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接连意外
“我说了不强迫。”
裴律行脸色微变,可语气还算平常。
“我接受你有自己的社交圈,也允许你自己权衡。但是我也说了,我只需要这件事情的最终结果那就是警厅内乱。你去做,既可以公报私仇也可以大事化小,可如果你明哲保身,那我也不能保证接下这个任务的人会不会拿梁严竞,江九星,这些你在乎的人开刀。”
陈今一瞪着他。
“裴律行你真卑鄙。”
“权衡之法罢了。”裴律行浅浅一笑,“你好好考虑,想好了随时告诉我就可以。不过给你的时间不多了,下个月初,我就会开始动手。”
陈今一知道此时不是硬碰硬的时候。
裴律行已经和自己挑明了身份,显然是不打算继续伪装蛰伏。
坐在画室的地上沉默了很久,陈今一拖着酸软不堪的腿一点点地挪出了展厅的大门。
外头朗月清风,夏日的夜晚充满着舒爽的飒气。
她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离,暖风吹得她浑身直颤。
那种熟悉的心慌和晕眩让她意识到,今晚似乎又将是一个不眠夜。
可紧绷了许久的神经又不允许她此时松懈。
裴律行的摊牌或许是一次明晃晃的警告,可他的有些话却也让陈今一浑身发寒,无法反驳。
尽管她相信梁严竞并不会因为自己是裴律行的妹妹就对自己心存芥蒂,可并不代表这个秘密公之于众后重案组的其他人也能像梁严竞一样信任自己。
众口铄金,溃于蚁穴。
自己在赌的同时,裴律行也在诛心。
这样的拉扯对她来说实在是过于残忍。
不知不觉,她走到了一个熟悉的院落。
猛地抬头,竟然发现自己走到了江九星奶奶家的院门口。
院子里的青菜长得茂盛,篱笆上卷着的喇叭花已经收起了嘴,变成了一条粉色的长尾。土地上清新的气味似乎在暗示着陈今一里面的人已经归来。
可她却始终僵硬地站在原地,不知用什么理由去推开这个院门。
巧的是,有人就在那一刻刚好打开了门。
里面的江九星穿着一件宽松的体恤裤衩,就这样随意地探出了半个身体。陈今一脸上的茫然无措还未来得及收回就被江九星逮了个正着。
“今一?”
江九星看到陈今一的一瞬间眉头就皱起来了。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陈今一对突然出现的局促别过头躲开他的注视,一边底气不足地回答:“没什么。”
江九星“咚”地把脸盆往瓷砖上一放。
“有人欺负你?”
“没有。”
“谁?”
“不是都说了没有。”
陈今一潦草地敷衍了一句后扭头就走。
江九星当然不会认为她是真的没事。
他三两步跑出院子走到陈今一面前拦住了她。
“到底出什么事儿了?干嘛吞吞吐吐地不和我说,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墨迹了?”
一向跳脱自信的陈今一忽然颓得像个蔫巴的菜,见到江九星竟然也没了斗嘴的兴趣。她无神地打量了他两下,“你不是和奶奶度假去了么,怎么会在这里。”
“休假结束了,刚回来。”
江九星见陈今一失魂落魄的有些心疼。
“到底怎么了?”
“有什么好问的,都是案子的事情,你反正都已经离队了,告诉你没意义。”
陈今一一想到江九星已经提了离队申请心里就烦,可偏偏又觉得这个时候离开对他来说只好不坏,两相矛盾的情绪在心里对撞。
这时候江九星的关心就显得有些寡淡。
“什么叫没意义啊。”江九星不干了,“离队了我就不能关心我师父我师妹了?再说了,我还没正式办手续呢。”
陈今一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低头一瞥才注意到江九星还穿着一身洗得有些变形褪色的睡衣裤,裤子上印的噘嘴跳舞的蜡笔小新此时正鼓着嘴望着她。
紧绷的神经在看到裤衩的时候松动了一下,露出了忍俊不禁。
江九星低头看看自己的裤子,又看看陈今一。
“笑什么?”
“我终于知道师父为什么当年愿意把你留下了。”
“啊?”
“群体里需要个别吉祥物来活跃气氛。”
江九星在原地愣了几秒。
“陈今一!”
吴闻莺的画廊里,此时正点着几盏小灯。
裴律行立在那幅巨大的挂画前垂首沉思,尽管他姿态还是一如既往的优雅,可眼底萌发的冷意与方才那份温玉斯文的感觉不同,反而让人觉得难以捉摸,甚至不敢靠近。
“老板,人带来了。”
吴闻莺依旧是夸张妩媚的打扮,领口大开的红裙直接漏出整个后背,细长的高更鞋托起她纤细的双足,让她整个人都想立在枝头的孔雀一般娇俏。
她身后跟着一个年轻干练的马尾女孩。
一身干净的警队制服和她冷漠疏离的眼神并不相配。
“辛苦了。”
裴律行似乎有些疲惫,他一边缓缓摘下眼镜,一边用手指按着自己鼻梁的中心,在女孩开口的一瞬间,他低头看向被灯光拉到自己脚边的女孩的影子。
带着一丝意外,他微微蹙眉。
“是你?”
“你认识我?”
女孩的声音很好听,可裴律行却似乎并没有好感。
他沉着眼眸缓缓扭头,看到女孩脸的一瞬间,他眼里露出了丝丝杀气。
“我并不喜欢背叛者。”
女孩拧眉,似乎对裴律行的喜怒无常有些困惑。
裴律行上下打量着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女孩,她肩头那熟悉的肩章让裴律行觉得分外刺眼。
“做我的线人,最重要的就是要学会擦干净屁股。”裴律行上前两步捏住了女孩的下巴,“据我所知,你和飞鹰支队关系匪浅,为什么选择和我合作?”
“因为我和他有仇。”
裴律行微微挑眉:“谁。”
女孩平静的回望着裴律行:“梁严竞。”
“有意思。”
裴律行放下了捏住她下巴的手,他毫不客气的扫了女孩一眼,“你的年龄,和你这段经历不符,如果你不说清楚,我只能选择让你从哪来回哪去。”
“老板,放心吧,她很可靠。”
裴律行质疑的目光下,吴闻莺终于缓缓开口。
她俯身靠着面前的桌子上,揉了揉自己因耳饰过重而微微发疼的耳垂,抬眸意味深长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子。
“我还得感谢她,告诉我关于方刚和梁严竞的秘密,否则怎么帮助您布接下来的这个局呢?”
裴律行目光微敛,看向吴闻莺的眼神也多了一份思忖。
“闻莺,自作主张可不是一件好事。”
吴闻莺目光炙热,她伸手贴上裴律行的胸膛,带着一种暧昧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抚摸他的胸肌。
“先生应该明白,闻莺一心都是想帮您,从无二心。”
“好啊,既然这样,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
裴律行没有拒绝吴闻莺的抚摸,可他看向她的眼神却只有生硬的冰冷。
“记住,达成结果的前提是陈今一不能有丝毫损伤。听懂了吗?”
吴闻莺眷恋的目光微微一凝,可下一秒她又将那种嫉恨藏进了眼底。
“放心,先生的意思,闻莺知道。”
“嗯,去办吧。”
“所以,你觉得这个案子是哑巴操纵狸花猫,把失足摔倒的杨旺宇拖进了搅拌池。第二天机器工作,杨旺宇的尸体就和宠物罐头的原料一起被打碎成渣,而其中一个手指因为巧合没有被嚼碎,整个封进了罐头里?”
家属院不远处的烧烤摊上,陈今一和江九星正对着一桌子的铁签在分庭抗礼。
方才两人一来二去,不知怎么就聊到了烧烤摊子上。
原本就心烦意乱的陈今一干脆来个逃避现实,直接和江九星整了半箱啤的开始胡吃海塞。
酒过三巡,话自然就多起来。
从梁严竞和卓瑛冷战,到方刚进队做副队长,再到江九星自己离队。
飞鹰此时内忧外患岌岌可危,就连这么一个看着奇葩离谱的案子似乎都陷入了一个巧合套巧合的僵局里。
“目前来说,案子经过就是这样。”
陈今一迷迷糊糊地举起罐子,“江九星,你说这个世界是不是太离谱了。我原以为进了飞鹰能成为坏人的猎杀者大杀四方,可为什么这么久了不仅没有一点获得感。你说案子破不破的有什么意义呢?霸凌人的杨旺宇不该死么?害死吴闻燕一家的何文轩不该死吗?侗娥村里那群拐卖人口的罪人不该死吗?”
她冷笑了一声,“每次我把真相说出来的时候,都觉得我像是凶手的帮凶。法律约制的到底是为恶者还是普通人?如果不是被逼得狗急跳墙,他们又怎么会走上犯罪的路呢。”
“巧合而已。”
江九星抓了两个肉串放进陈今一手里,“飞鹰每年这么多案子,离谱的,奇怪的,好笑的,十恶不赦的都有,只不过你在的这段时间恰好都是一些缠人的事,别想这么多。”
陈今一无语:“你的钝感力果然惊人。”
江九星嘿嘿一笑,“所以说,我还是有些长处的。师父说过,细心的警察会破案,粗心的警察干得久。压力大,偶尔也得给自己放松放松,你看,这野猫案你不也是凭自己的能力查到了真相吗?”
“得了吧。”陈今一无奈地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刚巧遇到一个有求于我的证人,你以为我能这么快找到证据?”
“说服证人出来作证,那也是警察的功劳啊。”
江九星觉得陈今一情绪有些奇怪的低落,他稍稍拧眉,有些奇怪的看着她。
“今一,我怎么觉得你心里还藏着其他事情呢?”
两颊的绯红让陈今一觉得臊得慌。
她闷闷不乐地举起罐装啤酒倒进嘴里,感受着气泡在自己喉咙里飞跃翻腾。
“江九星,假如给你个机会,能让方刚离开我们队,但是代价有点大,你觉得你会不会去?”
“还有这种好事!”江九星眼睛瞪大了,“怎么个事儿?”
陈今一用玩笑的语气说道:“比方说,我知道有个任务是冲着他去的,顺水推舟就可以让他在这个任务里牺牲掉……”
“陈今一你在说什么!”
江九星忽然疾言厉色地将酒瓶重重地往小桌子上一放。
抬高的嗓门让邻桌的几人都纷纷侧目。
陈今一也没想到自己玩笑似的一句话竟然能引起江九星这么大的反应。
“干什么,不就开个玩笑吗?”
她有些心虚,她故意别过头想岔开话题,却没想到脑袋被站起来的江九星忽地就掰了回去。
“这种玩笑能随便开吗?陈今一,你是警察,不是梁山上的土匪!你以前口无遮拦就罢了,现在你是飞鹰的一份子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我们飞鹰!你到底懂不懂我在说什么?”
陈今一印象里,江九星狗急跳墙的次数屈指可数。
通常面对他的跳脚陈今一都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摆出千万种逻辑去反驳他的观点。
可这次,陈今一却什么也没有说。
和板着脸的江九星严肃对视了三秒后,陈今一鼻子里静静地发出一声“嗯”,随后她老老实实地低头吃起了手上的串。
江九星大条的神经忽然在一瞬间被打通了任督二脉。
一种融会贯通的透彻从他脑海里呼啸而过。
“是谁威胁你要这么做了?”
他毫不犹豫地抓住了陈今一握着钳子的右手。
“你和裴家的人联系了?”
“哎呀你轻点,松开!”
江九星的牛劲上来连梁严竞都有些控不住,更别说本就有些理亏的陈今一。她自然是不会直接承认方才有那么一瞬间的动摇,用力甩开江九星的手后,她半真半假地找了个理由敷衍了过去。
“是是是!他们却是这么说了,可我不是拒绝了吗?”
“什么案子啊?他们要对飞鹰动手吗?”江九星的表情顿时就严肃起来,“陈今一,这是大事,你不赶紧的回去和师父好好商量对策,还在这里吃什么烧烤?”
“商量对策有用吗?人家想杀的是方刚,方刚是个什么脾性你不明白?我直接冲到他面前把这一切说给他听你觉得他是会对我感恩戴德还是把我当成警队的奸细直接抓进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