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初秋的杭北市，时雨，时雨。
半小时前，唐澄顶着绵绵细雨冲进了“西缇岛”。
西缇岛，一家普普通通的咖啡馆，位于杭一医院后门的小巷子里，却因为灯光幽暗，一举成为杭一医院的相亲胜地。
每到周末的饭点，西缇岛座无虚席，只有寥寥说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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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澄和相亲对象沈听澜安安静静地吃完了一份蟹黄金捞饭后，她又要了一杯咖啡。
沈听澜要了一壶大麦茶。
唐澄喝了半杯咖啡，努力醒了神。
只仓促睡了4个小时，又在门诊坐了一上午，这会儿她只想躺平。
但是到底是终身大事，唐澄还是努力打起精神，打量着对面的相亲对象。
沈听澜，人如其名，斯文儒雅，五官英俊，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框眼镜，一身黑色运动服难掩一双大长腿。
长得相当哇塞，可以加分！
不喝饮料不喝浓茶，偏要一壶养胃的大麦茶！看来这回的相亲对象十分注重身体健康。
身体健康长寿，必须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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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听澜给自己倒了一大碗茶，闲适地喝了一口，任由着人打量。
本着谦虚好学的学习态度，沈听澜竖起耳朵，打算跟旁边几桌学习一下如何做一个优秀的相亲者。
左边一桌：
女相亲：“我听说中医都是骗子，要不，你给我把把脉？”
三分钟后，男中医扶了一把眼镜框，开口了。
“你应该刚跟人吵了架，至于吵架根源是你肚子里的孩子吧？”
女相亲支支吾吾一阵后，拿起包就跑了。
好学的沈听澜：……
右边一桌：
女牙医：“我对另一半的口腔健康十分在意，你张个嘴我瞧瞧？”
男相亲张嘴，一分钟后。
女牙医甩了一张宣传单，“龋洞里的香瓜种子施点肥就能发芽了，有空来补个牙。”
男相亲吞吞吐吐一阵后，拿起包又跑了。
好学的沈听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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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听澜慌了，原来跟医生相亲，无异于做一次体表体检？
沈听澜突然有些坐立不安，所以，他上一次体检是什么时候？
他有些后悔怎么没听秦女士细说这个相亲对象到底是哪一科的医生。
沈听澜又看了一眼对面的唐澄，典型的江南美人，大眼小脸，气质极佳。
长得这么好看，莫非是眼科的？
沈听澜对自己的眼睛，那可是极有自信的！
沈听澜放下茶杯，展颜微笑：“接下来，是不是轮到我了？”
唐澄有些为难，她一个儿科医生，能给沈听澜看什么诊？
唐澄本来想拒绝的。
但是目光一对上那一张俊脸——唔，看个诊也不是不可以。
唐澄认真地盯着沈听澜，从上至下……
沈听澜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不安地挪动着臀。
唐澄清了清嗓子：“沈先生，你有痔疮吗？我们医院的肛肠科挺不错的。”
呼，总算是没给杭一丢脸。
沈听澜一连三否之后，仓皇出了咖啡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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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听澜出了咖啡馆，就接到了发小陆哲打来的追踪电话。“兄弟，相成了吗？”
“成个屁！”
陆哲顿时来了劲儿，“又是一个照片骗子？”
沈听澜想起唐澄的脸，很难违心，“那倒不是。”
“卧槽，人小仙女没瞧上你，那我可以啊！赶紧将微信推送给我！”
沈听澜默了又默，“熟读菊花万万朵，相亲要查□□花……”
“小仙女拒绝了你，你还想霸占着微信！看不出来啊沈听澜，占有欲挺……”
沈听澜不耐陆哲聒噪，出言打断了他：“肛肠科。”
“哈？小仙女肛肠科？”陆哲的声音萎了萎，“真好汉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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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澄用午休时间相了个亲，下午又去了门诊坐诊。
不想，临近下班的时候，急诊送来一个三楼摔下昏迷不醒的小病人。
等唐澄从手术台上下来，已经将近22点。
唐澄交代住院医收尾，“不要忘记联系picu，让值班医生今晚多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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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澄回了更衣室，掏出手机就看到了六个未接电话。
全是唐老爷子打来的。
唐澄心里一咯噔，立刻拨了电话回去。“爷爷，有事吗？”
唐老爷子中气十足地声音传了过来，“刚下手术室吗？”
“嗯。”
“手术难吗？”
唐澄听着手机那头唐老爷子已经在扯闲话，点了扬声器，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唐老爷子说着话。
唐老爷子话锋一转：“今天，相亲怎么样？”
唐澄早知唐老爷子绕着一大圈子就是为了套话来的。“还行。”
“澄宝啊，如果不喜欢就不用勉强自己，爷爷改天再给你找个更好的。”
唐澄换衣服的手一顿，这已经是今年的第21个！神龙都能召唤3次了。
唐澄生怕自己迟疑下去，唐老爷子连夜就能将第22个相亲者送到她的面前。
“爷爷，这回这个我真的还挺满意。”
唐老爷子不死心：“你就不再考虑考虑？下一个可能会更好！”
唐澄正色道：“爷爷，这我不得不好好地教育教育你，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渣男咱不做哈。”
“滚滚滚！老子好心给你台阶下，你还想教育我！”
“要不是怕你伤心，老子用得着弯弯绕绕的？”
“实话告诉你吧，沈家小子没看上你！”
唐老爷子气鼓鼓地挂了电话，徒留唐澄衣果着上半身在更衣室里凌乱。
所以，第21号相亲者没看上她。
没付饭钱，还看不上她？
唐澄一转身，就看到了更衣室门口，八卦的人头一直攒一直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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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澄下班前，又亲自去picu看了一回小病人。
出了医院已经将近凌晨1点。
凌晨的杭市街头，超跑炸街声呼啸而过。
唐澄原地热了热身，小跑着往西去。
2年前，唐澄应邀来了杭一医院，为了工作方便，住进了唐老爷子早年分配的杭一家属楼。
从医院回到杭一家属楼的小窝，要路过香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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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澄一打眼就看到了湖边有一处忽明忽暗的火光。
有人在偷钓！偷钓者竟然还嚣张地吸烟！
“上钩了！”
偷钓者叼着烟，提了提鱼竿，“草，还是一个大的！”
湖面上传来扑簌簌的水声。
偷钓者丢下一个鱼兜，一边遛着鱼线，一边准备用鱼兜接上。
唐澄大喝一声：“湖区水深，禁止垂钓！偷钓犯法，违者抓走！”
鱼受惊大扑腾，偷钓者奋力拉杆！
只听到扑通一声，一个巨大的水花溅起，“救——”
唐澄心里一惊，偷钓者落水了！
唐澄蹬了鞋，将贵重东西放在一处，一头扎进了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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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澄没想到香湖水流挺急，这才一二分钟偷钓者已经快被冲到了湖中间。
唐澄奋力直游，五分钟后终于看到了在湖水中挣扎的男人。
唐澄衡量着二人之间的力量差距，想也不想地劈手朝着男人砸去！
打晕了偷钓者，唐澄反手勾着偷钓者的脖子，浮出了水面。
湖水荡漾，偷钓者露出了一颗脑袋。
是沈听澜！
唐澄手一抖，摁着沈听澜往水里摁了又摁。
她一定不是故意的，就是体力有些弱。
唐澄忙稳住了手，从后拖着沈听澜的双肩往岸边游……
一沉一浮，沈听澜又干了几口湖水……
没等唐澄靠岸，早有热心的群众下水搭把手。
人一上岸，杭一的救护车已经到了。
唐澄确定人没事后，默默地离开了，深藏功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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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唐澄7点半准时到医院。
值班室里，住院医赵扬已经在与夜班同事做着交接。
除了住院医赵扬，唐澄还带了2个研究生规培生。
等唐澄换了洗手服，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唐澄开门，穿上白大褂。“昨晚没事？”
赵扬将整理的病历放在办公桌上，“唐老师是怎么猜到的？”
“值班同事头发竖得像刺猬，那坚硬程度，一看昨晚大太平。”
赵扬竖起大拇指，给唐澄冲了一杯咖啡。
唐澄翻看病历，一晃眼到了八点。“走吧，早半个小时查房，九点还有一个小手术。”
儿科病房一如既往地热闹。
小病人们扎头聚在一起，俨然将病房当成了游乐场所，地上已经铺上了赛车跑道。
只有11床的小男孩捂着被子，躺在病床上。
唐澄蹲在地上，从口袋里摸出一辆回力车，“这是11床的小车子，能跟你们一起玩吗？”
小病人们拖着长音回答：“可以——唐唐医生——”
唐澄挨个摸着小病人的脑袋，表示感谢。
11床的单子言闻言，忍不住探出头。
一伸出头，就被唐澄摸了一把头发。
单子言红着眼，一看就哭了很久：“医生，我会死吗？”
唐澄吃惊地瞪大了眼，“你怎么会不知道唐唐医生是一个魔法师？睡一觉，痛痛就跑了。”
单子言带着哭腔怀疑，“真的吗？”
其他小病人一听说新来的11床竟然没听说过唐唐医生，也顾不上赛车，围着单子言的病床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唐唐医生超级厉害！
单子言红着脸认错，“对不起，唐唐医生，我不应该怀疑你的。”
唐澄得意地扬着笑，大方地原谅了单子言。“那一个小时后，咱们再见咯——”
单家人看着自家小子只三言两语就被唐医生安抚，原本忐忑的心也跟着定了定。
“唐医生，谢谢你。”
唐澄微笑着摇头，“一会儿赵医生会跟你们说手术事宜。”
“那、那手术是唐医生亲自帮我们家言言做吗？”
唐澄点头，“嗯。我是主刀，赵医生是副手，他负责告知家属手术注意事项并及时跟家属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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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澄离开病房后，单家人感慨：“唐医生人可真好，这么忙竟然还愿意哄孩子，也不知道有没有结婚……”
“没结婚，昨天相亲还被人拒了。”
“那人是瞎子吗？”
“谁说不是……”
“瞎了”的沈听澜此时正躺在杭一的急诊室的病床上。
左边的床位是酒后斗殴的，右边的床位是酒后开车的。
左边拿着盐水瓶目露凶狠，鲜血稀溜溜地倒灌进输液管：“过来，劳资就弄死你！”
右边拖了椅子搁在床上，滋遛滋遛地开着椅子车，“不来，我没喝酒。”
沈听澜听着左边右边诡异地一问一答，生无可恋。
他一个清清白白钓鱼人夹在这些人中间，真的不大合适。
沈听澜多次提出要出院，都被急诊医生给拒绝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沈听澜终于被内科病房收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