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谢天佑2
他老实地跟着女扮男装的姑娘走，她就把他带到了一个酒楼门口。
“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你就请我吃顿饭当赔罪吧。”她说道。
这姑娘看起来瘦瘦的，应该吃不了太多，而自己根本没胃口多吃，谢天佑琢磨，胸袋没挨偷，里面还剩一些铜板，应该够两个人吃一顿饭吧。
想到这，他同意道：“好吧。”
进到酒楼里面，姑娘找了个二楼的靠窗雅座，谢天佑硬着头皮坐到了她对面。可瞧着酒楼里这些干净豪华的桌椅，谢天佑突然心里起了忐忑，剩下的铜板真的够吃一顿饭吗？他突然有些不确定起来。
店小二很快地就过来招呼道：“两位客官，要点什么？”
“来份蘑菇填鹅，再来盘清蒸石斑鱼，外加一碟醋黄瓜……对了，你要喝酒吗？”
蘑菇填鹅这道菜谢天佑从来没吃过，世上还有石斑鱼更是头一回听说！ 这两道菜一听就很贵，她还问他要不要喝酒？
“谁大中午的喝酒呀？不要！”话出口了，谢天佑才发现声音不知不觉说高了。
果然，姑娘的脸色又被气得涨红起来！
“来壶玉露甜酒！”她点酒的口气像在赌气，这还没完，小二要走时，她又加了句，“还要一只红烧野凤鸡！”
跟两个各自生气的客人不同，听完点菜的小二脸上很高兴，他把白毛巾朝肩上一甩，满足地答应道：“好嘞！”
小二哥走后，点完菜的姑娘把脸朝向了窗外，大鼻孔出气。
谢天佑也没心思哄她，只瞪着刚被小二摖过的桌面，不愿意看她的脸。什么人，两个人吃点这一大桌子菜，不是存心宰他吗？他心里只是气闷。
如此相持着沉默了一会，最后还是谢天佑先忍不住开口问道：“你点的这桌菜要多少钱？”
“菜都还没上你啰嗦什么？付账时候你就知道啦！” 她斥责他的声音尖锐得把谢天佑吓了一跳，吓得他忍不住瞧向别桌的客人，好在别的酒桌上这时也有高声说话的人，倒没人往他们这桌看。
“不是我啰嗦，是我怕等下身上的散钱不够结账！”他忍不住把担忧说了出来，心想吃不起一顿饭固然丢脸，可要吃完了才说吃不起则会更难堪。
“你别为小气找借口！”
“不是借口。我本来身上是有银子的，可被一个卖折扇的小贩偷了，就是因为着急去追小偷，才不小心把你撞了！所以我现在身上只剩了一些铜板！”他把胸袋里的十来个铜板掏在桌面上，举了双手示意没撒谎，“不信你搜我身，但凡还能搜出一点值钱的东西我都送给你！”
他高举双手只是做做样子，心里料定这姑娘虽然女扮男装了，可终究还是个女的，所谓男女授受不亲，她应该不至于那么胆大来搜他的身吧？退一步讲，就算她真敢到人身上搜，也确实搜不出一个子。
他希望她能明事理，现在吩咐厨房换菜还来得及，免得……
念头还没动完，她真的探手就摸过来了！
她的手好像没骨头，隔着衣服挠人也让人身上痒痒的，酥酥麻麻的！谢天佑抿紧了嘴巴忍受，最后干脆连眼睛也闭上了……
等感觉到这姑娘的手在他脖子下停住了不动后，他心里就道了声“遭了”：把新挂的玉佩给忘了！
他脖子刚一反应，姑娘便用力一扯细绳子。
“你还我！”他下意识地讨要。
被她扯走的玉佩是母亲临行前的前一夜郑重要求他务必代她归还主人的东西，不由他不急！
据母亲交代，说她年轻时曾在南安城的谢府里做丫鬟，这块青花玉佩乃是她从宅里辞行时不小心带走的不属于她的贵重东西！这是她多年来的心病，归还玉佩乃是她最大的心愿！
他领了母亲的归还任务来走这趟镖的事情，他没告诉任何一个人，不成想一时间竟连自己也忘了脖子上戴了这么个东西，倒大着心态任她搜……
“你自己说搜出值钱的东西就送我！”女扮男装的姑娘瞅着精雕绿玉一脸欢喜，贪婪地想要据为己有的表情不言而喻。
“别的东西都行，这玉佩不行，它它……”他一下子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照实说因由吧，难道要他承认自己的母亲曾做过小偷丫鬟？
“你倒会耍赖，除了这玉佩，你身上哪还有其他东西？”
“我不管，你必须还我！”心急起来，他也顾不上男女授受不亲的礼节了，伸手就要从她手上抢。
“你敢抢我就敢摔！”男装打扮的姑娘恨恨道，抬手做出一个要把玉佩往窗外扔的手势。看到自己的威胁奏效后，瞥着人瞧了好一会，才满意地又收手回来。
“这不是我的东西！”撤回身子的谢天佑真是急怒攻心，又苦在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你不还我，我就…就死在你面前！” 他双手攀上窗棂作势威胁道。
这番赌咒果然让姑娘妥协了，肯严肃对待了。
“好！还你就还你！但这顿饭钱非由你请客不可。你说你身上银子被偷了不够结账，那你自己想办法，去外面找人偷也好，抢也好，借也行，或者回家去找你亲妈要，都是你的事！总之，你不花钱请这顿饭你就别想要回这玉佩！”
端第一个菜过来的小二听到这话有点大出意外，不过他挺识相，只把烧鹅跟酒摆在了桌面上，一句多余的问话也没有，返身就撤。
但谢天佑叫住了他，“小二哥，今天我们这桌菜得花多少银子？”既然姑娘都这么说了，他只能再去找林少爷借银子了，希望他能继续大方，谢天佑心里祈祷。但首先，他得知道这回该找林少爷借多少银钱才够买单。
“差不多二两银子吧。”小二告诉他。
“好，你等着！”他告诉姑娘，起身要走的时候才想起可能镖师们回来得还没那么快，于是他又一屁股坐回凳子去。“也不急，吃完再去！”
这么贵的一餐，得由自己买单，错过太可惜！
“随便你！”姑娘也回瞪他。
两人谁也不服谁，默默无言地吃完了一顿饭。
吃饭中间，谢天佑是憋了一肚子晦气，女扮男装的姑娘则是一脸得意。得意的姑娘菜点得多，动筷却很少。而生气的砍柴郎则敞开了肚子吃喝！
没办法，二两银子一桌的菜，由不得他不多吃！他甚至觉得，二两银子一桌的菜，谁浪费谁糟蹋必遭天谴！有了这想法，他便不敢让胃口由着心情。
回客栈的时候他没迷路，可一路无误地回到客栈后，客栈掌柜却说镖师们还未回来。于是谢天佑只能等，左等右等，等到太阳都要落山了，也没等到镖师们回来。
早知道，就把那姑娘叫到客栈里一起等人就好了，他不由心想，只怕那姑娘也会在等他回去的过程里失去耐心！
没错，应该让姑娘跟他一起到这客栈里来等！他又不是要赖账，她应该会同意先由她把酒楼的消费付清！
若她不相信，大不了就跪在她面前保证就是了！那姑娘看着是刀子嘴，其实应该是豆腐心。没错！总之母亲的玉佩不能送她！
想通了，谢天佑就走出了客栈。 在客栈里等人回来的时候觉得时间过得真慢，可回到街道后他又觉得时间可过得真快。
此时天色已是黄昏，姑娘会不会等得不耐烦已经走了？他赶路的心情不自觉地忐忑不已。
“你总算回来了？”等到谢天佑终于赶回酒楼，还没等他上楼去找那女扮男装的姑娘，却先碰到了那招待过他的店小二。“我说你可真会挑时间回来！你是回来结账的？”
小二的表情有股让谢天佑讨厌的味道。“不，不是…”承认这个让他也有些难为情，可他不好意思撒谎，“我的朋友还没走吧？”他期望地问道。
“什么朋友？”
小二回话的神态有点像故意装傻，可谢天佑没工夫跟他绕圈子。“就是中午跟我一起吃饭那客人呀！”
“哦！你说她呀。”小二哥蓦地脸一板，“她刚出酒楼。你不是见她走了才回来的？”
他这说法简直莫名其妙！我看见她走了还来问你干嘛呀？谢天佑想这么说，可又怕惹这小二哥生气，若他生起气来知情不告……“我没见到她走，她去哪了你知道吗？”
“对不起！我做了十年店小二，能看出哪位顾客有钱，也能看出那位顾客是女扮男装，就是看不出哪个顾客出门了会去哪！”他斜着眼睛瞧他，手指无聊地把桌布捋成一条棍的形状。
“不是说好等我的？怎么自己走了？”他有些不解道。
“人家在楼上等了你整整一下午！你还要人家怎样呀？”小二的脸上虽仍挂着微笑，但语气明显不忿。“谁知道你要等人家走了才回来？”
谢天佑忍着脾气忽略掉小二那自以为是的打抱不平的态度道：“那她有没有说她叫什么名字，住哪里？”
“这倒没有，你也看出她是个姑娘了，哪个好人家的姑娘会把自己的名字和住址到处说呀？不过呢……她临走时倒这样交代过！”小二突然鼓起腮帮，摊开一个巴掌，尖起嗓子学声道，“如果他回来，就问他还想不想要这玉佩？！”
这家伙学起姑娘的神态来简直惟妙惟肖！其实，谢天佑自可以想像得出姑娘干等半天后的交代语气能有多生气，并不需要这瘦巴巴的小二哥模仿着提醒。
“她把玉佩留在店里了？”他忽然心里升起一股希望！
“那并没有。”小二把摊开的手掌收回去，“不过你也放心，姑娘她说了，只要你也肯花上一整个下午的时间等她，一定还能再见到她的。”说着他嘿地一笑，“或许明天，或许后天，或许三五天以后，最多不会超过十天，总之你肯花时间来酒楼等，就能让你如愿以偿地拿回玉佩。其实，这主意也不错对吧？我家大厨的手艺可不是吹的，我看你中午可是吃了不少，肚子都该撑到了吧？所以，多来光顾小店也不是什么坏事对吧？”
多来光顾小店？谢天佑心里哼了一声，想得挺美！别说没那么多时间，也没那么多金钱呀。他不死心地追问道：“你是不是知道她住哪里呀？！小二哥，如果你知道，我求你告诉我好吗？我…”
“我求你别求我，我真不知道。”小二调过头去，似乎没了说话的兴趣。“她的交代我可是转交给你知道了，要不要照办可是你自己的事了。对不起，我还有活要干，恕不奉陪了。”
多问无益！这小二的表现太自以为是！他会不会是知情不告呢？谢天佑有些不确定，不过他就算知道她住哪里瞒了不说，自己也无法可想：人家告诉你是情分，不告诉你也是本分！你能怎么办？罢了，先回客栈再说吧！他告诉自己。
记起林中豹少爷曾说过交镖后要去趟忠义堂拜访的打算，他觉得自己至少明天肯定还有一天时间，可以来这酒楼等一下午表示诚意，就看她会不会出现守约现身了！
当然，等待地不会是到二楼那餐桌上，而是在酒楼门口旁的阴影里。
这该死的酒楼的消费他可真消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