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很久不见，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坚强像你，说起爱哭到停不住，讲到未来，只有怀疑与怀疑，边个令你从此推翻，对爱情那些宗旨？……”
我耳边一直巡回deae jane乐队的这首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我不知道出车祸以后，发生了什么事，一切，都是空白的，黑暗的，就像深深睡了一觉，又像坠入无限深渊。
在异次元空间里，偶尔有一条向指引你进入的白光。好几次，我站在了白光的入口，在那里，见到有一个女人，微笑着，向我招手。
入口的这头，是黑暗的，冰冷的，一旦进入这个入口，一切都会变得光明，变得温暖，幸福，宁静。
我跨进一步，不由得感慨起来，哇，这是从未有过的体验。入口那头等候的女人，非常和蔼地看着我。
“要去哪里？”我问道。
她没有说话，但是，我已经感觉到她要说什么了。她要带我走，去一个美妙的地方。那里没有争吵，没有烦恼，没有纷争，没有悲伤。
她牵着我的手，一瞬间，我身体漂浮了起来，就像天使一样，可以在空中飞翔。穿过云层，感受到云的湿度，云的厚度，云的温度。风吹在脸上的清凉，让人有一种“我是世界之巅”的错觉。
啊！我这是在做梦？
虽然沐浴在幸福之中，但是，我有一刹那，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点了一下深层的自我意识。我马上意识到，这跟我以前在梦见小月前世的感觉……似曾相识！这，一定是在另外一个纬度。
我难道死了？没有啊，我现在的感觉是如此真实。难道这就是濒死体验？是脑海的一个错觉？不对啊，我看到的，听到的，都不像是脑海里可以想象出来的。
那个女人似乎看出我的心，她停下来，我也停下来，两人漂浮在空中。
“你不想回家吗？”她没有开口，但我就是听得到她说什么。
“家？我的家在哪里？”
“你真正的家。”她的目光柔和，平静。
“我……”在那一刻，我真的很矛盾。一方面，我沉醉在这个高纬度世界的里不能自拔，另一方面，我不知道她口中说的真正的家是什么，我家里还有父母，子女，还有在医院的老婆，还有那个温柔的小月……
“你看。”她指了一下我的前方。
前面有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孩子，她向我招手。我看得很清楚，她头发长长，在风中飘逸，非常动人美丽。但是，最引起我注意的是，这个女孩子的左手臂有一块类似胎记的东西。
“她是你姐姐。”
“姐姐？我什么时候有一个姐姐的？”我非常疑惑。
她似乎已经看透我的疑虑，走过去（准确来说是飘过去）那个我所谓的“姐姐”面前，低声交流了几声，然后那个“姐姐”摇摇头，就对着我笑了笑，摆摆手。
我，马上被推回之前的黑暗中！那个光明的出口，也随之关闭了！
慢慢地，我的无感一点点回来。我似乎慢慢听到周围的声音，有人走动的脚步声，有低声细语的交谈声，有呼吸机的滴滴声……我慢慢感受到自己的身体，透过呼吸，仿佛感觉到医院的消毒药水味道缓缓传入肺部。我已经知道，我意识已经回来了。
我努力地感受自己的身体，努力地控制自己的肉体。开头，全身是动惮不得的，心里有一点慌张。但是，随着我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渐渐地，感觉到血液在身体里游走。
首先，我控制到自己手指猛地动了一下！很多人以为电视剧是骗人的，为什么每一次那些植物人之类的醒来的情节，都是先特写动手指？但是，这个是真实的细节，一个昏迷许久的人，他并不是猛地醒过来的，而是缓缓的，渐渐的一个过程。而手指可能是人类使用得最多的地方，所以，神经会下意识的优先控制那里的肌肉。
我张开了自己的眼皮……该死，一看就知道是在医院。我到底睡了多久？
我微微看了看两边，之见我右手边的病床有一个看起来七八十岁的大爷，枯萎瘦弱，戴着呼吸机，看样子是睡着了。房间里，就只有我跟这位老大爷。
我用力地看一看自己的手，看到自己的手插着针管，正在打点滴。我用另外一只手摸摸自己的脸，脸上的胡须已经扎手了，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想起来，但是全身的关节，就像生锈一样活动起来异常艰难。
肚子超级饿！很口渴！嘴巴都干了，仿佛嘴唇都裂开了。
哎呀，我的胸部的肋骨在呼吸的起伏中，感觉异常疼痛。难道我撞断肋骨了？是啊，昨晚发生车祸了，那个撞击力不小的。我记得，昨晚是爆胎了，路面打滑，撞到高速路的护栏上，就失去意识。
也算捡回一条命！我安慰自己。
我想开口叫护士，但是无奈体力不争气，任凭我怎么努力，都叫不到很大声。
这时候，一个类似护工的老阿姨走进来，他一看到我醒来，开心地大声说道:“小伙子，你醒来了？”
我微微点点头，这已经是尽力了。
“护士，医生！”这位护工大姐激动地跑出去叫医生。
没过多久，医生和两个护士就围了过来，医生问我一些非常简单的问题，诸如抬手抬脚，眨眼张嘴，问我叫什么名字之类的……
由于缓一缓，恢复了一点点体力，我有气无力地说:“医生，我没傻，可以……可以给杯水我喝吗？”
医生和护士都笑起来了，医生说道:“还会开玩笑，证明问题不大！”
说罢，医生转过头问护士，通知他家人过来没？
那个护工说道:“已经打电话给他家人了，已经赶过来了。”
医生叮嘱我几句，就走出去。护士刚走几步，就回过头跟那个护工大姐说:“对了，记得叫他们来的家属做个核酸，一次只能进来一个人！”
“好的，知道。”护工大姐答到。
核酸？一次一个人？
为什么叫家属来要做核酸？这东西我闻所未闻。
这时候，护工走过来，跟我说气话来:“我是你爸妈请来照顾你的，你有什么事就吩咐我做就行了。”
“哦，这样，请问怎么称呼？”我说道。
“我姓何，你叫我何姨就行了。”
“何姨你好……我……我这昏迷了很久吗？”我问道。
“啊？你不知道吗？你已经在这里躺了三个月了！”何姨说道。
“三？三个月？”我惊呆了，一个梦，居然梦了三个月！
那……我老婆呢？她现在情况如何？对了，还有小月呢？她会不会找得到我？？
这一种认知与现实的魔幻冲击，比出车祸的冲击还要大！
昏迷三个月是什么概念？难怪全身像生锈了一样，骨头都嘎吱嘎吱地响。还有，这三个月我怎么大小便的？我下意识一模，摸到自己穿着一条成人纸尿裤，更让我接受不了的是，自己下面还插着尿管……
“我，我想打个电话。”
“好的，不过你手机已经摔坏了，你想打给谁？我帮你打。”何姨说道。
“我想打给……我老婆先吧。”
“她号码多少？”
“号码是，13758……58……3……”我突然感到不妙，我居然忘记我老婆的电话号码！“我，我，我不记得！”我几乎要傻掉了，很努力很努力去回忆我老婆的电话号码。没有理由会忘记她的号码呀！以前，这一串数字，我都是脱口而出的！为什么会这样？
“别着急，可能撞到头了，稍微有点失忆也是正常的，慢慢会记起来的。”何姨耐心地安慰道。
我可是心急如焚啊！
“这样，我打给你爸妈，我有她号码，当时是他们请我当护工的。”何姨说罢，就接通我妈的电话。
“喂？威仔？听到你声音真好，谢谢菩萨谢谢菩萨！”
老妈子听到我的声音，她在电话那头，激动地几乎要哭了。
“我没事老妈，你们不用担心。阿丽呢？她现在在哪里？”我问道，焦急地等着答案。
“你老婆啊，她也没事，不过……”老妈子突然犹豫起来。
“不过什么，快告诉我呀！”我提高声音。
“不过她现在人还在武汉。”老妈说。
“啊？为什么还没回来？”
“你不知道，武汉封城了，全部人都不能出城。”老妈说。
“封城？什么封城？”我十分不解。
“我也不懂啊，听说有什么病毒。你老爸现在赶过去看你，我要在家看好孙子孙女们。你先休息好，家里的事不用担心，早日出院。”老妈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眼泪都几乎要掉下来了，只因为老妈的那一句“你先休息好，家里的事不用担心”。放在平时，我是不会对这些细节如此敏感的，但是，人在最脆弱的时候，一句小小的安慰，关心，都能融化一个人的心。
挂断电话后，我内心的疑问仍然一大堆。
“何姐，刚才我听医生说，什么家属要做核酸？是什么意思？”我把电话递给何姐，顺便问道。
“你昏迷那么久，你不知道。国家已经宣布了，武汉爆发了可怕的病毒，听说是会让人得肺炎的，这玩意超猛，很多人都中招了。前几天，武汉已经封城了，所有人都不得离开武汉。现在全国的医院，进来住院部的，都得先做核酸，阳性的就要被隔离。”何姐给我解释道。
原来发生了这么一个大事！没想到啊。此时，门口有路过的病人，不停传来咳嗽声，让我有种身处世界末日中的感觉。
只可惜现在没有手机，又忘记所有人的电话号码，不然，打个电话，就知道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小月，小月！现在我最担心的是小月。她会不会联系不到我而担心呢？她该不会因此而忘记我吧！不会这段时间，跟其他男人一起吧……
躺在病床上，百般无聊，人就会想这些更加无聊的东西。
啊！我突然记起来小月的电话号码！太神奇了！好像有个声音，直接进入脑海里，把小月的电话号码直接翻出来一样。
“何姐，何姐，我想打个电话！”我兴奋又紧张地说道。
何姐说:“什么号码，我帮你拨。”
“不用，我自己来。”一下子，我激动起来，感觉身体的能量慢慢回来了。
虽然手还不算很有力，但是，接过电话，拨打电话，还是绰绰有余的。
13711……小月的电话号码犹如故人归，自动地跳出来，我百分百确定这是小月的号码。
拨通了！拨通了！
我紧张地期待小月的声音。
“喂？”
是小月！
我颤颤抖抖地，尽量用正常的声调说道:“喂，小月！”
“威哥！”小月近乎尖叫起来，在电话的这一头，我已经感受到小月的情绪。
“是，是我。”我激动地说。
小月在电话那头，突然什么都不说，大概三秒钟，听到她淘淘大哭。
“小月，小月，是我，别哭，别哭。”
“威哥，你没事就好了，我非常担心你。”小月边哭边说。
“我没事，现在没事了。”
“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去找你！”小月哭着说。
“我现在还在医院呢，这些地方病毒多，别过来啦，等我出院了，我第一时间去找你。”我也忍不住，眼泪从眼角流出来。
“我好想你，这么久，电话打不通，人也找不着，我还以为你……”小月哽咽地，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说。
“有惊无险，有惊无险。我那天晚上出车祸了。”我说道。
“是的，我是你出事后两个星期，才知道的。那两个星期，我每天都哭得死来活去的，以为你不要我呢！”
“傻瓜，怎么可能，这点信心都没有吗？”我边哭边笑着说。
“还好后来强哥特意去公司告诉我的，他说你昏迷了，我每天都有去给你求福的！你什么时候可以出院？我好像快点见到你！”
“应该快了，我听到你的声音，感觉自己已经好了一大半了。”我开玩笑说。
“又来骗我，你这个大坏蛋，这时候还来开玩笑。”小月终于笑了。
这时候，一个护士走进来，看到我在打电话，就责备着说:“刚刚醒来就打电话？小心手机辐射呀！别打电话啦，要换针水了。”
“那我先不跟你说，你有什么事打这个号码找我！乖乖等我出院！”我说道。
“嗯，嗯！”
我一颗悬起来的心终于落地，心想，要对自己有信心，很快可以出院的了。
没想到，接下来，命运跟我开了个大玩笑。不是突然检查出身体有什么绝症这种土得掉渣的剧情，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