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纳维斯的庄园(2)
余江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的,又醒来时听见了门口传来非常规律的敲击声。
笃、笃、笃、笃,像是什么非常沉重的东西在笨拙的一下一下的敲着门。
屋内的火光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漆黑一片。
他下意识的伸手想要去摸宋婺,一伸手却摸了个空。
余江舟心头一慌,门外的敲击声还在继续,一声一声的仿佛敲在心上,敲的他心头发闷。
开还是不开?
那个敲击声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意向。
靠近窗户的地方发出悉悉窦窦的声响,接着是什么湿粘的软体动物爬动的声响。黑夜一旦来临,就有很多不知名的东西借着夜色伸出了爪牙。
直觉告诉余江舟,窗外的东西绝对不是他想看到的东西。
两面夹击无路可退,原来噩梦居然是这样的吗?
他甚至分神思考了一下别的什么东西,然后打开了厚重的木门。
门外的东西似乎没有料到他会突然打开门,大理石光泽的手臂举在半空,石料雕刻的面容上居然显现出一丝丝愕然和不知所措来。
是那个矗立在庭院中央的雕像。
她手中的天秤灵活的不像是石料雕刻而成的,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的晃动。
窗外悉悉索索的声音仍旧没有停止,湿滑的带着浓重腥气的爬行隐没在身后黑漆漆的房间里,蜿蜒着靠近他。
天秤的一端微微翘起,一个小小的雕像站在天秤下沉的一端。
好眼熟。
金黄的卷发和秀气立体的五官。
有种没见过但分外熟悉的感觉,就好像贾宝玉初见林黛玉一般。
石雕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类人的恶意,不过不是冲着他的,而是冲着他身后那个看不见的东西。
余江舟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门前的石雕仰着脸死死地盯着他,摆明了要将他堵在屋子里。
身后粘腻的爬行声越来越近。
噩梦不会设置必死的结局,一定会有破解之法。
单机恐怖游戏一定有关键道具而且应该放在这个场景他能够拿到的地方。
所以应该是要往天秤里放什么能够与其制衡的东西。
自由与公平的女神,给他的机会只有一次。
那个东西越来越近了。
他稍微移动了一下方位,那道粘腻的黑影立马如同附骨之蛆一般紧随而来。
余江舟虚晃一枪,百米冲刺的冲着黑夜里床头的方向飞奔。
粘腻的黑影发出愤怒的嘶声,缓慢的跟着爬动。
激烈的心跳传到耳中几乎掩盖住了黏糊糊的爬动声,余江舟伸开双臂胡乱的在床上搜索一遍,摸到了那个硬质的小皮箱。
那个黑色的怪物紧跟其后,他几乎能够闻到它身上的腥气。
那味道很奇怪,并不仅仅是腐烂的腥臭,还夹杂点别的什么东西。
那怪物粘腻的手爪抚上了他的腰肢。
余江舟弹跳起身,作为文科男的体力发挥到极致,险而又险的闪过那只手爪。
朝着门口狂奔而去。
过度的情绪和运动导致余江舟的手抖得几乎打不开小皮箱的卡扣。
他看也没看,从中抓出了一堆七零八碎的东西放在天秤上,果不其然看见天秤平衡起来。
石雕收回来抵在门框上的手,又恢复成了最初那张没有光泽的大理石一般毫无生机的模样。
他没有停顿,直冲楼梯。
身后的爬行仍在继续。
余江舟借着走廊的灯光转头看了一眼身后探出门框的怪东西。
这一眼让他终身难忘。
怪物像是一只畸形的蜘蛛,嘴唇的裂口接近眼角。
张口的时候几乎能看到黑洞洞的喉管,一圈圈细密但绝对算不上整齐的牙歪七扭八的排列在那张嘴里。
像是七鳃鳗的口器。
六条腿长短大小不一,是人的胳膊组成的。
那些手臂黑白不一,长短不一,一截身子因为手臂长度不够而拖行在地上,发出湿润的摩擦声。
指骨手腕掰折的角度奇诡,露出了断茬尖锐的骨茬来。
漆黑的没有眼白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是一双恶鬼盯着猎物的眼睛。
余江舟看着面前的楼梯,毫不犹豫的踏上了上楼的梯子。
对于这个躯体像蜘蛛又像蛇的怪物,上行的楼梯明显比下行的楼梯更能为他争取时间。
尽管三楼对于他来说是从未涉足的未知之地。
怪物没有迟疑,爬行着向楼梯滑过来了。
三楼比二楼更为阴暗,黑洞洞的楼梯踩踏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催命的恶语。
身后湿漉漉的摩擦声始终紧跟其后,余江舟满头大汗的试图打开三楼的门。
打不开。
没有一间房子的门是打开的。
怪物的脚步随着他的短暂的耽误越来越清晰。
终于,有一扇门虚掩的门发出了允许进入的邀请,他赶在怪物吞噬之前躲进了这个房间。
怪物湿漉漉的拖行停留在门口,一人一怪隔门而望。
木门响起了令人牙酸的咯吱声,那个怪东西正在试图攀爬这扇门。
背后的推力丝毫未弱,余江舟只觉得自己心跳如鼓擂,在寂静的夜色里被无限放大。
接着有什么落下来的声音。
声音很清脆,像是陶瓷的什么小物件落在地上摔碎了,然后背后的推力和悉悉索索的细微声响全都不见了。
静谧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过了不知道多久,余江舟才勉强的动了动僵直发酸的手脚。
他离开了那扇门。
这间房子里没有窗帘,一方银白的月光从开着的窗户里在地上铺上一层不规则的、单薄的亮光。
寒凉的夜风夹杂着门口喷泉湿润的水汽吹进了这间屋子。
余江舟这才发现这里放满了石膏雕像,所有的雕像面目死板平整僵硬,好像雕刻它的人技术不怎么好。
现在,这些拳头大小的灰色半身雕像全都面朝着门口,在月色沐浴下显得如此阴森。
余江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前有狼后有虎,考虑到背后的七鳃鳗蜘蛛人,面前的石膏雕像好像更容易对付一点。
他小范围的转了几圈,这些雕刻虽然刀口笨拙死板,但人的面部细节抓的很好,几乎没有看到一个相同的人脸。
几乎铺满整个屋子的雕塑,密密麻麻的令人心生惊悸。
一排一排、一个一个。余江舟越看越觉得疑窦丛生,这根本就是写实,也就是说,雕刻的人是实实在在见过、接触过他们的。
太多太多了。
怎么会有人在不短的一段时间内一直保持一模一样不曾改变的雕刻手法,没有丝毫的改变和进步的刻下这么多人脸。
甚至说,没有一个残次品。
直到他在其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