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猫咪搜证
争执间,陈今一忽然察觉到身边围过来了一群猫咪。它们有大有小,有些在房顶,有些在脚边,因为花色混杂,难以察觉。若不是仔细,恐怕完全不会发现它们几人竟然被一群猫包围了。
见陈今一不说话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后背,厂长愣了神。
等反应过来时,他猛地和一只拱起背的黑猫来了一个对视。
通体乌黑的身子在傍晚昏暗的光线下依旧能泛出一种微妙的绿光,它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你,宛如一直狩猎的猛虎,轻轻俯冲后对着厂长就扑了上去。
陈今一的惊呼还未来得及冲出喉咙。
胳膊上一个毛茸茸的东西猛地扑上来带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不好!快走——”
梁严竞眼疾手快抓住陈今一的胳膊往后面一躲。
狸猫敏捷地躲过梁严竞攻击,一阵挥舞后,陈今一才看清楚刚刚扑到她身上的正是刚刚在宿舍里看到的那只狸花猫。
幸好陈今一穿了长袖,猫咪锋利的爪子只是擦破了一点点皮,并没有出血。
梁严竞快速地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挥舞了几下。
见到明火,猫咪立刻跳上了屋檐。
它甚至还给了陈今一一个眼神,随后像一个确认过目标的战士一样直接放弃了对陈今一盒梁严竞的围攻,快速的投身到攻击厂长的战斗中。
来自动物界强大的纪律性让陈今一这个人类里的叛逆者惊了。
“师父,这猫成精了?”
“别贫嘴了!快帮忙。”
厂长怎么说也是一条命,陈今一就算再不喜欢资本家,作为人民警察她也需要尽自己应尽的义务。
一边配合梁严竞驱赶猫咪,她一边观察到前面的道路其实已经没有猫咪包围。
“师父!右手边拐角,能跑——”
狸猫对着厂长一阵撕咬,空气中甚至已经传来血腥气。梁严竞的驱赶虽然有效,可狸猫数量实在是太多,这让他自顾不暇。
陈今一的话恰好给手忙脚乱的他们指出了一条明路。
梁严竞将手边的布条一卷对着厂长脸上的猫咪抽了过去,它吃痛逃走,梁严竞趁机将地上被咬得血糊糊的厂长拽起来就跑。
厂长虽然被咬得不轻,可好歹没有伤到要害。
四人跑到空旷处,身后的猫咪也没有追上了,这才坐在地上开始大喘气。
陈今一扭头看向厂长。
“厂长,这就是你说的危险?”
厂长的脸上被咬烂了好几处,此时还在往下滴血。
他惊魂未定地坐着,脸上全是恐惧。
“二位警官,我也不是故意要瞒你们。这些猫盘踞在这里已经很多年了,性格坏脾气臭,不仅抢我们的材料吃,而且泛滥成灾。我是做宠物的,要是让别人知道我们和动物关系这么差岂不是影响我们产品的销路!”
“胡说。”
陈今一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方才那几只猫看似凶狠,可是却并没有攻击我们。如果不是你们对这些猫做了什么,他们至于只指着你一个人咬么?”
陈今一一语道破,这让他一时不知道如何辩解。
显然陈今一也并不打算这个时候逼问这个一脸血的伤员什么。
梁严竞安排小张送厂长去医院,自己则和陈今一继续在厂里转一转。
厂长自知理亏也无暇顾及警方想做什么,索性就摆烂装死。
因此接下来的二人调查导师恣意很多。
他们从宿舍转到食堂最后又进了生产车间,生产车间确实如厂长所言,很多角落都是没有监控。断指出厂日期较远,若是细究起来,只怕很难查到是具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陈今一还随机找了几个工人问话,问出来的结果也都和厂长说的一般无二。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攻击他们的那几只猫。
“……食堂的工人说,这些猫很聪明,以前也很温和。可一年前,车间仓库里总是时不时地出现死猫尸体,之后这些猫咪的攻击性就越来越强。特别是我们今天去的宿舍后面那一块,那是野猫的根据地,平时天黑之后那里就是猫的地盘,人不会过去。”
梁严竞心中一动。
“厂里有人虐猫?”
陈今一点头。
“是,之后我就这个事情问了几个工人,他们只说那些死猫死状恐怖,死前肯定备受折磨。我有尝试过打听到底是哪些人,但是大家不知道是不清楚还是有所顾忌,都没有和我说出具体的名字。哦,另外——”
陈今一朝着不远处那些小心翼翼偷瞄自己的几个工人努努嘴。
“我感觉这个厂的工作氛围很奇怪。凭我多年底层打工的经验,这里的组长领班应该对底层员工有是非严重的压迫甚至霸凌。就我们刚去的那个宿舍,靠外的两张床不仅单薄而且发霉,在这样的情况下,厂长竟然还空着内侧那个已经失踪员工的床两个月,这实在是不科学。”
梁严竞望着陈今一侃侃而谈的样子忍不住又抿起了嘴。
“说了这么多,是有什么想法。”
陈今一没有否认。
经过一番走访,她确实对案子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
“我想法很简单,这个案子因为手指而起,问题关键是要确认断指的主人到底是生是死。如果人没死,那这就算不得是我们飞鹰管辖的范围,而且这种可能性比较小……”
梁严竞赞许地挑眉,“不错,继续。”
得到肯定,陈今一也多了几分信心,她挺直了后背继续道:“那这种情况我们暂且不论,主要来看另一种。断指会出现在罐头里,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人在工作时候因为意外掉进了机器然后和其他食材被绞肉机搅到了一起。这个罐头的生产日期是两个月前,细论的话,其实时间正好。”
“有个问题。”
梁严竞抬手打断了她,“厂里的加工车间刚刚我都去转过了,不同的肉类辅料都会分别进行前期处理,制成粉碎后才会放到那个最大的搅拌机里进行混合。杨旺宇是牛肉配料车间的操作工,这个车间有专门的剔骨设备,按理来说如果他整个人掉入粉碎机器内,机器会因为检测到大骨而停止工作,失足掉落的可能性很低。”
陈今一拧眉深思。
“如果连人的头骨胫骨都能粉碎,那又怎么可能会遗留下一根手指头呢。除非,这并不是意外……”
“你刚刚为什么说,他活着的可能性会比较低?”
梁严竞的这个提问十分不符合他的身份。
陈今一只当他是在考自己,于是叹着气解释道:“断了手指还活着,总该去医院吧。断指出现在罐头里,说明他是在车间里受的伤,血呼啦差的,难道就没有人发现?”
“哎,这可不一定。”
梁严竞抿嘴一笑,“断指断指,从杨旺宇手上掉落的那一刻,他就不是人的一部分,而是一个物件。如果说某个人是在外面割下了杨旺宇的手指头故意将他的断指抛进罐头搅拌池造成他操作不当意外死亡,实际上杨旺宇现在还好好的活着……”
陈今一嘴角一抽。
“那他为什么只抛一个手指?如果是我那就把十个手指头都丢进去,至少别搞得生死未卜啊。”
梁严竞一脸高深莫测。
“可别忘了,当初东壁村的王强,可就是靠着一件破棉袄金蝉脱壳,让我们一开始完全搞错了调查方向。”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陈今一伸手拍了一下梁严竞的后背,“老不正经你还能有这么瞻前顾后的时候?你也说了,王强靠的是一个破棉袄,这可是一根手指啊,你自个儿想想可行性高么?”
“头脑风暴而已,概率虽小,却也未必没有可能。”
陈今一只当他是在狡辩便没有继续回答。
她看看表,见时间不早就催促梁严竞开车回队里,从车库走出来梁严竞突然想起了什么,叫住了摇头晃脑的陈今一。
“我下午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陈今一站住,一脸困惑地回头。
“什么?”
“忘了?”
梁严竞插着兜晃荡到陈今一面前,“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这个老狐狸如今的嗅觉是越发的灵敏。
陈今一按着酸痛的太阳穴琢磨对方的表情,一方面却又觉得今天如果不想个像样的理由,只怕是很难在他面前敷衍过去。
“可以不说,但是别说谎。”梁严竞点了点她的眉心,“这是我们之间的规矩。”
“哦。”陈今一捂着额头怨念十足的看了梁严竞一眼,最后她像是妥协一般放下了手,“江九星是不是要走?”
陈今一语气闷闷地吐出半句。
梁严竞一脸的果然如此。
“你知道了?”
“嗯。”
她避开和梁严竞的眼神交流,低头看着自己的帆布鞋上的擦痕。
“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你们知道之前,我就知道了。”
陈今一的这个回答让梁严竞有些意外。
在他酝酿出一番安慰的说辞之前,陈今一率先打断了他。
“师父,你不用如临大敌,我不会掉链子的。”
“我不是担心你会掉链子……”
“哦,我也不会找方刚麻烦。”
梁严竞无奈。
“作为师父,关心徒弟的身心健康是我的责任。我是觉得你……”
“师父您悠着点儿。”
陈今一直接打断了梁严竞的滔滔不绝。
梁严竞没明白陈今一的意思。
他拧着眉骨下方的脸皮不解地扭头:“悠着点儿什么?”
“我让你悠着点用脑子。用废了飞鹰又得折一个人,方刚直接喜提队长,那我第一件事情就是去裴氏投诚。”
“……”
午间,重案支队没什么人。
梁严竞和陈今一刚回到办公室,厅长就带着一个人跟在他们后面走了进来。
“严竞啊——”
“哟,厅长怎么来了?”
眼前这个横眉冷对,颇有威严的老头在寒暄一句后,目光就落在了自己身上,他只是轻轻一顿又很快将目光挪开。
“我是来给你送人才来了。”厅长伸出手点了点梁严竞,“我可知道你小子的脾气,特地亲自把副队长给你送过来。”
说完,他冲着会议室门口喊道,“方刚啊,你来。”
陈今一靠着桌子,身体面无表情地往后一倾。
厅长的身后,那张熟悉的讨人厌的脸缓缓出现,似笑非笑地和陈今一来了一个对视。
尽管和梁严竞再三保证了自己绝对不会在领导在的时候和方刚闹矛盾,但是在看到对方小人得志的表情时,陈今一牙缝里还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啧”。
幸好领导正在兴头儿上。
他端出一副和事佬和稀泥的模样,牵着两个人的手嘘寒问暖,又将“冤家宜解不宜结”,“百年修得同船渡”这种奇奇怪怪的说法拉出来距离论证了一番。
不知道是不是上个年代人的特质。
他们总是喜欢将不同立场的人强行塞在一个组织。
将不同性格的男女塞在一个屋檐。
明明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强扭的瓜一定不甜,却偏要自欺欺人地告诉你,每个人的日子都是这样过来的。
全程,陈今一就像坐落在会议室的一张椅子,安静如“基”。
——地基的基。
眼前三人之间的情绪尽收眼底,她只觉得虚伪好笑。
幸好,这样的场景终止于十几分钟后。
厅长的目光还是落在了自己身上。
看到陈今一既不紧张也不尊重的态度,老头儿的嘴角有些向下。
但是足够聪明的在位者显然知道在一片和气的氛围里是不能对陈今一这种刺头儿发难的,他不会自讨没趣。
所以他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随后递了个眼神给梁严竞后就堆着一脸假笑离开了办公室。
终于,现在轮到陈今一和方刚大眼瞪小眼。
“陈今一是吧。”
方刚挺了挺后背上前两步。
陈今一将嘴里的泡泡糖嚼出了鞭炮一样噼里啪啦的频率。
“厅长让我以后负责飞鹰的外勤,听说今天你们接了新的案子?来,和我说说情况,我也考考你,算是摸底。”
陈今一差点直接对着他油腻的鼻子问了句你算老几。
自己刚刚还答应了梁严竞绝对不会给他惹事,若是后脚就和方刚呛起来,岂不是打了自己的脸?
暴躁如陈女侠,如今也有了自己的顾虑。
果然人只要有了软肋,就相当于有了把柄。
陈今一忽然很想裴律行。
如果现在身边多个裴律行,她只怕能有一百种方法让方刚和裴律行鹬蚌相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