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林中豹14
时间又过了一天，这天晚上，林中豹和铁匠学徒吹灭了蜡烛正要躺下睡觉，房门却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音。“对不起，客官，深夜叨扰睡眠，实在抱歉。”
开门后，两人才发现夜深叩门的乃是客栈的掌柜，身旁陪了那曾跟他们讲过故事的小二。
若没听过这小二的故事，林中豹确实不会多看这矮矮胖胖的的马福掌柜两眼，但在得知掌柜有个杀人不眨眼的养子后，就不由得他不对这矮胖子不恭敬起来。
“无碍，我们还没睡。掌柜的，有何事吗？”他客气地询问。
“呃…”掌柜开口有些迟疑，似乎要说的事情让他难以启齿，“确实有点为难事，呃…实在对不住得紧，我这客栈可能可能招待不了各位了，想求各位好汉另找地儿歇宿。”
瞧着面相忠厚的掌柜那涨红的脸庞，林中豹陡然记起刀疤男临行前的交代来：受到任何人威胁，也别踏出客栈门。可这不是威胁，而是求恳。
“掌柜的深夜赶我们走是担心我们没钱付账吗？还是我们人中有谁做了什么不讲规矩的无礼举动？”林中豹客气地询问道。
“不不，”掌柜的慌忙摆手否认，“无礼的是我们客栈，您们都是好主顾，只是，其实我们也不愿这么做，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缘故？”林中豹不死心，还是抱了一丝此举不是因为白衣城的恫吓的愿望。
掌柜既然有个在边境做贼王的养子，应该不至于要怕他白衣城吧？
“不瞒两位，白衣城的人正到处通缉您们，画像里除了您俩，还有隔壁的两个客人，还有那日脸上有疤的客人……请您们见谅，小的这小小客栈，实在不敢跟白衣城做对。所以，你们能不能像那刀疤客人一样，从我们客栈悄悄离去？为表歉意，您们这几日来的消费我们客栈愿意全部免单，押金全数退还，只盼您们能体谅我们的难处，别让我们客栈卷到您们跟白衣城的恩怨里面。对此，我马福永感您们的大恩大德！”说着，掌柜的深深鞠躬作了一揖。
对这要求，林中豹深感为难。刀疤脸有几个未曾公开露相的手下也随他们住在了客栈里，而据他们的出门探察回报，白云城的人早已在客栈外乔装了人监视。现在要他们出去，只怕前脚出门，后脚就得被人跟上。
也许是从客人脸上看到了被说动的犹豫，掌柜的又劝道：“客官，如果您们愿意走，今晚就是好时候。从天上的层层黑云和潮闷的空气来看，一个时辰内，必将有场暴雨。到时候，我让人把后院围墙的暗门打开，搭起河桥，过河后你们可以趁夜雨穿过那片稻田走进山林，也可以找到路离开兴宁镇。白云城的人主要守在客栈正门外的几个路口，应该一时发现不了，而一旦你们进了山区，他们要找你们也就没那么容易了。”
一旦我们进了山区，就连累不到客栈了！林中豹为掌柜的人情冷漠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客栈后墙外有条深河，河的另一边是挨着大山的几块稻田地，这地形林中豹刚来客栈时就注意到了。也许这条路可行，林中豹仔细思考过后心想，窗外现在已经刮起了狂风，骤雨绝不会远，机不可失。
而一旦等白云城的人终于决定冲到客栈来拿人，他们根本就抵挡不住，到时候就更被动了。“我跟同伴们商量一下吧！”尽管心里已经做了决定，他还是不愿太早答应。
掌柜的带着一脸沮丧的小二离开后，林中豹立即去了隔壁房商量，林江东则自动担起了去通知猎户和刀疤脸手下的任务。不多时，人众就都在疯牛他们的房间聚了起来。
林中豹把掌柜的担忧和劝告和盘托出，听了他的说话后，镖师们一致同意，而那些刀疤脸的手下则犹疑不定。对此，林中豹判定，他们肯定得了不要轻易离开客栈的命令。
眼见有分歧，林中豹暗自焦急，不如干脆兵分两路？我们的人趁夜走，让他们留在客栈吸引白衣城的注意？他不由心想。然而不等他把想法跟镖师们共享，却突然听到了来自房外的骚乱。
“客栈里面的人听着，白衣城捉拿杀人凶手，不想跟白衣城结仇的无关人等请立刻走出房间，到客栈门外等候！”
听到来自楼下大堂的叫嚷后，一个刀疤脸的手下快速地穿过房间，推开对门另一边的窗子，“楼下窗外也有人！”他探头出去看了后宣布道，“只能从正门冲杀出去。”
完了，走不了了！林中豹心里陡然结了一层冰。
“妈的，跟他们拼了！”另一个刀疤脸的手下猛地抽出佩剑。一人开头，人人学样，一时间，所有那边的家伙都掏出了武器。
林中豹这时候才发现，他们都是带着兵器来商量事的。拼？就凭这十来个人，怎么跟人家拼？他不知道这种行为是勇敢还是愚蠢！但同样，他也不能确定束手就擒就是更好的办法。在他不知所措的当头，刀疤脸的人手执利器一脚把房门踹开跳了出去。
“守住楼梯口！”他听到有人在外面叫。
仿佛是在梦游里有人扯他胳膊，“走啊，去拿武器！”林中豹一回头，才发现是林江东，“你怎么了？”
他清醒过来，“没没事！”起身跟着铁匠学徒往隔壁房走的时候，林中豹不禁为自己刚刚的走神而羞愧！他是个胆小鬼，他明白过来了，那晚白云城的人发起冲锋时他也吓傻了，以致于要靠小黑子拿身子撞开他，才让他逃过了那致命的一枪，代价则是小黑子为此把命赔上。
走廊上，他看见楼下一些住客正慌乱地朝客栈外窜，而客栈掌柜正跟一群穿白衣的人在努力劝说着什么，但那些人似乎不听他的劝，只抬头恶狠狠地瞪着楼上人的方向。
猎户又在楼梯口弯弓搭起了箭，随着一支箭矢的猛然射出，楼下一个大汉的应声倒下，客栈一瞬间就变得混乱。
林中豹还没走进自己的房间，就听到有人在楼下大堂大喊，“冲上去，别让他们放箭！”佩剑挂在床头，他快速取了。
再走回走廊，猎户已经舍了弓，手握了钢叉守在了狭窄的楼梯口，两个往楼梯上冲的人伤在了他的叉下，哀嚎着滚了下去！在猎户身边，刀疤脸的人举起一排弯弓往下面的人射……
乍一看，好像楼梯口的防线很牢靠，但眼睛往下方扫过后，林中豹就明白不管怎样，己方也没有能取胜的希望：白衣城的人多得多！
往上攻楼人开始举起桌椅做盾牌，有的人则往上投掷出飞刀飞剑，凶狠反击之下，楼上的两个弓箭手瞬间就中招倒下。
不如投降吧！他刚这么想，然而，楼下又起了骚乱……
“有人放火！后墙有有埋伏！啊……”惨叫声来自客栈后围墙的方向。
林中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发现客栈突然烧了起来，才一个心跳间，楼下就到处是浓烟，充斥着浓浓的硫磺味。
大堂里的人纷纷往外撤，楼梯口的人则退回房间。
怎么回事？刀疤脸的人退回房间干什么？随后跟过去的林中豹找到了答案：他们在跳窗！
“快跳，他们又攻上来了！”没时间给他多思考，林江东便急促地催促，所以他也跳了下去。跳下去了，才发现脚下有一堆稻草，而楼上又传出了乒乓作响的打斗声音。
比他先跳下去的家伙落地后即朝一个方向奔跑，在那人前面，林中豹还看见一些潜伏的弓箭手也在收弓撤退，林中豹下意识地跟了上去。
是刀疤脸带救兵来了吗？他边跑边想，但他没有看见有人把面罩扯下。随后，他看见后墙下一扇推开的边门，等他跟着穿过去，便又看见两根长木组成的木桥，它架在河沟的两岸，跑在他前面的人正在急速地通过……
林中豹又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客栈楼下的火势越发冲天。“快点，林江东！”看到跳窗而落的身影很熟悉后，他也焦急地催了一句，然后跟着前人脚步跨过桥去……
他的双脚刚落地对岸，就看到有人抡了斧头靠近。“还有人在后面。”林中豹冲他吼，“还有人没过来！”
可来人根本不听，一把把挡路的他推开，三斧两斧就把木头砍断了……丢下斧头后，那人即抽身飞奔而去，林中豹不明所以。
河对岸的围墙门边，逃命的追杀的又搅在了一起，他看见疯牛在围墙内抛了武器，高举双手，双膝跪地，却被人一脚踢翻……
铁匠学徒边挥刀边退，好不容易挣扎到机会，退出了边门，来到了断桥边。“快跳河游过来！”林中豹心里又燃起希望。
然而不等林江东做出反应，白衣城的人也已赶到。
铁匠学徒挡开了第一下劈砍，斜退身子闪过另一人的刺剑，然而第三刀来势汹汹，他退无可退，被刀光从脸上划过，随后人仰面倒下去了河流里……
一河之隔的人发现了他，便指刀朝他叫骂，在他们身后，有人不知道从哪里又找来长木头，看样子像是要重搭一座独木桥……
林中豹转身就跑！
林江东也被我害死了，意识到这点后，林中豹突然泪流满面。一声闷雷响过，客栈掌柜之前预测的那场暴雨，终于落下，黄豆般的雨点砸在他身上，有如万箭穿身！
没有火把等他，没人在前路等他，林中豹只能在模糊的视线里没命狂奔。忠义堂的人怎么突然没了义气？林中豹想不通，感觉自己突然成了弃子。
“别跑！”的声音又一次在身后响起的时候，林中豹明白独木桥已经搭好，有人已通过它过了河岸。
雨下得这么大，脚下的田埂路又弯弯曲曲，他心一慌，脚便踏了空，冷不防摔落下两尺来高的水田里……
“快追，火把在前面，”追踪人的声音又响起的时候，林中豹才意识到追来的人已经离自己有多么近！他明白自己不可能再跑得掉了，他想爬起来投降，举白旗等待命运，然而脑子里又突然灵机一动：天这么黑，雨这么大，他们未必能发现我！
所以，接下来，他继续半边脸埋在水泥巴里，身子趴在水草禾苗间，一动也不敢动。
耳听得追踪者的脚步从头上田埂跑过去的时候，他紧张得连气都不敢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