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逼上从山
丛山脚下，秋梦捧着手里的那盆仙人球，蹲在山门外，又唉声叹气了一遭。
多年不曾得见，这丛山的大门，倒是修的更加气派了。
她隐约记得在她临死之前，踉踉跄跄地从山上飘下来，是扭身回望过这山脚下的山门的，模模糊糊的记不清了，应该是被毁了大半。
也不知道是花了多少的时间去修缮。
“我说你到底进不进去？”
秋梦再叹了一口气，“此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下来，你让我再缓会儿。”
那仙人球看到山门下此时不时地有修士上来，衣服的颜色也都不太一样，索性闭了嘴。让人家看见一盆仙人球在这说话倒不是什么大事，大不了变个别的跑了便是。
主要是上山前，秋梦千叮咛万嘱咐，别让他暴露。
随忡也懒得去纠结到底是为了什么，反正也是来这玩的，乖乖听她的便是，免得脾气上来，真给他找个地方埋了。
“你觉得我去偷一个的可能性有多大？”
随忡注意到秋梦身后，已经有人投过来了疑惑的目光，果断选择稍微花点力气传音给她。
在外人看来，就像是秋梦对着个仙人球在自言自语。
“这里你比我熟？你觉得能偷吗？”
这话没带半点质疑。随忡是真的觉得如果可以的话，去偷一个清台铃出来是最简单的，也确实是会省下很多的麻烦事。
但是瞧着眼前这家伙苦大仇深的模样，看样子不是可行性不高，就是会有些其他的困难。
“哎，这都算是什么事儿啊！”秋梦哀嚎道。
“这位同门。”肩膀被人拍了下，蹲着的秋梦有些一时猝不及防，向后仰了仰，差点跌坐在地上，背后那人又扶了她一把，这才没从山门前滚下去，那丢的人就大了。
秋梦道了声谢，就是回身看到来人之后倒吸了一口冷气，猛地直起身子，往后撤了撤。
温书瞧着眼前这名同门的衣袍，明显是刚入宗的，面孔也生，就是瞧她这副模样，应当是认识他的。
勾唇笑了笑，“吓到了？”
秋梦滚了下喉咙，隐隐的往他身后看去，果不其然看到了其他两位更熟悉的面孔，叶忻和秋意此时正站在温书的背后呢。
丫的，果然是不经念叨，之前还跟随忡说这些跟她同辈的人又都不是死绝了，哪成想甫一回山就撞上了。
“没，没有。”
温书拍拍手，垂眸看向她，“方才听你说，是想偷什么东西？”
秋梦猛咳了两声，“听，听错了吧。”
温书还是那样一副笑模样，“不可以哦。”
“道宗的一应法器都归我管，少了的话，我会找上你的哦。”
秋梦嘴角抽了抽，经年不见，这笑面虎怎么还是这么讨人厌！
“我，我没说要去偷法器，听说道宗后山的桃很是好吃，是想去偷两个果子尝尝。”
这扯谎的话刚说完，就对上了叶忻刺过来冷冽的目光。
秋梦一怔，不至于吧，偷个果子至于这么瞪我嘛！
温书笑出了声，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那更不行了。”
“嗯？”这回是轮到秋梦疑惑，这后山种的那一片果树，看管应该不严，去偷两个尝尝总行吧。
“那里现在是禁区，去了的话，会被逐出师门哦。”
秋梦眼睛忽然亮了亮，能被逐出师门？
那敢情好啊！等她拿到清台铃，就去那地儿逛逛去！
温书下意识地觉得这姑娘的表情有些奇怪，还未等反应过来，就见这姑娘换上了一副讨好的笑，“知道了，我绝对不会去的。”
温书愣了愣，也没觉得有什么，只当是新入宗的道徒，不懂规矩便罢。
方才也是见她抱着盆仙人球自言自语的模样有些可疑，往这边凑了凑就听见她嘴上说着要去偷什么东西，这才出言提醒。
“哦对了，”温书还是觉得要再恐吓一番，免得知法犯法的情况再发生，“后山前是宗主的住处，往那边跑，会挨揍哦！”
“啊？”
楚宣那老头还活着？
她还没细想，顺着温书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再一次的对上了那双冰冷的眼睛，仍然没什么感情，不怒自威，手里提着把剑，身着一件青白色的道袍，此时也正静静地望着他们这边。
秋梦一惊，什么玩意儿？！！
那块石头现在是宗主？！！
秋梦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瞧了瞧，生的模样倒是没大变，还是那么副风月无边，清冷霁月的俏模样，就是变得更冷峻了些。
本就是块冷心冷情，不讲情面的石头了。
当了宗主，这岂不是整座山上的修士们都要倒大霉！
秋梦到底是没忍住，拽了拽温书的衣袖。
“怎么了？”
“那家伙是宗主？”
温书瞧她之前那副样子，还以为是认识他们，现在这情形瞧着倒是与预想中有出入。
不过叶忻那生人勿近的模样，让这些年轻的小姑娘害怕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嗯，害怕？”温书在两人之间打转，瞧着这姑娘吃瘪的模样，这次的威胁效果，出乎意料的好呢。
秋梦干笑了两声，她想了想，其实救人也不一定非要用清台铃，实在不行她去引个鬼驱个祟，就是可能稍微折点寿，但她都死过一回了，多费点力气也不是不行。
现在下山还来得及吗？
“那什么，我忽然间想起来，我的包袱落家里了，先回去拿一下。”
说着后撤了两步就要往山下走，却被温书一把拉住。
秋梦心如死灰，其实原本做个修士倒也没什么，但她还不了解自己嘛，不招惹是非那就不是她了。
现在的宗主又是这么个循规蹈矩，万事不留情面的家伙，她现在就是个小修士，那日子还有法儿过嘛！
“怎，怎么了呢？温，温师尊？”
不得不说，这称呼秋梦是真觉得有些恶心。
温书往身后看了看，想到了什么了然地笑笑，“你的包袱不是在身上背着吗？”
秋梦一僵，做作的表现出了骑驴找驴的懊悔，“哦，还真是呢。”
手上的仙人球似乎是实在觉得她这副模样没眼看，不着痕迹地伸长了自己的一根刺，扎了她手指一下。
血珠渗出，秋梦吃痛，差点就要将手上的这盆给扔出去。
随忡传音给她，“我说你至不至于，不就是以前的同窗嘛，你这模样跟见了夜叉似的。”
秋梦死瞪着手上这盆球，“要落到那家伙手里，那不比跟夜叉打架倒霉多了！”
随忡倒是觉得好玩，“倒是没想到你也有害怕的人啊。”
秋梦冷嗤，“我会怕他？以前处处被我压一头的家伙。你懂什么！”
瞧她一直不说话，只盯着手上的这盆仙人球，温书再开口，“怎么了？”
秋梦回神，算了，横竖都是一死，况且她都死过一回了。
“没什么，就是刚才不小心被这仙人球扎到了，总觉得带这种东西进山门，若是万一再伤了人就不好了。正打算要不要直接扔了呢。”
随忡原还想嘲讽她两句，听了这话也果断闭嘴。
温书移向她手上的那盆仙人球，端详了片刻，又看了看刚才被扎出血珠的手指，顿了顿还是没再说什么。
“好了，快进去吧，看你还没分门，新入宗的学子，今晚还有课要开。”
秋梦笑笑，微微行了一礼，便转身上山去了。
算她倒霉，第一天就碰上这三个家伙，早知道就不蹲那纠结了。
途径叶忻的时候，秋梦还是扯了个干干的笑容，“见过宗主。见过……秋师尊。”
说完便要走，手腕却又被抓住。
秋梦这时候是真想发火了，丫大爷的，这几个人没完没了了是吧，年纪大了怎么人也变得这么烦人了！
但是转身对上那双冷淡的双眸，僵了一瞬，还是挂上了笑意。
“可是宗主有什么吩咐？”
叶忻目光冷淡，扫到她手上已经快要干涸的血迹，“道宗子弟，无师命不得随意下山。”
秋梦一怔，这家伙怎么知道她想偷溜啊！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学生没这么想过。”
叶忻收回了抓她胳膊的那只手，“最好是。”
秋梦心里憋火，果然啊，管她怎么活，她跟这家伙还真就是势如水火，绝不可能平和独处。
干笑了两声，秋梦果断往上跑，只是还是不经意间往秋意那处看了看。
那人还是这样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云淡风轻，似乎什么都不在乎。
秋梦想，她好歹也算是这家伙的亲师妹，但她就是觉得她殒命的时候，眼前这三个人估计都不会对她的死抱有什么别样的情绪。
秋意一直是这样不冷不淡的模样，颇有几分看破俗世红尘的意味。叶忻与她素日里争执颇多，又总是冷着脸，说不定她死了，他更高兴。至于温书，那家伙脸上一直挂着笑，跟谁都是那种不咸不淡的交情，所以指望他更是不可能。
秋梦抱着这盆仙人掌沿着阶梯往上走，她原本早就做好了再遇故人的打算，只是没想到头天上山遇上的，还都是些哭丧都不会给她哭的家伙。
隐约觉得自己在地府做游魂的那些年，说不定还真没有人给她上香。
想了想又把这个想法摇出了脑袋里，怎么着温穆和秋雨该给她烧点的吧,再不济陆星文总得给她烧点吧。
温书重新站回到叶忻身边，“你认识她？”
叶忻摇头，“不识。”
“那我瞧你刚才上山的时候盯了她好一会儿。”要不是这样，温书也不至于去威胁一个刚入山门的小姑娘。
叶忻垂眸，神色中有一抹极淡的悲伤，还未被人发现，便已消失不见。
他也坦诚，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不能说的，“情景与过往有些重叠，多看了两眼罢了。”
温书歪头，过往？
算了，谁知道是不是这家伙又在哪里伏妖降魔欠下的风流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