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案件上交
标语一出现,保卫科立即兴奋起来,平时也没多少可管的事,无非门岗值班保密宣传,偶有偷鸡摸狗、打架闹事的,要么毫无头绪只是做个记录,要么当场处理连记录也没有。这次突然来个机会,这种案件可是天大的案子,真要是破案揪出一个坏人要立一大功。
保卫科钱科长,带着干事小张、小郑,满共三个人这一周多来夜以继日工作,鉴定笔迹、找现场目击人员谈话、调查嫌疑对象,累到眼睛红肿、嗓子失声也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当发现小学交来的纸条有重名时钱科长还激动了一下,他本应亲自去小学的,但是还有几件可疑的线索需要追查,也就没顾上去。待王书记把重写的纸条交来,并把和学生谈话的内容告诉他们以后,几个人一起比对了笔迹,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也只好把这事儿放下了。
那些可疑的线索最终一一被排除了,收集的笔迹看得他们头晕眼花,找到了几十个相似的笔迹都是小学生的,甚至有钱科长的儿子,那是因为小郑并不知道钱科长儿子的名字。在这个尴尬之后,只好放弃了笔迹鉴定,而他们也再想不出新的调查方向。
只有交给公安局了,虽然丧气但也没办法,刚发现时就给公安局报告过,当时拍着胸脯要在厂里破案的,现在想起来公安局也是顺水推舟,他们经验多,知道能立大功的案子也是能把办案人挂二梁上下不来的案子。
然而标语案不能在厂里不了了之,厂领导可不想被上级催问,革委会主任让保卫科把案子交给市公安局,不能烂自己手里。
案卷资料上交公安局,保卫科大大松了一口气,只等着局里有什么新消息。
钱科长等来了登门拜访的市局干警,他们是负责这个案子的专案组副组长老王和刑警队员小陈。
一番介绍之后,钱科长一面让小郑给两位警察倒水,一面从口袋掏出香烟递给老王,老王看了一眼接下,小陈谦让了一下在钱科长的坚持下也接下了香烟。
三个人一起吞云吐雾起来。老王请钱科长介绍一下标语发现的经过和厂里调查的情况。
钱科长狠抽了一口烟,屏息片刻从鼻孔中喷出长长的烟雾,似乎为谈话做个庄重的准备。他不到四十岁,精瘦干练的样子,扁平暗黑的脸很少流露出情绪变化,两边脸颊已经有了几道细长却很深的皱纹,显得比实际年龄更沧桑。
钱科长叫钱桐山,旌旗厂革委会在一把手老田带领下响应号召,复工复产。钱桐山那时作为革委会成员带人巡查厂区,禁止各车间科室人员串岗闲扯,重点车间设岗哨,上班时间只进不出,很快恢复了生产秩序,旌旗厂成为系统内的一面红旗。
老田最终把钱桐山安排到保卫科当科长,毕竟复产之后,懂技术的工程师、懂生产的车间主任才是保持生产运转的核心人物,秩序恢复之后,钱桐山只能鸟尽弓藏做些敲边鼓的事了。钱科长也知道风雷沉寂之后不能再大喊大杀了,他慢慢习惯了保卫科的工作,和形形色色的人对抗博弈是他热爱和擅长的,居高临下的威严和偶尔抓获蟊贼的成就感也是别的工作体会不到的。
“那天是早上快7点钟发现的,在厂子家属区操场的阅报栏,用蓝油漆写在报栏玻璃上。”钱科长开始了案情介绍。
“有好几个人看见了,都是早起锻炼打太极拳和跑步的人,当时还没上班,也没有人报告。到快7点半的时候,家属区门卫老林去换班,看见后跑来报告我,我才知道了。”
“我到现场一看,标语得赶快处理。我让老林去找刮刀和抹布,把标语擦了。但是一想还要保留证据,追查坏人,我就让老林准备东西先别擦,等我回来再说,先找报纸把标语盖住。我赶紧去找宣传科的小顾,他那儿有照相机,让他把标语拍下来,然后再擦。”
“八点前拍了照、擦了标语,看到标语的估计有二三十个人,确定身份的都打了招呼不许外传!”
老王听到这里点了点头,他对标语的处置过程很赞许,不慌不乱,如此短的时间内保存了证据、消除了标语、控制了传播,周到又迅速,钱科长是位干材。
“一上班我就向厂革委会做了汇报,接着又报告了市局,厂里让我们先调查然后等市局的帮助,市局领导也是这个意思,让厂里先做调查。”
老王摆了一下手做了打断的意思:“市局那段时间也很忙。上个月市里也出现类似标语,市局投入很大精力去追查,还没有突破性成果你们厂的案子就冒出来了。”
“那我们厂的这个标语和市里出现的一样吗?”
“差不了多少,你们的只是个口号,市里的除了标语还有诗歌,形式多,不过都没有真实署名,查起来很难。”
“你们厂的案子有个好处,就是人群面比较窄,你们厂离市区远,周边除了农村没有大单位,人群集中,不像市里四面八方哪儿的都有。”
“你接着讲吧。”老王熄灭了烟头,端起茶杯来。
“看到标语的人有二十多个我们都调查谈话了,还有五六个人没找到,旁边有人看见,不认识或者不确定他是谁,或者只是看到背影没看到脸,也不知道认识不认识。”
“厂里几千人,一般职工不可能认识厂里每个人,我们保卫科也不可能认得每个人的脸。”
“没人看见谁写的标语,估计是半夜到凌晨这段时间作案的。用的蓝色油漆,厂里几个车间都有,给产品刷面漆或者半成品包装做标记的,刷宣传标语或者版画也用,用途挺多。油漆是消耗材料,一次性领用不登记库存,哪个车间少了不好查。写标语的笔是油漆笔,也是消耗材料,领用少,但是用油漆的车间都有,也不登记库存、不在个人名下。油漆和油漆笔都是一般材料,通常在车间工具间存放,有的车间放的哪儿都是的,用的人多也不登记,有人偷偷带出来点的话不容易发现,所以很难追查。”
“我们分析作案的人应该是厂里职工或家属,厂外人员作案的可能性很小。”
“你们厂家属区里都有些什么人?”老王问道。
“除了厂里职工和家属,还有军代表,还有粮店、商店、邮电所、银行这些店所的职工,分别属于市里各个系统,他们不在我们厂家属区住,上班来下班走。还有子弟小学,老师大部分是本厂职工的家属,个别是厂外的。其他厂里的后勤单位,像澡堂、食堂、水电队都是本厂的,后勤单位本地人多,有一部分人是厂外住的。”
“我们走访了操场周围楼号的住户,没人看见谁在报栏写字,其他一些可疑线索后来也都排除了。”
“标语的笔迹我们做了分析,感觉像是小学生写的,歪七扭八地不成熟,也可能是作案人故意改变书写习惯,这方面我们很外行,还请市局的同志多多指导。”钱科长说着话,一脸殷切地看向老王,深深的脸纹绽放出笑容加强了期盼的效果。
“你们送来的笔迹材料市局已经安排笔迹鉴定人员鉴定,同时也和市里的笔迹比对,不过工作量大,不会很快有结果。”老王答道。
“钱科长,讲讲你们已经做的笔迹鉴定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