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观中篇·问浮生
“阿孃，这个香怎么卖？”
“姑娘，三文钱。”
颜九偏向信佛，可如今她的信仰和她曾经的性取向一样乱七八糟，只要如愿，管它张三李四。
颜九取了三文钱买香。
右手拿香，左脚跨门。
她倒要看看这旬阳观许愿是不是如传说中的那般灵验。
“三千阶，问浮生，一礼三叩世人愿，万千香火愁万千，请香。”道长的声音如古钟撞鸣，沉闷悠长。
一位身体富态的老夫人在仆人的搀扶下，一礼三叩上了香。
她的身后排着不少人，颜九也在其中。
看着蜿蜒的长队，颜九发现那个青面獠牙的小男孩一直站在大树下。
他不来排队上香，那他到这旬阳观做甚。
观景？
可观中并非是什么观景的好地方。
旬阳观观外的排廊和露亭倒是合适，想来也不是来观景的。
她并不觉得小男孩吓人，丑是丑了点，可一双眼睛清透无比，让人生不出恶念。
罢了，这香晚上一会儿也没什么。
颜九离开游蛇般的长队，走向小男孩。
“你在这里做什么？”
小男孩愣了一下，这位漂亮姐姐是在和自己打招呼吗？
已经很久没有人和他说过话了。
“我……我来求愿。”
“既来求愿，怎么不去排队呢？”颜九疑惑。
小男孩抬头又很快低下，懦懦地说，“我怕吓到大家。”
难怪，难怪这个小家伙一直站在树下。
颜九内心挺喜欢小孩的，尤其是大眼睛的，不由得声音更柔和了一些。
“你家里人呢？”
“我，我是孤儿。”
“你叫什么名字？”
“念书。”
念书，好名字。
颜九看着低头不敢看人的小男孩，心中意动，“系统，你说我可以养一个孩子吗？”
“什么，宿主，你居然有孩子了？”
粉粉还在看系统界广为流传的话本《美女老婆和她的一百零八个宠妃》，没回神。
“我想养他。”
系统回神，系统震惊，“停停停，宿主，这可不兴养啊，这又不是小猫小狗。”
颜九静默。
为什么她被阎王丢下来她一次也没问能不能回去，因为她和念书一样，她也是孤儿。
对于孤儿而言，在哪都一样。
反正都没有家。
其实最后一刻，颜九挺高兴的。
阎王把她丢了下来，但他给了她一个系统，多少她也有伴儿。
可系统始终是系统，系统是没有感情的，也是没有实体的。
她就是想要一个能真正陪在她身边，别人抢不走的人。
“我要养。”
“别闹了，宿主，我们是来捉妖的，不是来养小孩的。”粉粉恢复了正经，话本里说了，一直骚着对身心不好。
颜九固执。“我要养。”
粉粉无力吐槽，自家宿主能怎么办，只能宠着呗。
“行行行，养，可是咱能不能养个好看的可爱的，为什么要养这个小妖怪？”
“你也说了，他又不是小猫小狗，我上哪去捡一个可爱好看的孤儿啊？”颜九反驳。
“是是是，能捡到就不错了。”
系统继续看话本，还是话本香，只要宿主没死，爱咋咋地。
念书抬头望着漂亮姐姐。
他说错话了吗？
漂亮姐姐怎么不理他？
果然，还是没有人会喜欢他，他们只会害怕他，憎恶他。
念书在低沉的漩涡中越陷越深。
颜九深深吐了一口气，“你要跟着我吗，念书？”
“念书？”颜九试探性地轻喊。
她是不是吓到他了。
也是哈，哪有人一上来就这么说的，好像人贩子似的。
“你说什么？”
念书才察觉漂亮姐姐唤他，一回神发现她正盯着自己。
“我说，你要不要跟着我？”颜九真的很想要一个伴儿，“念书，我可以给你一个家。”
良久的沉默。
两个人都陷入自我怀疑。
颜九:是不是太唐突了？
念书:他真的可以有家吗？
“你愿意吗？”颜九有些紧张。
念书也很紧张。
他望向她的目光无比耀眼，如同璀璨银河掉落人间的月光。
他张了张口，说不出话。
颜九有些失落，正准备社死跑路的时候，她想养的小孩张嘴了。
这一次的声音依旧是懦懦的，但却多了一分坚定，“我愿意跟着你。”
风吹叶落，两颗孤寂的心有了牵连。
“我可以叫你姐姐吗？”依旧是懦懦的声音。
“当然可以啦。”
颜九高兴坏了，她可以养小孩了。
“嗯，姐姐。”念书有种奇怪的感觉，心里好像有什么在分泌，甜甜的。
“念书，你知道旬阳山有妖怪吗？”
“知道。”
“嗯嗯，不知道也是正常的，我都……”颜九自顾自地说着，突然接收到信号，“你知道？”
？？？
不是，这……
“我知道，姐姐，我就是小妖怪。”念书实诚道，“他们都说我是小妖怪。”
颜九有些心疼。
“念书才不是小妖怪呢，念书是姐姐的小孩。”
“哦。”
“走，姐姐带你去上香。”
道观香火味让颜九略微着迷，她喜欢一切香的气息。
颜九主动牵起念书的小手，一起走向缩水了一半的长队。
“求神明垂怜，我只要一副好躯体了此残生。”
“发财发财发财！神明保佑，我张志阳有生之年一定发大财！”
“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
“我想求一段好姻缘。”
“保佑我儿平安归来，不求我儿有何功名，只求平安。”
……
天色渐晚，秋的乐章奏响，枫林伴唱，香火摇曳，是众生的祈愿声声。
游蛇化虎，前来旬阳观祈愿的香客陆续下了山。
香灰掉落一截，颜九仍捏着点燃的香站在原地。
念书不解，姐姐不是来许愿吗？
“姐姐，你不许愿吗？”念书仰头。
颜九上前一礼三叩把香插入炉鼎的香灰中，“许过了，再许就贪心了。”
“念书怎么没听到？”念书歪着小脑袋表示疑惑。
颜九轻笑，“因为姐姐没出声啊，小念书当然听不到。”
“那姐姐许的什么愿？”
“不能说，愿望啊，说出来就不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