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左右为难
“可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办法挽回这个局面,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出背后害死她的人,不再让其他和母亲一样无辜的妇女再次受到伤害。”
“所以你才会不顾一切想要帮赵莹莹。”
卓瑛这才明白之前陈今一种种行为的缘由。
陈今一没有否认自己的意气用事。
话到此处,有些压在心里的事情也已经没有了隐瞒的必要。她微微点头后继续对卓瑛说道,“卓瑛姐,其实害死我的母亲的另有其人。”
卓瑛一愣。
“谁?”
“我不确定具体是谁,但我可以肯定,是裴家。”
陈今一笃定的语气让卓瑛不由得奇怪。
“你是查到了什么吗?”
陈今一点头。
“我整理他遗物的时候,发现了一款三四十年前才会有的奢侈品牌大衣,保存完好,价值不菲。”
提及死去的父亲,卓瑛感觉到了陈今一情绪的异常。
“一个从没走出过在贫困山区的智力残疾人,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就算是捡来的,又怎么可能保存完好。”
卓瑛了然。
“你怀疑你父亲有别的身份?”
陈今一点头。
“他年轻的时候遇到过一场大火,导致有半边的脸被烧伤,巧的是,发生大火那一年,也是裴氏弃子裴庸被判处死刑的那一年。最要紧的是,他死后没有留下任何一张照片,甚至出事下葬都是村长匆匆代劳,我一直都怀疑他们是在掩盖什么事情,但是我没有证据。”
陈今一一股脑把自己的怀疑说了个干净,只是隐瞒了自己和三贵婶的对话。
“我本来就很奇怪,母亲作为教授为什么会跑去那个地方做调研又这么巧合地被人拐到侗娥村。”
陈今一抖了抖嘴唇。
“前段时间我借着飞鹰的身份去查了当年的资料,经办处决裴庸的警察已经离世,留下的记录漏洞百出。如果我的猜测属实,那我父亲的真实身份……”
卓瑛神色凝重,”今一,这只是你的猜测。”
“是不是猜测,其实很容易求证。”陈今一的眼里遍布沉闷,“如果我猜测属实,那母亲被拐就并不是意外,是裴家对她处心积虑的报复。”
“所以。”卓瑛轻轻抚摸上她的后背,“你怀疑你父亲是裴庸?”
陈今一捏紧了粥碗。
拧巴的性格本是陈今一最讨厌的。
和卓瑛七七八八地说了半天,倒是觉得轻松了不少。
如果说她刻在基因里的数据姓裴,那或许从一开始就和飞鹰站在了对立面。
这种假设让她不由自主地恐慌。
卓瑛却忽然发出一声轻松的笑,笑得陈今一有些发懵。
“我原以为,陈今一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姑娘。没想到也会陷入自我连坐这种古怪的心态里。”
卓瑛架起二郎腿,“先不说这件事情的真实性还有待考证,就算是真的,我也不觉得你会和裴氏同流合污。”
“为什么?”
陈今一好奇。
卓瑛突然凑上来,用那双妩媚灵动的眼睛盯着陈今一一顿观察。
被大美女这么直勾勾盯着,陈今一社恐属性瞬间飙到头顶,床单都差点被她的脚趾抠出一个洞。
“妹妹,你虽然嘴上总是说着自己唯利是图,可你的行为却一直都是疾恶如仇且有原则的。”
陈今一僵在原地任由卓瑛“调戏”。
“疾恶如仇?姐,你确定你是在形容我?”
“难道不是吗?”卓瑛笑着放下她勾住陈今一下巴的手,“如果你不是疾恶如仇,那为什么非要查姚超。”
陈今一还在狡辩:“我只是想扳倒裴氏。”
“那还不够证明你的立场吗?”
陈今一钻进去的牛角尖忽然让卓瑛钻出来一个洞。
卓瑛见陈今一僵硬的身体忽然一松,眼里的阴霾都散去了几分就知道自己的安慰奏效了。
“你这个小丫头啊,年纪不大,心思倒是重。有这个闲工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还不如好好养好你的脑子,过来帮我记尸体数据呢。”
似乎是挪开了压在心里的大石头,陈今一的脸色都在那一刻好了不少。
“我不,我八字轻,我呆在你那停尸间冷得慌。”
“下次遇到腾蛇组我帮你要个符,保准没有关系。”
陈今一原以为挑明这件事情会是一个困难且艰巨的过程。
没想到晕了一场过后倒是自然而然把压抑心里许久的心结解开了。
没有了顾虑,她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
各项体检做了个遍,在确定没有其他问题后,陈今一终于被批准在第六天的上午可以出院。
离开前,她病房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比起前几次那种猝不及防的相遇,这次陈今一倒是颇为镇定自若。
“你就这么明晃晃的走进来,不怕被梁严竞发现么?”
“那么紧张的也应该是你而不是我。”
裴律行挑了阳光明媚的清晨大摇大摆地来了病房探病。
他身上那种始终如一的矜贵感总是让陈今一觉得佩服不已。这种人就算是穿成囚衣坐在刑场也会给人一种他能东山再起的错觉。
陈今一从他助理端进来的果篮里面挑出一颗圆润饱满的火龙果,毫不客气地开始拨。
裴律行问道:“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暂时死不掉。”
两人之间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各怀鬼胎的松弛。
裴律行插着兜东瞅瞅西看看,陈今一则四仰八叉地坐在床上吃着火龙果。
那种细细密密无法忽视地情绪就像她手中雪白火龙果里一颗颗的子,不会影响力水果本身的口感,可是却无法忽视。
她咔吧咔吧将火龙果吃完,见裴律行还是淡定的一言不发,陈今一便主动开口了。
“找我有事?”
裴律行坦然的点头。
“听说你最近在和姚超较劲。”
“又让您知道了?”
“当然,我都说过,我一直都会关注你的。”
陈今一对裴律行的话已经免疫。
“我虽然收了您之前送我的人情,可也不代表你要求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
“如果我要你想办法咬死姚超,务必用这个案子把他从裴氏高层的名单上拉下来呢?”
裴律行靠着墙站着。
陈今一看他的眼神开始诡异。
“他抢你老婆了?”
裴律行笑道:“怎么说?”
“这可是你们裴家的人。”
“我是裴家的人,但我和裴家并不一条心。”
说到这里,裴律行抿嘴一笑。
“这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么?”
陈今一才不会被裴律行这种敷衍傻子的瞎话唬住。
“据我所知,希望之光之所以在前两年改名叫裴氏基金,是你做主让裴氏集团加入投资的。”陈今一挑眉:“裴先生聪明绝顶,花钱之前应该不会不做背调吧。姚超既然是你的抓牙,你自然没道理自断一臂。”
裴律行推了推眼镜。
“你查我了?”
“你能监视我,我自然也能查你。”
裴律行嘴角的弧度一点点弯起。
陈今一继续道:“编不出理由的话,不妨直言相告。裴先生,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这重要吗?”裴律行收起笑意,“你们想要抓姚超归案,而我也想要他死。我们之间的目的是一致的,又何必管动机是什么?”
“如果是旁人自然是可以合作,可是裴先生——”
陈今一抬眉冷冰冰地看着他。
“你,我可不敢信。”
“好吧。”
裴律行一副对陈今一无可奈何的表情。
“你说得对,裴氏入资希望之光是我的主意。你这么聪明,难道看不出我为什么要你想办法定下姚超的罪吗?”
陈今一微微皱眉。
“明知基金会有问题,却还花钱投资……你不会告诉我,你是警方派去裴氏的卧底吧。”
裴律行一愣,随后声音轻快的笑出了声。
“虽然没有这么夸张,但是目的其实是一致的。”裴律行饶有兴趣地歪着身体,“就像治疗口腔溃疡的逻辑是让伤口溃烂的更大,随后提醒你的免疫系统来优先处理一样……我之所以去投资希望之光,也是为了让社会的痈疮及时暴露出来。”
“哇,好强大的逻辑。”
陈今一差点起立鼓掌。
“那我是不是该让飞鹰给裴先生颁个见义勇为好人好事奖?”
“今一。”裴律行望着她的表情突然又露出一丝莫名其妙的柔和,“你对我的敌意到底是从何而来?”
“我为什么对裴家的人有敌意,难道裴先生真的不知道吗?”
裴律行笑了。
“我为什么会知道?”
陈今一真的有点厌烦这样三翻四次的哑谜行为。
她一把丢了火龙果皮后干脆利落地抬头质问。
“裴艳君背后的人是你吧。”
陈今一果断挑明一切的态度让裴律行完美无瑕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缝。
见他不说话,陈今一淡定地开始陈述。
“我一直都很奇怪,从侗娥村事件开始,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着我走,我的身世,我母亲的身份,侗娥村的真相,甚至是我决定加入飞鹰都好像在你的预料之中……你费尽心机地安排这一切,背后一定有你的目的。”
裴律行的嘴角一点点地平了下去。
“还有裴庸也是你安排杀的吧?这样论起来你还是我的杀父仇人,你要我相信你,我拿什么相信?”
陈今一毫不畏惧地和他对视着。
僵持许久,裴律行才微微转头看向病房门口卑躬屈膝的助理。见助理颤着手将房门关上退了出去,裴律行才回过头望向陈今一。
他晦暗不明的表情里带着复杂。
“在大庭广众下这样质问我,不怕我恼羞成怒对你下手吗?”
“你不会的,你需要我。”
陈今一看裴律行吃瘪心里暗爽。
“看来我基本上都猜对了。裴先生,我并不介意和你合作,只是你至少得拿出诚意我才能够相信你。”
裴律行的眉毛一抖。
“刚刚说的这些,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这和你无关。”
“梁严竞说的?”
“梁严竞可什么都没和我说。”
裴律行的笑意消失了。
“露馅儿了吧裴大总裁。”陈今一有几分得意地抱着胳膊,“看来梁严竞手里有你的软肋,所以你才总是挑拨我和他的关系。虽然我暂时还不知道你拉拢我是要我做什么,但是大概率和梁严竞要我做的事情相同。说实话,我并不介意同时打两份工,你说得对,飞鹰未必能让我呆一辈子,所以,我决定考虑和你合作。”
裴律行盯着她足足有半分钟。
只是良久的沉默之后裴律行只是云淡风轻地释然一笑,甚至还伸出修长的手指转了转他手腕上那串浑厚惹眼的珠串。
“你的心思还真的是让人有些捉摸不透了。”
陈今一油腔滑调地凑近他。
“裴先生擅长玩弄人心,搅乱情绪,可一个超忆症的人最强的就是记忆。我清楚的记得裴先生说过的每一句话,看我时的每一个眼神,所以我自然知道裴先生此时是高兴大于警惕,激动大于不悦……”
对方镜片下那种运筹帷幄的目光里藏着一点点的怒意。
尽管嘴角抿着笑,可那一点点维和的怒意还是让陈今一愉快起来。
“嗯,现在那一点点不悦,好像变多了。”
裴律行捏紧手里的珠串,低头看着陈今一那张狡黠的娃娃脸。
“你想怎么合作?”
“我提条件,你判断能不能接受。”
裴律行继续道,“那你有什么条件?”
“你要配合我在飞鹰站稳脚跟,像之前猥亵案的事情你要保证不会再发生。其次,你要我帮你办事可以,我需要你调一队可以信任的人手给我,你也知道你妹妹从穷苦地方出身又没钱又没势力,就算有心帮你,恐怕也有心无力。”
“这不难,我都可以答应你。”
裴律行不动声色地将手里的珠串收回了口袋。
“不过我还有一点想问你。你和我合作,如果让梁严竞知道了,你要怎么解释?”
“那自然是说我为了瓦解裴氏各个击破,假意投诚,等借你的手把裴氏毒瘤清除再一心一意对付你。”
陈今一坦诚得让裴律行都觉得匪夷所思。
“你确定你不是这么打算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