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自取其辱
在这些后妃之中，颜书瑜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女子。
就是那日进宫看望贤妃娘娘，无意间瞧见与张贵人起了冲突的，钱嫔。
她有些意外。
再见她时，已是钱婕妤了。
她记得那日昭顺帝给钱嫔……不是，钱婕妤的处罚是，禁足三月。
这才两个月不到，居然就被放出来了，还升了位分。
看来是钱大人立了功啊，皇上需要用他了，只能给钱婕妤些好处，以此说服钱大人为他忠心办事。
就在她盯着窗外繁星点点的夜空愣神之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甜腻腻的声音：
“皇上，今日这大好的时节，嫔妾希望能再为皇上弹奏一曲，皇上可愿意听？”
果不其然，是石贵人。
都说位分越低越想要当出头鸟，好赶紧引起圣上的注意，在后宫立足脚跟，看来是真的啊。
她这么一说，今日大殿上的琴声一下子飘进了昭顺帝的心里，内心有着些许期待：“好！”
可石贵人没有接过婢女手中的玉琴，反而看向了淑妃：“淑妃娘娘，嫔妾听闻您的琴艺极高，也有一把同嫔妾一样的玉琴呢！不知淑妃娘娘可否赏脸，与嫔妾共奏一曲？”
淑妃本在饮茶，险些呛到。
“放肆！你不过一个小小贵人，竟敢让淑妃娘娘自降身份，与你共奏？你这是以下犯上！”初雪一边给主子顺气，一边厉声呵斥。
“初雪！”淑妃蹙眉看了她一眼，“妹妹有心，本宫也不好推辞。如今皇上还在这里，切不可乱了分寸！”
“是，娘娘教训得是。”初雪不服，可娘娘都这么说了，也只能默默瞪着石灵秀。
昭顺帝听到石灵秀的这个要求，内心一顿，却还是同意了。只是方才初雪那番话不无道理，石贵人才刚进宫，不懂规矩，便看向淑妃：“爱妃，你……”
“皇上，臣妾愿意。”
昭顺帝这才露出笑容：“来人，将淑妃的玉琴搬上来！”
很快就有未央宫的管事太监跑了出去，指挥着几个宫女将玉琴搬来了永寿宫。果不其然，与石灵秀的如出一辙。只是淑妃的琴日日都有下人擦拭、照看，比石灵秀怀中的那架还要光滑细润几分。
待到二人落座，淑妃素手轻抚玉琴，素手轻挑银弦，石灵秀也紧随其后。二人一唱一和，你呼我应，倒显得十分和谐。
石灵秀为贵人，身份比淑妃低得多。如今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已经冲撞了淑妃，便不好再抢了她的风头，低调地为她伴奏。
淑妃今日所弹，乃脍炙人口的《金玉满堂》。旋律悠扬跳跃，活泼灵动，时常作为宫宴的曲目之一。石灵秀不陌生，琴音低调沉稳，为鲜活的旋律赋上一层清幽的色彩。
昭顺帝的目光自始至终一直停留在石灵秀身上。
淑妃作为四妃之一，琴艺高超自然不必多说。他闲来无事时常会去未央宫坐坐，为的就是听她弹琴。
可同一个人弹奏的曲子，听多了也会疲倦。纵使再华美的乐章，他也无法如初见她那般爱不释手。
但石贵人就不同了。她长相轻佻，面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叫人看着便觉得身心愉悦，与端庄稳重的淑妃大不相同。不同类型的美人弹琴，自然有着不同的韵味。
颜书瑜默默地观察着二人的动作，皆是从容不迫之色。
石灵秀还真是大胆，敢在皇上面前直接要求和位高权重的淑妃共奏曲子。若是皇上没有站在她这一边，那可是要被打入冷宫的。
只是淑妃，又怎会允许一个小小贵人，在入宫的第一天就将自己在皇上心目中的位置，给挤了下去呢？
《金玉满堂》本是一首精妙绝伦的曲子，可弹的人多了，也就不足为奇了。众人只当石贵人是刚进宫没规矩，想要在皇上面前表现一二，才出此下策，并没有在意。
可待琴声达到高潮部分，却渐渐变了味。本应表现百姓和乐、国泰民安的轻快调子，却变得粗重紧凑，压抑紧张。
淑妃纤长的手指在几根琴弦之间来回游走，灵活跳跃。有势如破竹之扬，亦有哀怨婉转之抑。战火纷飞，喊杀连天。马蹄阵阵，万箭穿心。方圆百里，血流成河。
琴音晦涩难懂，但却让所有人都被一股黑暗的气氛笼罩，连带着昭顺帝，心都被勾了进去。
石灵秀从未听过这般曲子，再加上淑妃突然急转直下的旋律，让她猝不及防。前面的主旋律已进入战事，她还在敲锣打鼓迎新春，一下子乱了套。
她尝试辨别出淑妃弹的是何首曲子，也尝试过跟上她的节奏，但无一例外全部失败了。不论她如何弹，总是干巴巴的毫无吸引力。同淑妃所弹曲子相比，自己就像个跳梁小丑。
无奈，她只得放弃，不再抚琴，而是静静听完淑妃的演奏。
待最后一个琴音落下，全场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昭顺帝也没有听懂其内涵，但他是皇帝，死要面子，是不可能表明自己没有听懂的，只是和其他人一样，一瞬不瞬地看着淑妃。
“淑妃娘娘这曲子弹得甚好，只是嫔妾闻所未闻，可否请淑妃娘娘为我们作个解读？”
其中一个妃嫔开口，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淑妃一笑，这才开口：“皇上，这首曲子的前半段的确是《金玉满堂》。不过弹到后面，臣妾突然有感而发，便自作主张改变了曲调。方才那一首，名为《江陵散》，是前朝将军所作。”
贤妃手中转着茶杯，抬眼看了淑妃一眼：“今日除夕，皇上便是与民同乐。淑妃妹妹却弹奏战争之曲，所为何意？”
淑妃也不急，只是淡淡回答：“臣妾望宫墙之外，金戈铁马，狼烟四起，不知将士们已有多久未归家了，竟连除夕之夜也要驻守边关，心中替他们哀叹罢了。”
说罢，她满脸抱歉之色，看向石灵秀：“《江陵散》是将军所作，并不出名，妹妹未曾听过也是正常的。前头《金玉满堂》的部分，你倒是弹得不错，也难怪皇上会对你另眼相看。”
石灵秀一脸尴尬，只得将身子低了下去：“娘娘谬赞。淑妃娘娘琴艺过人，能听娘娘一曲，是嫔妾的福气。”
都不需要比。石贵人在淑妃面前，相形见绌。
原本还存着一些小心思的石灵秀，也不敢造次了，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本想压淑妃一头，没想到自己反被打得抬不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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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提到的《江陵散》
没错，它的原型就是《广陵散》［do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