃是两幅截然不同的山水图，一面为丛山，一面为渭水。但扇面其实是可以结合来看的，两幅山水图皆出自倾华仙君之手。在绘有山的扇面上，右上角第二根扇骨处，提了二字疏风，便是此扇名姓。”
“只可惜，倾华仙君殒命，只怕是再无重见这扇面的那一日。”
“再看扇尾处坠的这块圆佩。”说到这主事已经有些哽咽，秋梦又沉了沉脖颈，有些不适，至不至于……
“这原是一块青玉，上雕刻了两只彩凤，卫道之战之后，倾华仙君以命设阵，鲜血溅到这块圆佩之上，血与玉相容，形成了如今青红相间的独特样式，世间仅此一枚。”
秋梦愣在原地，这一通介绍下来，周遭已经有那些共情力强的开始掉泪了。
纵观如今在这主殿中的道徒，只有秋梦一个人看上去傻愣愣的，实在是不怪她，任谁能想得到后来人竟然会这么介绍这把扇子啊。
“倾华仙君殒命之后，只剩此扇留在世间，如今也只能供奉在此供后世观瞻，希望诸位谨记先辈付出，需勤勉修道，以正丛山之名。”
秋梦叹了口气，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想要趁机溜出去。
被柳木枫抓了个正着，“你去哪？”
“我回后山，看宗主还有什么安排。”
“你不去选法器？”
秋梦一愣，“不用了吧，我现在灵力太低，选了也用不着好，再说还有把剑呢，勉强用着吧。”
柳木枫闻言也不多做阻拦，毕竟她是宗主的弟子，跟他们还有些不一样，秋梦一路溜回后山，脸色看上去那叫一个精彩。
哪成想刚进住所，就见到叶忻在那舞剑，秋梦站在一旁看了会，不自觉地皱了皱眉，这家伙受了不轻的伤，神思也亏损了不少，动作不连贯极了。
只笑她如今也是越发迟钝了，今晨竟然完全没注意。
叶忻瞧见她的时候，秋梦就又换上了那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秋梦上道的先一步将放置在一旁的汗巾递过去，叶忻的动作都跟着顿了一下。
干笑了两声，秋梦解释道，“我刚跟着去仙奉馆了。”
“嗯，有什么感想？”
秋梦还真有，“这些先辈想过自己的法器会被供奉在那吗？”
“要我说，这些法器既然没有跟着原本的主人一同去，留在世间一定是有自己的用处，或许是希望能有后辈能够接手这法器呢，就那么供在里边，也太暴殄天物了。”
擦了擦出的薄汗，叶忻眯了眯眼睛看向秋梦，“你这意思，供奉以供后人观瞻还有错了？”
“那倒不是，我的意思是，法器最大的效用应该是物尽其用，该干嘛干嘛，拿着拂尘扫扫床铺都比放在水晶琉璃之中有用处。”
“哎呦喂！”秋梦额间被叶忻敲了一下。
“说的是有几分道理，可若是一切都靠先辈，那后辈岂不是永远没有成长，只知道站在前辈的肩上往前走，又能走多远。”
秋梦无所谓，“捷径又没有错。”
“可人需要历练。”
秋梦撇嘴，你看，她就说她跟叶忻两个人完全不对付，想法不一样，多说也无益，秋梦也没再出言反驳。
叶忻瞧她这副模样，也猜到了自己的话根本没法说服她，也不打算在这一点上继续纠结。
“听你这意思，你是看上里面的法器了？”
秋梦眼睛亮了亮，“看上这个说法不太好，应该说仰慕。”
“哪个？”
“那把拂尘，沉碧。”
叶忻抿唇，带了几分探究看她，语气有些疑惑，“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倒是难得会有喜欢那个的。”
“那是宿眠上一辈的长老的法器，也是如今秋意师尊的师父的法器。”
“我知道。”
秋梦抬眸想了想，“要是我想要师父的饮霜剑，师父给吗？”
叶忻抬手转了一圈，将剑柄递给她。
秋梦惊讶的眼睛都睁大了，伸手就要接，结果到手之后那饮霜是半点提不动。
“法器认主，我想给你，它也不跟啊。”
“……”
秋梦咬了咬唇，呸，明明就是不想给，找什么理由啊！
算了，秋梦松手，饮霜自然的落到了叶忻手上，转了个剑花，被他收进剑鞘。
“我觉得剑不太适合我。”
叶忻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上下扫了扫秋梦，“嗯，自己都能划到自己，还是把那么钝的剑，确实不太适合。”
秋梦吃瘪，嘴硬道，“我那是不小心，躲避不及，才划到的！”
叶忻捧茶饮了口，淡淡的“嗯”了声。
这种质疑的目光，配上不走心的回答，让秋梦有一种被看轻的感觉，咬的臼齿磨出了些声响，秋梦恨恨地瞪向叶忻。
“那我就不能有自己的法器吗？”
“自己去存器堂剑冢挑。”
叶忻用剑，但秋梦不喜欢啊，再说刚说完她用剑划伤了自己，这货就又让她去挑把剑，怎么不是故意的呢？
秋梦冷哼了声，头也不回的进了自己的厢房，叶忻再见她气冲冲的绑好衣服出来，微愣了下。
原因无他，此时的秋梦扛着把斧头，看上去那叫一个穷凶极恶。
“你要去哪？”
“呵，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