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蔡巽崧
蔡组长提前安排了施靖章的出差。
六号专项根据战备应急的要求决定方案大改以回避技术难题争取尽早定型,大改还在设计中,远没有冻结技术状态,飞机接口匹配的修改应当等主要设计确定,特别是电气系统设计确定后再进行。而六号专项的电气系统就是施靖章负责,他本应在旌旗厂完成弹的电气系统设计再去飞机厂做弹机接口匹配修改。当然,在那边施靖章也可以工作,他是个工作上兢兢业业的人,电气系统修改的资料蔡组长关照他带上,时间不能浪费,哪怕暂避风头这个时间也是宝贵的。时间不会长,两股潮流势力的对撞不容许迁延,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方压倒东风,蔡巽崧愿意赌一赌。
蔡巽崧到旌旗厂已有十年,六号专项最初是在s部专项办公室管理,由于型号涉及专业跨部委,没有合适厂所作主研制单位,空军装备部的意见先在旌旗厂成立专项组,这里研制条件较好,协调工作少,进展可以快些。预计用三四年时间完成研制,就地移交旌旗厂生产,之后再决定研制单位及后续型号改进放在哪里合适。
专项组在旌旗厂成立不久就开始了文化大革命,本计划三四年完成的任务几乎原地踏步。蔡巽崧在旌旗厂作为一个局外人,看着厂内几派人马文攻武卫,他从不加入任何一派,当有人质疑他的革命热情时,他拿出s部机关造反派的证件,那是他回到部机关办理的“井冈山红旗战斗队”的队员证,向旌旗厂的人证明他也是造反派的一员,只是不在旌旗厂这个地方组织里。
在给六号专项加派了部队的警卫排后,蔡巽崧干脆回老家躲了一段时间。在高音喇叭从早到晚呼喊口号,以及隔三差五棍棒枪弹的血腥打斗中,根本无法工作,最主要的是避免了对立的造反派拉他站队表态的麻烦。农村老家倒相对清净,眼不见心不烦,很是逍遥了几个月。
六号专项的人或走或留,从来凑不齐班子。有的人在原单位被贴大字报,回去就被批斗,在旌旗厂还算安全,自然是不能回去。有的人则觉得反正干不成工作,不如回去和老婆孩子团聚。
城头变换大王旗。旌旗厂的革委会也换了几波人,曾经咄咄逼人要他支持表态的造反派头头也一个个倒下,或者被打倒,或者归于沉寂,甚至没了性命。
施靖章是组里很有能力的人,他负责的电气系统从来没拖过后腿,蔡巽崧很是欣赏,组里多几个这样的人他的工作会轻松很多。
如今的形势,和那时有几分像,变换是必然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虽然还不知向哪个方向变,但是很快就会发生,凶狠的鼓噪也许转瞬就哑了。施靖章如果被抓,不仅对他本人是场牢狱之灾,对处在关键时刻的六号专项研制也有影响。何不拖一拖,等待这个转变呢,也许一切都烟消云散一风吹了。
他并不担心市公安局,更不担心旌旗厂,六号专项这个神仙单位可不是地方革委会能伸手够得到的,当然,前提是他不能犯政治上的错误,不能有真凭实据让别人抓住,提前安排施靖章出差很容易从工作上解释,接口匹配可能需要两三个回合的修改,这不过是把相关的一端提前了而已,出于赶进度的考虑说得过去。
这次方案大改,他是很有信心的。前几年在一片混乱中无所作为,这几年总算能静下心来正经搞一搞。然而就像踏入一片沼泽地,各种预想不到的技术问题不时让研制工作陷于停顿。这种特殊炸弹的理论设计,蔡巽崧在大学时就在老师的指导下搞过,但是国内并没有正式做过型号研制,没人知道后面会遇到如此多的问题。
原理样弹的试验是成功的,在非真实挂载情况下,投放和爆炸过程符合设计预想,毁伤效果前所未有,现场观摩的空军领导几乎惊掉下巴。以前都是我们蜷起身子硬着头皮挨炸,现在终于能反过来让敌人好好尝尝挨炸的滋味。领导们兴奋地拍着巴掌,看着蔡组长说希望早日定型早日装备。
问题出在实机挂载时,投放可靠性和安全性偏低,可靠性影响实际投弹效果,安全性问题则可能引起载机机毁人亡。炸弹是炸敌人的,可不能炸自己,可靠性和安全性不解决,是不能定型装备的。
专项组一直在尝试解决这些问题,但他们发现这似乎是在沼泽里挖洞,永远挖不出来。受限于国内的材料水平和机械加工水平,炸弹投放动作机构在高速气流环境下的微小变形影响动作可靠性,造成弹药不能完全释放;这些不能完全释放的弹药在高速气流冲击下可能触发引信从而爆炸,造成载机被毁。
材料和机械加工水平提高取决于各个配套单位,材料的改进需要专门研制,而机械加工水平提高涉及机床设备的改进,如同做牛奶软糖的糖果厂,为了更好的口味发现需要建设更好的养牛场,这已不是六号专项组力所能及的。
现在的方案是绕过一时解决不了的可靠性和安全性难题,如此,则六号专项可具备实战能力,正式定型装备。
苏修咄咄逼人,部队在殷殷期盼啊,作为军工研制者肩负重任责无旁贷,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蔡巽崧心潮澎湃,前几年虚耗光阴无所作为,现在借国家战备动员东风加紧工作全力推进,争取早日成功,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庇护个施靖章算什么,不过是这滔滔浪潮中的一朵水花而已。
“不管怎样,这次一定要把六号项目搞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