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指挥不能中断

    夜里要带队巡逻，白天也不能不见领导。钱桐山一般早上结束巡逻回家睡觉，下午来到办公室坐一会儿。到老田那里看看有没什么安排，有没什么消息，还有保卫科的日常工作如丢失财物、打架斗殴之类有无找上门来的事情。

    这次地震他觉得迅速找到人传递消息太重要了，不然对紧急事件的处置就完全无能为力。他向老田建议在家属区给保卫科找一间办公室，并装一部电话，方便保卫科在家属区办事，紧急情况下联络也方便。

    老田表示他也想到了这一点，但是现在抗震是最重要的任务，保卫科的办事方便以后再考虑。他想在家属区搞个值班点，接上电话，算是科室合用的应急办公点，厂办、人武部、保卫科都能用。出于防震考虑，值班点搭帐篷，不在房子里，安排人昼夜值守。

    钱桐山表示同意，他建议帐篷就搭在旌旗广场，空旷、安全，周围楼塌了也砸不到那里，可以挨着伤员帐篷。

    老田说那就这样办。

    赵部长说人武部已经没有帐篷了，让后勤科买吧。

    段科长说帐篷已经买不到了，物资公司、门市部的帐篷这两天被抢光了，要不然派人出差到外地买。

    像精彩的排球对攻，球落到了老田这里，老田想了想打算同意派人去外地买，赵部长风风火火抢先出手了。

    “田主任，地震随时可能来，谁也不知道哪天，去外地买几天能回来？万一今天地震了呢。时间不等人啊，我看车队有苫车的篷布，我们找几个立柱就可以搭个帐篷，立马能用。先搭起来啊，万一有事指挥不能中断，打仗还能没有指挥部？”

    “赵部长，你不愧是是当兵的出身，干脆果断啊。好吧，你们人武部和后勤科一起先搭个临时帐篷吧，后勤科该买还让去买。你说的对，指挥不能中断。今晚就搭起来，电话线也接起来。”

    晚上，钱桐山将巡逻集合点改在临时帐篷。帐篷已经接好了电灯和电话，摆了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几根钢管和木杆撑起两张篷布，围成三面封闭一面敞开的型式，他让人再去后勤科院子搜罗两张钢丝床，那两张床放在后勤科办公室，现在的形势下床应该放在帐篷里才安全和有用，至于后勤科那边还要不要床，他认为仓库里应该还有，对后勤科不是问题。在帐篷轮流值班守电话的是后勤科的人。

    钱桐山又重新安排了巡逻方案，民兵小分队一组三人骑偏斗摩托巡逻，保卫科三人骑自行车巡逻，以旌旗广场为界分东西两片，巡逻三圈后可回来休息一会儿。

    与大人们的紧张不同，林学军这两天倒轻松舒畅起来，父母不再晚上催促他回家上床睡觉，他现在即便晚上回来晚点他们也不说什么，只是别太过分，他们现在睡觉时间也晚了，只要在他们上床关灯前回来就好。

    今晚他盯着爸爸的躺椅，当爸爸起身准备收起来回家时，林学军急忙跑过来。

    “爸，你别收，我躺一会儿，晚点回来，你们睡觉别等我。”

    “你别太晚了，蚊子多。”

    “知道了。”

    林学军乐滋滋地躺了上去，待看到爸爸进了楼，他又收起躺椅，夹着它来到旌旗广场中央。

    他放好躺椅，舒心地躺下。这里是家属区最空旷的地方，周边的楼房树木都离得远远的，视野开阔，杂乱的声音也小到需要仔细倾听才能感受，好像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把躺椅放到最低，仰看天上，白花花的银河像一条宽阔的布匹斜穿过夜空，明明暗暗的星星挂在漆黑的天幕上闪闪烁烁。他盯着星星，似乎那些闪烁是在向他招手，当他也想招招手时，又忽然觉得那是多么遥不可及。平时他看见南山黑黢黢的山上蜿蜒曲折黄褐色的山路时，他就想挥挥手和山上的人打个招呼，然而那是如此遥远，他只能看见山路却看不到人，哪怕用力呼喊，声音似乎连旌旗厂的院墙也飞不过去。

    那些星星，比月亮还远，比太阳还远。

    朝那些星星打一枪会怎样，子弹能飞到星星那里吗，他胡思乱想着。

    高年级的大哥曾教他认北斗七星，他的眼光找了找，很快找到了，这让他有点小得意。

    他们说牛郎织女星在银河的两边，是银河边最亮的星，牛郎星的两头还有两颗暗一点的星星，是牛郎挑着的一双儿女。林学军仔细地搜寻了一遍，似乎有两颗星像是牛郎织女，却不能肯定。要是楼里的叔叔阿姨在就好了，可以问问他们。

    几只蝙蝠上下翻飞，时不时扰乱他的视野。这里空旷，蝙蝠比楼前和小树林里少多了，在那里他经常觉得飞来的蝙蝠要撞到他身上，在他打算躲闪的最后一刻翻身转向了。老师说蝙蝠是吃蚊子的，可能楼前人多蚊子也多吧。

    偶尔也能看见一两只萤火虫飞过，大概是小树林里飞出来的，林学军一点也没有起身去捕捉的意思，他已沉浸在这幽深的夜空景象里。

    平常在楼前也经常看到夜空，但是都不像今天晚上这样给他心理上如此广阔幽深的冲击，让他浮想联翩。

    一颗星星一样的亮点不紧不慢地飞过头顶天空。

    “这是侦察卫星吗？美国的还是苏联的？这些卫星一直在天上转，晚上就拍不到啥了吧，要不拍我睡躺椅。”林学军冲卫星做了个鬼脸。

    他迷迷糊糊地睡去，直到突然的震动晃醒了他。

    是地震吧，他没有动，仔细感受着那个震动。震动很明显，但还没剧烈到让他躺不稳甚至掀起来的程度，他决定好好感受一下。

    一会儿后震动停止了，他站起来，环顾四周，远远地伤员帐篷似乎有人跑出来。看来真是地震，他们都是有经验的，可不会乱跑。

    这次总算知道地震是什么感觉了，林学军想着。

    一颗流星快速划过夜空，又很快消失了。

    林学军站在旌旗广场中央，还有些昏昏欲睡，他环顾空旷的广场，漆黑的天幕下四周楼房远远的有几个零星的灯光，孤独无依的情绪涌上来，驱走了昏睡的感觉，夜晚的寒气让他打个哆嗦。

    他收拾起躺椅向家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