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观中篇·微笑脸
棺椁的数量不对！
空元加之五个弟子，再加一个王富贵，一共七台棺椁才对，可他这石屋里有八台棺椁，多出的一口棺木里躺的正是真正的乾玄。
不是他！他不是！
他为乾玄活了大半辈子，哈哈哈，他为别人活了半生，亦为别人背负了半生悔恨与愧疚。
为了一场幻梦，到头来，他却忘了他的老夫人。
他竟忘了她……
忘了这世间唯一的温暖，他感觉好冷好冷。
都怪他太过贪心，若非他艳羡别人，若非他想要取而代之，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他也不会忘了那真心待他之人。
老道长哭了笑，笑了哭。
那人所拥有的温情他一分未曾享受，他还替那人顶了罪，为那人犯下的错悔恨万分，甚至设局谋害了无辜之人，他犯下的错谁能帮他呢，没有人能帮他。
他这一生真是可悲可笑啊。
看着瘫倒在地失神中的老道长，颜九心中暗叹阎王老给她整幺蛾子。妖怪妖怪难抓，这里的人也一个个心眼子贼多，害她成天装成大人模样故作高深，真是难为情。
算了算了，还是摆烂的人生比较适合她。
“醒醒啦，回神啦，该你说台词了，呸，该你发言了。”颜九摇晃着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老道长，颇有些胡言乱语。
别问，问就是她暴躁了，她想毁灭世界了。
问个问题等那么久，搁谁谁不烦呢。
老道长失神落魄少说也有十来分钟，颜九是真的难以理解，她的问题很难吗？另外几人怎么也像哑巴一样杵着呢？
另外几人心中想法大差不差，颜姑娘（九儿姐、九儿姑娘）怎么不继续问呢，他（们）现在问会不会不太好？还有应该问什么呢？
于是，一行人都默契的没有询问老道长，纯杵着各自遐想。
老道长在剧烈的摇晃下不得不回神。
那画面中女子的高深莫测她实在是学不来，她决定做一个没礼貌的人，她不装了，“老头，我且问你，你知道阆愿吗？是你给阆愿开的灵吗？”
老爷子和山羊道士对颜九的变化习以为常，毕竟一起住半山腰的时候，颜九也是时而高深莫测时而发疯不停。
山羊道士还记得颜九第一次发疯的时候他问她怎么变化那么突然，颜九回了他一句，问问问，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还是我是答案之书啊。他不懂，但他从此学会了闭嘴。
老道长回神但不回答。
颜九展开一个微笑脸。
完了，要发飙了。
老爷子、山羊道士和小念书默契地捂上耳朵。
下一秒，颜九叉腰，河东狮吼，“老头你哑巴没，本姑娘问你到底认不认识阆愿？是不是你给它开的灵？”
声音荡开，观中的鸟儿能飞的都飞走了，飞不走的也缩在鸟窝里瑟瑟发抖。
“老头，姐姐问你。”萌萌哒小奶音，念书学着颜九叉腰问话。
麻蛋，小念书学坏了怎么办？在线问，挺急的。
“这个不学。”颜九微笑脸略僵。
“好的，姐姐。”
城主看向几人捂耳朵的动作，他表情有种突然裂开的感觉，为什么受伤的只有他，他清清嗓子正要发问。
“城主大人，怎么了吗？”颜九投来视线。
城主脑子宕机，他突然有点怕是怎么回事，嘴巴比脑子还快，嘴巴先说了话，“没有，颜姑娘，嗯，颜姑娘还真是气势如虹。”
颜九收回视线。
老道长听到了，但他只是看着颜九不说话。
哟，倔脾气啊。
真巧，她也是！
她没捉过妖这是她的短板，可她脑子好使得很，全孤儿院独一个。
不理她是吧，没关系，她会让他乖乖说话的。
颜九头脑风暴中，她疯狂搜刮着一切与老道长和阆愿妖有关系的东西，然后把搜刮出来的那些鸡零狗碎的片段拼凑在一起。啧，原来是这么个事儿呢。
“老爷子，您来。”颜九持续微笑脸，她回头看向老爷子。
老爷子迈着他的老寒腿哐哐哐两步到达指定地点，看向颜九，一张皱巴巴的老脸笑成团。
没办法，微笑脸的九儿姑娘是真的很有威慑力。
老爷子在颜九的指挥下开始讲故事，啥也不说，就说那场幻梦中见到的东西。什么空元啊，什么友爱的师兄弟啊，什么小乞丐啊，什么老妪啊，老爷子想到什么说什么，上嘴就是一顿输出。
一遍不够两遍，两遍不够三遍，老爷子心中打定主意，一定要圆满完成九儿姑娘下达的任务。
边说边看，老爷子注意到每当提及小乞丐或是老妪时，老道长神色变化最为明显，果断抛开空元、乾玄什么的，只说小乞丐与老妪。
等不到他说第二遍，老道长喊停了。
他让老爷子不要再说了，可颜九不发话，老爷子哪里敢停，老爷子持续输出。
老道长崩溃。
颜九只当没看见，老爷子继续重复讲说着幻梦中的碎片。
听到老妪，老道长心中悔恨如同潮水涌来把他淹没，无法自救。
老道长再也受不了了。
他朝着颜九的方向跪了下来，俯首在地，一如当初祈求神明那般祈求颜九，他哀求道，“姑娘，是我的错，您让他停下吧，莫要再折磨我了，您想知道的我都告诉您，您要我做的我都去做，您让他停下吧，别再说了。”
颜九也非故意折磨老道长，只是生性有些记仇。方才老道长不理会她，她才恶趣味地没让老爷子停下，没想到老道长居然会有如此反应。
看着老道长这番低声下气的模样，颜九心中也不好受，忙让老爷子住了嘴，敛起微笑脸。
老爷子停下开瓢的嘴，老道长把头抬起，他想要问老爷子如何得知他的事，却意外瞧见了女子眼中的悲悯。
原来，他已是值得悲悯之人了吗？
罢了，不问了。
孽已经造下，有什么可问的？
问了又能改变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