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我们是亲兄妹
“人?”
陈今一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蹲在地上的哑巴。
“包括他”
“嗯。”
陈天裘的眼神压下去三分,仿佛透过眼前的傻子看到了那个正在对猫咪剥皮抽筋的杨旺宇。
“一个只会对动物释放自己暴力的男人,那是懦弱无能到了极点。他不仅每种,还极其恶心龌龊,这种人就是世界的毒瘤脏蛆,死一百次都死不足惜。”
陈天裘语气里那种鄙夷厌恶堆得满脸都是。
他朝着前方努了努嘴,“看到哑巴衣服上的洞了吗?”
哑巴破旧的冲锋衣外套上果然有着点点的痕迹。
陈今一点点头。
“杨旺宇最会欺软怕硬,那衣服上的洞就是杨旺宇拿烟头烫的。他欺负哑巴不会说话,就带着宿舍里的人孤立他,把他的鞋丢进厕所,还抢他饭碗里的肉丢给野猫。我也是无意中发现,他们私下里这么欺负人。”
“有证据么?”
“我,还有我们一整个宿舍的人都是人证。”
陈今一好奇。
“这个事情厂里没人管?”
“管?管个屁!”陈天裘呸了一口,“那群周扒皮哪里愿意管下面厂子里员工的破事?他们只顾自己,他奶奶的良心都让狗吃了。”
陈今一抬头意味深长的看向他。
“说真的,光凭你刚刚这段话,我就可以有合理的理由怀疑,你是谋杀杨旺宇的凶手。”
“我?”
陈天裘音调太高了八度。
“不是吗?”
陈今一不可置否地挑挑眉。
陈天裘一愣,继而露出一丝和自己长相不符的局促。
“那不是杀鸡用牛刀?我才不会为了这种臭鱼烂虾毁了自己的后半辈子。”
陈天裘身上的气质很矛盾。
一方面觉得自己神圣高洁,能力出众,偏偏行差踏错误入歧途,如今沦落到这样一个普通的厂里成为给猫狗处理饲料的工人,浑身上下都是怀才不遇的羞愤。
直觉告诉陈今一,他一定不是凶手。
因为杀人需要成本,而骄傲如他始终觉得自己的命不应该毁在这里,至少不会因为讨厌杨旺宇就杀了杨旺宇……
“你也说了,杨旺宇平时经常欺负哑巴。既然这样,哑巴又是怎么有能力无声无息杀掉一个人还不被发现?”
陈今一斟酌着如何套出他更多的话。
“你看到杨旺宇身边那些猫了吗?”
“嗯哼?”
“他有个特异功能。”
陈今一头顶冒出了一个问号。
“啥玩意?”
陈天裘的模样一本正经,显然并不觉得自己刚刚那句话有多诡异。
“你不信?”
他皱了皱眉,似乎对陈今一的质疑表示困惑。
“你觉得呢?”陈今一面无表情的反驳,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怀疑眼前这个人其实是个神经病,“你是信我是秦始皇还是信他有特异功能。”
可陈天裘严肃的神情又让陈今一觉得不妨听听他接下来要放什么屁。
“我亲眼见到过。”
陈天裘目光复杂地看着蹲在地上的哑巴,“那天杨旺宇不知为什么又和哑巴打起来,哑巴被踹翻在阳台上不敢说话。这时候突然扑上来一只狸猫,直直就对着杨旺宇的手指咬了下去。宿舍楼下的那条巷子,以前并没有那么多猫的。杨旺宇失踪前,那里忽然就成了厂子的禁区,所有人都不敢去,只有哑巴,平时经常到那里。”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陈今一再次对陈天裘进行合理怀疑。
陈天裘辩驳依旧理直气壮。
“我想离开这里,自然要抓住所有人的把柄。你可以去查,厂子里被野猫攻击的人不少,他们大多都是欺负过哑巴的人。我尝试过对哑巴示好,现在和他关系也不赖,所以我可以进出那条巷子,那几只猫也没有攻击过我。”
陈今一忽然想起那天那些猫咪忽然攻击厂长的情形。
那些猫似乎确实很人性。
可通过这个推断哑巴就是凶手还是牵强了一些。
“就算是有充足的动机,没有直接证据,也不能证明就是哑巴动的手。”
“我还有别的证据。”
……
犹豫再三,陈今一还是决定再相信他一次。
陈天裘带着陈今一穿过一个又一个楼道,来到了厂长的办公室里。
陈今一揉着腮帮子看着那个上锁的大门。
“陈天裘,你不会要我撬门进去吧。”
“不用。”
陈天裘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钥匙,在陈今一惊讶的目光中,他打开了厂长的办公室。
“哪来的钥匙?”
“人在江湖,总要多给自己谋点出路。”
陈天裘转了转钥匙,“进来吧。”
陈天裘进了办公室就直奔厂长的电脑,他轻车熟路地敲了几下键盘打开了一段监控。
“这又是什么?”
“你要的证据。”
陈天裘又将鼠标挪动到了另一个设备的按钮上打开,选择了另一段监控视频。
这是来自于工厂的男神宿舍,那微妙的角度不难察觉,这是隐藏在宿舍里的一个针孔摄像头。
“看不出来,这厂长口味挺重……”
陈今一被这个视频奇葩的角度惊到,没想到陈天裘倒是习以为常。
“这世界上变态的人多的是,只是都藏得好罢了。那些看上去人模狗样的人,心里还不知道有多龌龊,毕竟这个世界都是有黑有白,一个人怎么可能没有缺点。”
宿舍里,一群人正围着一个人吐着口水。
因为没有声音,陈今一只能从他们的表情和动作里判断出,他们似乎在辱骂坐在地上的哑巴。正如陈天裘说的那样,以杨旺宇为首的几个男人在哑巴的鼻孔耳朵里塞满了香烟,哑巴呛得连连咳嗽,他们却站在那里哈哈大笑。
最后掉落的烟灰还烫伤了哑巴的手背,他“啊啊”地喊着,迎来的确实杨旺宇他们狠狠的一脚。
一幕幕看得陈今一眉头直皱。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她目瞪口呆。
镜头里忽然窜出来好几只猫,就像那天攻击厂长一样无比精准的攻击起了杨旺宇。突如其来的插曲让杨旺宇无暇顾及哑巴如何,只能一边痛骂一边挥手赶走猫咪。
哑巴趁机脱身,可他却似乎又犹豫了。
在杨旺宇对着其中一只猫下死手时,竟然难得地用椅子砸了杨旺宇的头。
“看见没,为了那些猫,哑巴都会打人了。”
“那你这话是好话吗?”
看完监控陈今一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说真的,我现在都有些不想查下去了。”
陈天裘挑眉,“为什么?”
“你说得对,杨旺宇这家伙死不足惜。就算真的是哑巴操控猫咪杀人,只怕也是为民除害。”
陈天裘意外道:“这可不是一个警察该说的话。”
“你是我线人,是自己人,说说就说说了。”陈今一挑眉:“视频能抠出来么?”
“能。带u盘了么?”
“带了。”陈今一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盘递给了陈天裘,“你这算不算未经同意私闯民宅窃取私人财物?”
陈天裘配合地接过,“我是生产车间的组长,我来厂长这里打印车间数据情有可原。对了,我解释一下,我之所以知道厂长电脑里有这个监控,也是某次进来打印数据的时候‘偶然’发现的。”
陈今一压根儿就没打算问他是怎么知道监控的。
方才那些数不清的骚操作已经让他把陈天裘归类于比自己还要无赖的无赖那类。所以它对陈天裘是怎么知道厂长这些秘密,且原本打算拿这些秘密做什么一类的问题并不感兴趣。
作为未来的需要埋伏在裴律行身边的条子,没点本事还却是没办法为自己做点什么。
她从容地接过u盘继续给陈天裘灌洗脑包,“你给的消息挺有效的,你要求的事情我会尽快帮你办,但是……”
陈天裘一脸“我懂”的表情打断了陈今一。
“保密,我明白。”
陈今一嘴角一弯,“聪明,够上道,那就等我消息吧。”
陈今一在天黑之前急匆匆地从市郊的工厂冲到了吴闻莺的工作室。
在厂子里磨了一天的她饿得有些饥肠辘辘,可偏偏这个点已经约了裴律行,她索性就等着事情办完在一同解决。
平时没人的时候,画廊是关闭的。
上次吴闻莺过来就给陈今一送了一把后面的钥匙方便她平时过来汇合。
这说到底算是陈今一第一次以裴氏牛马的身份去到他们的根据地,这种奇怪的身份让她行为举止也多了一丝鬼祟。
画廊里静悄悄的。
开阔空旷的建筑让她内心的孤独感被激发到了极致。
“来了?”
空旷的展厅里,裴律行的声音有种不真实的突兀。
夹杂着一阵阵咔哒咔哒的脚步声,一股浓郁的奶油味闯进了陈今一的鼻腔,“知道你没吃饭,给你带了点简餐。”
陈今一缓缓回头。
“裴先生在我身上装监控了?”
“那倒没有,只不过这个点,我猜你应该没吃。”
裴律行一贯松弛而随意的语气总让陈今一觉得矛盾。
她总是想从他身上找到一些伪装的破绽,可越接触她就越怀疑自己的判断是不是出现了问题。毕竟裴律行这个在支队系统被红色标记的危险人物在给自己的感觉永远是温和大于恐惧。
他将食盒里的菜式一样一样摆在桌上,抬头时恰好和陈今一深沉的目光接上。
裴律行露出一个笑。
“怎么了?怕我在菜里下毒?”
“我想你应该没这么无聊。
陈今一收回目光举起叉子,卷起意面送进嘴里。
“最近身体情况如何?”
“托你的福,好得很。”
“我给你的药吃了吗?”
陈今一手里的叉子顿了顿。
裴律行见状眼角的笑意又深了,他一边将意面往陈今一面前推一推。
“看来你还是不太相信我啊。”
陈今一冷漠地抬了抬眉。
“我查过了,你那个药吃了会让人上瘾。裴先生不会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控制我吧?”
“我既然敢拿给你就不怕你查。”
裴律行从容地摊手,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帮陈今一烤好的三文鱼上挤柠檬汁。
“——你应该知道裴氏手下有全球最好的基因研究院,超忆症这种稀有的案例在国内的研究资料极其匮乏,对它的了解甚至还不如我这个门外汉知道的多。我需要你为我做事,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害你。我给你的药却是有些副作用,但是和你这个病症后期的症状相比,上瘾实在是最小不过的影响了,毕竟,只要你一直和我合作,我就会源源不断地给你提供这个药……”
“闭嘴吧你。”
陈今一毫不客气地用叉子叉住他手里的柠檬。
“裴先生倒是真坦诚,算计人还能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我如果真的想算计你,直接给你下药不就行。既然主动给了你,就是让你自己判断,吃与不吃,那是你自己的决定,我不勉强。”
裴律行的态度让陈今一琢磨不透。
这种光明磊落的狡诈让她一嘴的毒辣显得刻薄无比,明明算计人的是他,看上去倒像是自己咄咄逼人。
不过习惯了如此的陈今一道也并不觉得伤了面子。
“今天怎么是你一个人,你相好没来?”
裴律行手上的珠串“铛——”打在了瓷盘上,抬头的一瞬间,陈今一从裴律行的眼里看到了凝重。
“怎么,吴闻莺不是你相好?”
“她是我的手下。”裴律行抿了抿嘴,“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关系。”
“是嘛。”
裴律行吃瘪的模样让陈今一颇为兴奋。
她丝毫不觉得火上浇油会激怒对方,甚至还用调侃梁严竞的语气凑到对方面前嚣张地挑眉。
“可我看你的手下可未必是这个想法哦。”
裴律行那张精致稳重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失语。
陈今一笑得眼泪直冒,忽然又瞥见裴律行手上挂着的那条珠串上那一小节手指骨。藏在心里的那抹膈应还是像一根刺一样扎了她一下。
趁此机会,陈今一故作随意地指了指这个串:“总看你带这个,有什么特殊含义么?”
裴律行低头一瞥,脸上毫无波澜。
“这是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看着挺贵,上面那个白的是骨头?”
“嗯。”
裴律行垂下眸子沉默了半晌。
陈今一顿了顿后又追问道:“不会是人的骨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