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免费看诊
尖刻妇人被他被堵的面色难看，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温峤卿不等她反应，便朝着众人温和有礼道:“各位乡亲叔婶，我不知道这位婶子为什么会毫无证据的如此说话，但这钱确实是我们自己挣的，在下不才，家学渊源会些医术，昨日去山中运气好采了些药材就入了城去卖，得了几两银子，虽然也都花的差不多了，但钱的来处，去城中济民药堂里林掌柜那里问一问便能知晓。”
他话音刚落，就有人附和笑道:“这个我知道，昨天我还听说了，就是你把强子家二蛋的手给接上的吧？听他们说是村里才来的，还姓温，可不就只有你们家了！没想到温家小哥儿看着年纪不大，倒是就已经会给人接骨还认识不少药材了。”
“许妹子，没想到你儿子这么厉害，还会医术呢？”方才率先帮忙说了句话的中年妇人说着就有些嘲讽的看向面皮难看的张根家的。
“什么会医术，牛皮都吹到天上去了吧？不过才十几岁的毛头小子认识几种药材就会医术了？什么接骨？嘁，你就听他胡吹吧！懒得听你们说，回去喂鸡去了！”说完见没可能再从他们手里抠出东西，转身快步就走了。
“许妹子你别放在心上，她那人年轻时就是个嘴碎，无事生非的，不用管她，她今天一通发作应该是之前胡家大郎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又教训她家二狗子了，心里不畅快呢。”
“没关系，方才多谢葛大姐你了。”许婉云自然是不会非要扯着人计较，事情能掰扯清楚她也不想与人交恶，更不用说他们才来村里没几日了。
她明白的道理，温峤卿自然也是明白的，方才那人只因为心头不畅就找他们家麻烦，还不是柿子挑软的捏？
“诸位乡亲，在下温峤卿，家中世代从医，诸位身体若有何不适，不嫌弃的话往后也可以来家中寻我看看，不收钱的，”温峤卿说完，便接着道:“今日家中还有些事，就先不和婶子们唠叨了。”
他话音刚落，就立刻有人坐不住了，问道:“温小子你说的可是真的？真不收钱啊？”
温峤卿微笑道:“不收，只是小子这里并没有再药材，只能略尽绵薄之力，给大家看看。”把个脉既可以帮助他们在这里站稳脚跟，结善缘，也可以让他多些实践，何乐而不为？
温峤卿带着东西几人往家中走去，葛婶子看着他们大包小包的，帮忙接过拿了一些，等到了屋前这才把东西递给他们，一边笑道:“没想到许妹子你儿子还会医术呢，刚好我这段时间我这嘴巴还真有些不太舒服，温家小子，你明天能给我看看不？”
他温和笑道:“自然，明日婶子有时间就过来找我。”
葛婶子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虽说她也觉得这么个年轻小伙子的医术不会怎么厉害，但这不是免费的吗？不看白不看，平日里就是身体不爽利也都是忍忍就过去了，没谁会花那个钱去看病。
温峤卿自然也是知道现下医疗的大概情况的，平时小痛小病会正经看大夫的，一般都是小有资产的家庭才会做的事，而大泱朝的百姓虽说过的要比之前的乱世要好的多，但在这时候看病依旧是让普通百姓望而却步的。
据他所知，长安城里的寻常看诊费就要两百文到二两银子不等，这还是不包括药材费用的，原西地处边疆，各种费用就算要比长安城便宜一些，看病抓药的花费也依旧不是小钱。
许婉云看着她以往一直都有些傲气的儿子，经事大病后像是被打磨的更加圆润沉静的样子，心中的大石终于彻底放下了。
“都饿了吧？娘去做饭。”
“娘，我帮你一起做。”温如珠凑上前道。
“今日就煮些粥吧，把买的羊肉胡饼也放在里面一起煮了吃。”
“好，娘这就去做。”说着母女两人便出了屋子，温峤卿温野两人将东西简单的的归置了一下，又把空出来的木桶打满了水，很快，晚饭就做好了。
黄色粘稠的米粒中伴着一小块一小块的胡饼，向来清汤寡水的粥变成了还算浓稠的粥，里面还能看见零星的羊肉沫，蒸腾的热气中陡然一股肉香味让几人都不禁咽了咽口水。
温如珠最先忍不住的问道:“娘，可以吃了吗？”
“可以了，来，娘给你们盛。”许婉云拿着竹筒碗一一盛好，这次的每个人都是满满当当的，“里面就只放了一个饼，另外一个咱们明天早上再吃。”
温如珠还没听完她说的话，就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好好吃！好香啊！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粥了！”
就连向来话少的温野都闷头道了句:“好吃。”
许婉云见他们吃的高兴，心情也不错，“好吃就多吃点，吃慢点，别烫着了。”
温峤卿看着眼前这简单温馨又满足的一幕，不禁也笑了笑。
时间过得很快，在没有其他多余的娱乐活动之时，基本上天黑了就差不多要睡觉了。
几人依旧如昨晚一样。
因为此时的棉花还挺贵，寻常百姓家，穷人家用来过冬的被子都是自己往里面填充各种保暖的东西，条件好些的才能买的起棉花，他们现在的钱，显然是还不够的。
当然，有钱人是什么时候都冻不着自己的，除了棉花还有各种鸭绒鸡绒被，羊毛被都是有的，只是那价格让一般人只能仰望，就更不用说那只有皇亲国戚高官显贵才能用的蚕丝了。
“那块竹青色的细棉布用来给你们做衣裳，藏蓝色的那块用来做被子的里子，用粗麻布做外面的，盖着就要舒服些了。”许婉云计划着道。
温峤卿躺在稻草床上道:“娘，先不要做衣裳了，两匹布都用来做被子，衣服的布料，过两日我再入城去买。”
“……峤儿，你是又要去山里采药吗？”许婉云声音有些犹豫，不采药的话，他们短短几日内是断买不起细棉布的钱的。
昏暗逼仄的房间里，只有从屋顶破了的洞里透出来些许莹莹月光，此刻照在许婉云的脸上，能够清晰的看见她脸上的担忧。
“采药总归要常在山中跑，太危险了，娘看今日那林掌柜就挺喜欢你的，要不然咱们去打听一下林掌柜住在哪里，拿点东西拜访一下人家，看能不能在济民药堂找个事做？再不然找个其他的的活计？不过也不急于这几日，咱们这几日把田里的活做完才是正经事。”
温峤卿知道她心里的担心，道:“娘放心，我没有打算再去山中采药，是有其他的打算。”不过他倒是突然想起来了，他们是必须要在一定的时间内把他们的二十亩地开垦好并且种好小麦种子的，因为到了时间就会有衙门的人来查看，倒是他一时间忘记了，没有考虑周全。
许婉云闻言放心了，累了一天了，几人很快便进入了梦乡，只有温峤卿闭着眼一步一步慢慢的想着心中的计划。
翌日一早，温峤卿刚小跑完步从外面回来，就看见屋外站着一个人正和许婉云说着话。
他上前打招呼道:“葛婶子。”
葛婶子转头看见他就笑道:“哎，温家小子，怎么一大早上的满头大汗的，这是干什么去了？”
“活动一下身体。”温峤卿没有解释太多，而是接着就道:“婶子是要现在看诊吗？”
“我不着急，就是方才突然想起来你们家是不是家具还没来得及打？就来看看你们缺不缺啥，我先把我们家的搬出来用用。”
温峤卿温和笑道:“还是婶子想的周到，只要一套桌椅，放在外面就可。”
“行！那你们先吃饭，我等会儿就给你们搬过来。”
“快来擦擦汗，擦完了就可以吃饭了。”许婉云笑着将人送走了，转头就道。
温峤卿接过湿帕，洗了手又擦了擦脸，扫了眼四周，问道:“温野呢？”
“刚刚还在砍柴火呢，不知道这一会儿就跑到哪里去了？”
“二哥刚刚拿着根木棍出去了，不知道……咦？二哥回来了。”正说着，温如珠就看见她二哥回来了。
她有些好奇道:“二哥，你去干嘛啦？”
温野:“摘野菜。”
摘野菜要拿根棍子去的吗？还有，野菜呢？温如珠有些疑惑的歪了歪头。
温峤卿见他没什么事，也就没有多问，几人和昨晚一样，吃了拌了羊肉胡饼的粥再加上了些野菜，几人面色看着都比前几天略好了些。
“娘，把昨天剩下的那个鸡蛋给煮了吧，珠儿和温野一人半个。”
温野闻言几乎是立刻就抬起了头，看他道:“我吃饱了，不用吃鸡蛋。”
温峤卿道:“平日里你消耗最大，饿的也同样快，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再等等，很快就会好了。”
十几岁的男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天三餐，一餐三碗米饭都能干完，还是荤素搭配着的饭量，就更不用说现在没什么油水的饭食了。
再加上每天还要在地里干活，怕不是每天都饿的心慌，不然也不能之前夜里还能听见不停喝水的声音了。
许婉云点头应下，她知道在前些日子峤儿生病的时候她什么都是先紧着儿子的，如今峤儿病好了，自然不会舍不得一个鸡蛋。
温野闷声坚持道:“我不用，我昨日的蒸饼还没吃完，鸡蛋你们吃，我去地里了。”说完拿起锄头就走。
许婉云有些无奈，“哎，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倔呢？”
温峤卿看了眼渐渐走远的背影，说:“没事，等会儿到时间了让珠儿给他送去。”
两人正说着，就听得隔壁葛婶子家传出了些动静。
“来，把桌子放这里来，再拿两个凳子出来。”葛婶子有三个儿子三个女儿，三个儿子都已经成家了，两个女儿已经都嫁出去了，只有一个刚满十五岁的小女儿还在家里，家中的房子虽然也是用的泥胚夯成的，但整体却是不小。
此刻正指挥着自己的儿子搬桌椅，倒不是非得看个什么所以然来，只是农村嘛，平日里就没什么娱乐，昨天经过温峤卿那么一说，一个下午晚上的时间，差不多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了，来的人就是不看病，估计来瞧个热闹的也不少。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这里桌椅才放好，直通村中大道的拐弯处就能看见几个约莫五六十岁的老人以及一两个三四十岁的妇人一路上说说笑笑的来了。
“葛山家的，你在忙活着什么呢？”
葛婶子一拍大腿，高兴道:“哎哟！胡大婶子！您今儿个怎么过来了？”胡家可是她们村里的大户，家中的儿子孙儿也都有出息，那胡盛就是她家的大孙儿。
“不是听说咱们村有个年轻小大夫吗，就也跟着过来瞧瞧，”一头花白的头发梳的十分精神，衣服更是干净整洁的胡家老太太慈眉善目的笑着道。
“那您来的可是巧了，我这不是刚把等会儿温家小子要给咱们看看的桌椅板凳给抬出来，您快坐着，我这就去叫人。”
温峤卿方才看了外面一眼，便已经开始洗手了，等看着两人说完了话，就微笑着慢步走了过去，“葛婶子，是这位阿奶要看吗？”
葛婶子正要说不是，就听得胡家老太太笑眯了眼，道:“是啊，小伙子长得可真俊俏，就是看着瘦了些，要是我有孙儿长你这样，那老婆子我可真是要笑醒了，只是啊，一个两个的都跟小牛犊一样。”
温峤卿看着老太太慈眉善目笑呵呵的样子，心里有些亲切，他外婆也是一位爱笑的老人。
他坐下浅笑道:“胡奶奶，您把手放在桌上，我给您看看。”
“好，好，你给我看看。”
其他跟着一起来的也都只是笑看着，她们本来就是来看热闹来的，现在有的瞧，自然不会说话，只是都想看看这小大夫到底能说出些什么来，有没有几分本事。
温峤卿垂眸沉凝，半晌后，抬头看了看她的面色，道:“胡奶奶，张一下嘴，我看一下您的舌苔。”
胡老太太很配合的张了张嘴，还很自觉的把舌头给伸了出来，如此自觉不由得引得温峤卿笑了一瞬，才道:“可以了，胡奶奶，您是不是每到入冬后，咳嗽会更加严重一些？咳嗽伴脓痰，偶尔痰中有血。早晨咳嗽厉害，晚上睡觉时有间断咳嗽。”
话音一落，周围看热闹的人顿时都有些惊讶了，其他人有没有什么病她们也许不知道，但胡婶子的身体她们可是知道的，毕竟咳嗽不像其他的病，那是一点儿也掩饰不住的。不过，她们倒是不知道这咳嗽竟然已经这般严重了？！竟然还咳出了血？是不是真的啊？一时间不由得都看向了胡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