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十月二日，唐澄轮门诊。
等到下了门诊，又去住院部转了一圈，准备下班。
经过护士台，小护士们正讨论着医院附近新开的日料店，特意塞给唐澄一叠优惠券，挤眉弄眼地让唐澄带着男朋友一起去。
刚到电梯口，手机就响了。
唐澄扶额，一下班，准来事。
手机放了疯地在兜里震动着，唐澄留恋地最后看了一眼优惠券，才拿出了手机。
是住院医赵扬。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今天轮到赵扬急诊值班。
唐澄按了接听键，点了外放：“唐老师，江湖救急，有一个18天的病人……”
唐澄皱眉，“今天值班医生呢？”门诊才下，值班医生不可能忙得顾不过来。
赵扬：“今天是我们一部的江医生值班。你知道的，江医生的双胞胎女儿发烧了，刚送来了急诊……”
唐澄思绪有些飘，“这个月第几回了？”上个月，她帮江医生顶了三次夜班，上上个月……
赵扬小声地提醒：“唐老师，今天十月二日。这个月第一回……”
唐澄叹气，“行吧，这个月第一次。给我五分钟。”
唐澄折返，路过护士台的时候，将一叠优惠券放在了护士台上，只留下一张。
唐澄晃了晃手里的优惠券。“有效期到月底，我争取能用掉这一张。”
小护士们听弦知音，抱头哀嚎：“我们才刚换班，急诊就要开始送人了吗？！”
·
唐澄披上白大褂就往急诊中心去。
赵扬见着唐澄，立即迎着唐澄往急诊室。
“足月儿出生18天，黄疸皮测21，血胆红素361，皮肤染黄至四肢，双眼有红色斑疹，只是精神尚可，吃奶也可以……”
新生儿黄疸，新生儿中十分常见的临床问题。唐澄点头，有意让赵扬独立：“你的考虑是什么？”
赵扬到底跟了唐澄两年，新生儿每周都能碰上数回，自然能答得上来。“我考虑是病理性黄疸，足月儿生理性黄疸一般一周消退，最长不过两周。这个已经18天。”
唐澄轻轻颔首，“继续说。”
赵扬看了一眼病例夹，“患儿从余县转来，第二胎足月，已经停哺3天黄疸依旧不退。母亲是a型血，现在母亲在家里做月子，是患儿父亲和奶奶送来的。”
赵扬刚说完，就到了急诊床位前。床边，只有一个颇有气质的老太太守着，不见患儿父亲踪影。
唐澄解了包被，做基础检查。“阿姨是从余县医院来的吗？这么晚了，晚饭吃了吗？”
于雅兰一愣，这个年轻的医生竟然不慌不忙与她说闲话，一时有些不悦。只是良好的家教让她发不出火来，只硬邦邦地回应道：“我儿子已经出去买饭了，医生还是先给孩子看看先吧，小孩子不会说话怪受罪的。”
唐澄被怼得毫不生气，“阿姨这边有余县医院的出院小结吗？”
于雅兰摇头，“县城医疗水平有限，医生说让住院，可这么小的孩子哪舍得。这不不放心，一合计就送来了市里。”
只是没想到，到了杭市正值上下班高峰期，一路堵车，到了杭一医院，门诊已经下班了。送来急诊，不想急诊医生一看就给收入了急诊病房。这才让于雅兰有些慌了神。不是小小的黄疸吗？
唐澄：“患儿母亲的出院小结呢？有带吗？”
于雅兰摇头：“我儿媳妇足月生产，孩子五斤六两，不大不小，大人没受罪，孩子也没受罪，全都好好的。”
唐澄：“患儿现在血清总胆红素偏高，如果再持续增高，极易引起胆红素脑病的风险，可导致中枢神经系统永久性损伤，甚至是死亡。这一点家属应该清楚吧？”
唐澄说完，还将血清总胆红素这几个字写在了纸上，方便老阿姨等患儿父亲回来转述。
于雅兰慌乱地摇摇头，“黄疸不是每个孩子都有的吗？不是晒晒太阳就退了吗？”
赵扬在一旁插话道：“阿姨，我之前已经跟你解释过，生理性黄疸一般两周内可退。病理性黄疸是因为有病，身体给出的反应。”
“注意监测小时龄胆红素，联系picu，留一个床位。”
于雅兰怎么也没有想到，原只是来看诊，这么就严重到要住重症病房，忙打电话给儿子，让他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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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cu。
熊苗苗顶着熊猫眼，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这已经是急诊送来的第5例黄疸偏高的新生儿，这月。”
按照玄学来说，这月都不会太平。
唐澄进了新生儿重症监护病房，6床。
赵扬正在与管床护士做交接。
唐澄问：“详细资料，跟患儿父亲约谈了吗？”
“余县剖宫产男婴2800克，这是第二胎……家属一直坚持称一切正常，只是皮肤有些黄。刚一直不同意住院，要不是我拿出拒绝住院同意书让签字，这会儿还在急诊扯皮。”
唐澄接过病历夹，看着上面寥寥几笔资料详情。“试着联系余县医院调一下患儿母亲的出院记录。”
“好的。”赵扬在病理夹上记了一笔。
唐澄开了检查单后，再一次准备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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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扬查了余县的医院电话，头一个就往余县妇产院打去。
“您好，我是杭一的儿科医生赵扬，想请您这边帮忙查一下一个叫张晶的产妇，大约出院半个月左右，先生姓金。”
余县妇产院：“好的……等一下，你那边刚说你叫什么？杭一的赵扬？”
赵扬有些得意，他的声音充满了磁性，打个电话而已，就让对面反复地询问他的名字，若是一会儿对面要他的联系方式，他要不要拒绝？
赵扬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是，我是。”
余县妇产院：“桑男神不及你，这么能耐，那你自己猜啊，还打电话问我做什么！”
说完，电话就挂了。
赵扬被喷了一鼻子灰，小姑娘火气挺大。
赵扬决定换一个打一打，拨了余县一院的电话，刚表明身份，又是一顿乱喷。
“我男神看中的女人都敢抢！胆儿挺肥啊，我劝你趁早分手，将女人完完整整地给我桑男神送去……”
挂了电话后，张扬意识到：他的身份一定被人冒用了！这个人还抢别人女人，做尽了三儿做的事情。
不要让他逮着他！这个坏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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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男人”沈听澜这会儿正在医院门口，堵人约饭。
沈听澜得了沈妙妙的密报，唐澄在一个小时前就换衣服下班了。
可是他的短发都被冷风吹出了一个尖而挺的新发型，都没能等到唐澄。
又冷又饿的沈听澜，只能滚去医院后门的小吃一条街填肚子。
沈听澜左手糖葫芦夹芋泥馅，右手肉夹馍，又要了一个炖梨汤。
秋干物躁，他得降降火气，免得克制不住自己的狼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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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入了秋，小吃街上了炖梨之后，唐澄每次下班都会带一搪瓷杯回去，然后再打包一份隔壁的烤冷面。又能裹腹，又养生。
刚走过去，就看到了沈听澜，埋头喝汤。果然是一个会养生的男人，这一条街也就这炖梨最健康最养生。山楂也不错，健脾消食。肉夹馍也行，有荤有素。
“老板娘，一碗炖梨，打包。”
沈听澜一抬头，就看到了一身运动装的唐澄。
这叫什么？有缘千里来相会？
沈听澜邀请唐澄一道儿坐了，唐澄摆手拒绝：“不了，我打包回去赶论文。”因着前段时间连轴转，唐澄那刚起了头的论文又搁置了。不同于一些老医生，唐澄不喜带学生，自然也没有学生代写。进杭一两年，只带了赵扬一个人，就是赵扬还是唐老爷子推过来的。
沈听澜应了一声，随手将手里的糖葫芦递给唐澄，“帮我拿一下。”
唐澄看着手边的糖葫芦，下意识地接过。
唐澄等啊等啊，原以为沈听澜吃完了肉夹馍就会接过糖葫芦。哪成想，沈听澜只差最后一口的时候，隔壁的烤冷面送来了一盘，隔壁的隔壁送来了一碗瘦肉丸，隔壁的隔壁的隔壁送来一份烤猪蹄……
唐澄握着只剩下一颗的糖葫芦的手、顿时有些酸。用脚勾了一条凳子，坐了。
沈听澜将烤冷面推到唐澄的跟前。“吃吧。”
听着沈听澜熟稔的语气，唐澄有些犹豫，要不要接受。毕竟，他们一直只是商业合作关系，上回的联谊赛也不过是为了不被杭二比下去，才央着沈听澜帮忙的。但是这都是假的，做不得真。而且，豪华烤冷面一份18，已经超出了他们的合作价值。
沈听澜终于从炖梨的搪瓷杯中抬起头，“怎么，嫌少？”沈听澜又将烤猪蹄推到了唐澄的面前。
唐澄一咬牙，还是决定说清楚：“我是在想，我们还没有那么熟。而且我真的很忙。”
沈听澜笑了，不熟，是吧？这是用完了他，就打算撇清干系了，妥妥一工具人啊。只是他这个工具人可忒惨了一些，连微信都没混上。
“我都听你的，那你自己买去吧。”沈听澜低着头，搅动着搪瓷杯里的瓷勺，垮了肩，声音里透着委屈。
唐澄顿时有些心软，但是一想到自己家中那厚厚一叠的资料书，只能硬了心肠，打包了一份炖梨汤。
沈听澜抬头，看着唐澄欲言又止，还未离去。“如果觉得抱歉，就帮我把钱给付了。”
这一回，唐澄没有再拒绝，付了钱后小跑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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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听澜喝完了汤，又吃了半个炖梨，刚起身，热情的老板娘又打包了一份炖梨汤。
沈听澜拒绝：“连吃带拿，多不好意思。”
老板娘大笑，“是唐医生多给你点了一份炖梨汤，让你补补身体。”
沈听澜谢过老板娘，后知后觉地问道：“所以，您有唐医生的微信？”
老板娘点头，“是啊，是啊。唐医生的朋友圈可有趣，是吧？”
沈听澜微笑：“是啊，是啊，可有趣。”
很好，被一个炖梨摊的老板娘给秀了一脸。
就、他、这、个、工、具、人、没、有、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