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你是不是喜欢她
杜国成听得心里一惊，这种说辞简直就像她还是想找沈冬笙进行报复一样。
但明明就与沈冬笙毫无关联……
他现在相当不安，搭在膝头的双手随着两人对话的内容，渐渐攥成了拳。
蒋文元听到曾雪馨这种说辞，反而又产生了一些新的疑惑。
她这话说得没头没脑，信息也不足。
但有几个明显的疑点。
在外面？杜敏自小病弱，从没离开过家里。
怎么可能在“外面”住？
曾雪馨这些年讲话经常语无伦次的毛病，他是有体会的。
莫非她想表达的意思是，杜敏发病的时候沈冬笙在现场，也能帮忙，却没有救助她吗？
这时他才注意到杜国成在一旁对他比划着。
他做出几个手势，配合着面部表情，强烈地对蒋文元传递出这个信息：
不能说了，这个话题快跳过。
蒋文元在他的疯狂暗示下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又踩到了雷区，看来杜国成这就要避开曾雪馨和他有一番深谈了。
他只得顺着曾雪馨的说法糊弄附和几句，如杜国成所愿地迅速结束了这个话题。
“阿姨，我想和姨夫上去聊点事。”
“哎，你去吧……”
————
“姨夫……”蒋文元很快就被杜国成带到书房。
两人刚进门，杜国成就落了锁。
“记得小点声，”他压低声音，“先坐吧。”
“姨夫，阿姨说的，敏敏去世的时间……？”蒋文元才落了座就急不可耐地问了这个他最疑惑的问题。
“你也发现了，时间对不上。”杜国成苦笑道，“你阿姨记着的、敏敏去世的时间地点确实都是错的。”
“为什么会这样？”蒋文元推了一下眼镜，同时在心里自行压抑许多更加糟糕的猜测。
“当年敏敏没了，她受刺激太大。后来记忆就出现错乱了。”杜国成说这句话的时候，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他的手放在写字台桌面上，指甲却用力抠着桌面，在蒋文元看来几乎要在桌面上划出印痕。
“不仅记错了敏敏的……时间，和很多事，”他话说到一半，突然自己中断了一阵，自己把情绪缓了一会，才又接着讲起来，“她那方面，一直就没太好，连杜江都不认。”
说着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杜江那个样子……确实。
总是一副看起来委委屈屈的样子，做什么都畏手畏脚，也对谁都怯生生的。
蒋文元这才想起之前几年在杜家见过寥寥数面的小男孩。
说起来今天造访，还没见过杜江呢。
但他也只是这样想了一瞬而已。
更多的注意力还是集中在发现的那些疑点上。
曾雪馨受刺激记错的这些事，杜国成明明就可以对她直说。
他却多年来不仅不如实相告，还任由她抱着错误的记忆和经常需要就医的精神状态过生活吗？
杜江显然也是杜国成这种处理方式的受害者。
病态到连亲生儿子都不认，是个什么程度？
那为什么要这样做？有什么理由？
蒋文元很笃定杜国成刚才说的这些“原因”里，也没多少是实话。
真正的理由还是被他隐瞒了。
果然还是要从沈冬笙那里打听吗……
他不禁有点发愁。
数年来杜国成却态度一直如此怪异。
原本看起来简简单单的一件事，他只想知道个原因而已啊。
————
黎泽带着沈冬笙并排走在无人的小路上。
冬季下午的阳光中，两个人影叠成一个，在地面上拖曳到悠长。
“沈冬笙。”黎泽突然停了下来，低声叫她。
一直紧挨着他前行的沈冬笙也跟着停下来。
他又叫我的名字了。沈冬笙心想。
在被黎泽这样呼唤以前，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也会因为另一个人的声音变得这样动听。
“学长？”见黎泽只是叫完她的名字又沉默不语，沈冬笙拉了一下他的袖口，询问式地也叫了他一声。
“下一次复查是什么时候？”黎泽还是经过片刻的延迟，才回应了她。
沈冬笙听到他这句问话，又一下子变得紧张且茫然。
心情像骤然被卷入漩涡，徘徊往复，找不到出口。
她很怕黎泽接下来就会对她说，不再见她。
怕他说还是交还给苏楠等人，他们与沈夏笙的约定就此结束。
怕是一场梦醒。
她当下只想伸手捂住眼睛。
只要眼前一片黑，做梦也不会立刻醒。
“下次复查之前，我想弄清楚这件事。”
能表示宣判的、黎泽的声音又在她头顶响了起来。
“你对其他人脸的分别，到底是‘记不住’，还是‘认不出’？”
沈冬笙前一刻还在惊慌的心再次落回到安稳的地方。
“我想，应该是两者都有。但肯定前者多一点……”
她低下头，一字一句地自己再强调一遍。
“看到人，转脸就记不住。下一次也就认不出。”
————
柏策还独自留在那间空闲的美术教室里。
直到天色将晚，也未曾离去。
教室的桌椅画架等摆设里因为杜琳珑的一场大闹比平时更加凌乱无章。
甚至有几管颜料不幸掉在地上，又祭祀了杜琳珑那双玛丽珍的皮鞋底。
鞋底的花纹沾着，又印在地板。
斑驳的颜色从他目前所在的位置一直延伸到教室门外的通路。
他却完全无心收拾。
此刻还回想着杜琳珑跑掉之前说的话。
“你是不是喜欢她？”杜琳珑在听到柏策要求她让开的时候，突然像绷断了一串珍珠项链般哭闹起来。
“可她明显跟那个黎泽有点什么啊！”
“为什么就是她……就这样呢……？”
柏策原本看着杜琳珑的眼神很冷，却在她带着哭腔的言辞中渐渐浮上几分困惑。
沈冬笙对他来说是宝贵的回忆，也是重要的……
但他真没想过这些事。
最起码杜琳珑说出这几句之前，他从未好好思考过想要她再成为自己的什么。
现在的关系似乎不够符合他内心的预期。
却又想不出还要进展什么程度比目前更好。
况且沈冬笙有一点特质，从未改变，
一如幼时他和她玩在一起的每一天。
任何一件玩具，点心，裙子……
她从小就表达明确，好恶分明。
自从重逢开始，哪怕在没认出他的情况下，沈冬笙都大大方方地承认。
她喜欢黎泽。
她喜欢的就是黎泽。
无论何时，她都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