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三人行
望舒话音落下，琴声也戛然而止，那姑娘忽然起身，竟抬头朝他们所处的方向望了过来。
“她能看得见？”云游蹙眉，正想试探，那女子便又垂下头，缓缓离开了圆台。
紧接着，台上又换成了另一位姑娘唱曲儿。
“或许，方才只是她身上的月石有了感应。”望舒解释道。
伴着那南方情调的小曲儿，一个面无表情的小厮端着空玉盘，依次去了那些宾客桌前，有的宾客没有理会，有的则是写了什么东西放进了玉盘。
云游施法看清了玉盘册子上的内容，是出价的数目，意味着刚刚那女子的今夜价高者得。
“兄长说她日日对着月石许愿，可是希望自己有一天能脱离苦海？”云游问道。
“她许的愿带着无尽恨意，是杀戮。”
“恨？”
“她叫李妙然，父亲本在朝为官，后遭奸人陷害，家人被流放处斩，自己则被送到了这儿。”
“所以兄长来此处，是想帮她吗？”
望舒在心镜中无数次听到过她的祈祷，如果苍天有眼，恶有恶报，惩治那些恶人吧。
苍天听到了，可并没有回应。
人信奉神，神护佑人，可神无法左右凡人生死，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数。
“云游，你觉得凡人和神有何不同？”
云游回答：“凡人注重生死钱财， 神不会。”
望舒沉默不语，可神和人一样的是都存在私心的。
他曾经想，如果将作恶的人放之不管，那神的意义何在？只是帮他们消除妖邪吗？后又发现，无论是人还是神，左右自己的心一样很难，如果神被赋予掌控人类生死的权利，可以随性乱杀，神与魔何异？
云游见他又陷入沉思，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 ，“兄长，怎么多愁善感起来了？”
望舒回过神：“我记得李妙然的身边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翠翠，她出身贫寒，母亲早逝，父亲是个赌鬼，为了换银子把她卖到了此处。她们虽出身不同，但都试图都反抗过，可最终的结果却是一样的。”
“兄长以为像李妙然这种恨命运不公的人太多，就像这长乐坊中所有女子都非自愿，帮了一人，还有成千上万于火海之中，故而觉得不该干涉凡人命数？”
“是，可今日你的话让我豁然开朗，或许我多帮了一人，便有一人脱离苦海。我无法帮她抹杀那些仇人，但或许，可以让她离开此处。”
“你想救那个凡间女子，我有法子！”
突如其来的爽朗嗓音，让二人皆是一愣。望舒瞧着手里拿着酒壶，随性自如的高大男人正笑呵呵看向自己。
“乾曜，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不让我去天界，我只好来这里陪你。”乾曜上前一步故意隔绝了云游和望舒。
云游哪里会容忍，他一把拉过望舒的手腕，挡在了望舒身前，直视乾曜正色道：“魔君是忘了那日的忠告，还请别再来骚扰我兄长。”
“哼，望舒还没说什么，你倒是急了，我和他认识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等着投胎呢。”
乾曜此时还不知道云游对望舒的心思，但误打误撞痛击了云游的酸处，的确，望舒的过去他永远也无法参与。
望舒看云游和乾曜剑拔弩张，以为是云游还留着锁妖塔的怨气，维护道：“乾曜！你上次伤了云游还未曾给他道歉。”
“我何时伤他了？那是他自己……”
乾曜的解释被云游截了胡：“兄长，魔君那日想必是昏了头，一时冲动，我不怪他。”
云游看向乾曜的眼底还带着几分挑衅的笑意。
“嘿，你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装什么……”
“乾曜！你别再胡搅蛮缠了。”
望舒的呵斥让乾曜懒得再和云游计较，今日能见到望舒就已经足够了。
“算了算了，我不和小毛孩一般见识。”说完还对着望舒温柔一笑。
“你怎么来了此处？”
“你在哪我都能找到你。”
云游见乾曜那含情脉脉的眼神直勾勾黏在望舒身上，暗自握紧了拳头，真想挖出来拿去喂狗。
望舒早已经习惯乾曜这副样子，不以为意。
“所以，你想做什么？”
“自然是看看你的伤势。”乾曜正欲抬手去扶望舒的肩，却被他及时挡了下来。
“我早已痊愈，不劳烦魔君了。”
这一声魔君让乾曜心里不是滋味，疏远他几千年，好不容易愿意见他，经历上次锁妖塔之后，这关系又被打回了原形。
“望舒，你怎么又跟我生分了？”
望舒觉得云游在此处，不想继续和乾曜理论纠缠，直接问他：“你究竟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啊，你不是想帮那个女人吗？”
“所以呢？”
“用他们人类的办法，赎身。”
乾曜将酒壶放在一旁，拍了拍手，一化了人形的小妖抱着个大箱子过来，左瞧右瞧没看见他家魔君在和谁说话。
“这一箱金子足够买下她了。”
为李妙然赎身，再给她安置一个住处，也算最为直接的办法，更不必以神仙的身份来帮她。
法术变换银两终究会消失，故而他们身上带的的都是货真价实的人类通用货币，但远远不够为李妙然赎身，现在乾曜直接拿了金子，这下又平白欠了他的人情。
“可今夜……”
乾曜知道望舒想说什么，自豪道：“放心，她的今夜也是被我买了。”
望舒听了这话，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 ，乾曜自知被他误会了去，急忙解释：“你别误会，我是为了你才买下她的。”
云游哼笑一声，添油加醋：“想不到魔君竟是这种人。”
“臭小子，给你脸了是吧。”
说着说着，乾曜这急性子就要动手，被望舒一挥衣袖拦了下来。
“别再闹了，我明白你的意思。”
“你别误会我就好。”乾曜冲望舒咧嘴一笑，又瞪了一眼也没什么好脸色的云游。
“既是你要为他赎身，我也就不必露面。”
乾曜连忙拒绝：“不行不行，我可不知道和她说什么，望舒还是你去为好。”
“兄长，我去吧。”云游也不想望舒和多余的人再有什么纠葛。
可乾曜却不乐意了。
“我出的金子，你这小子抢什么功劳。”
“魔君原是这种小肚鸡肠之人，那便你自己去。”
望舒忽然觉得单独和他们其中一个在一起的时候，没觉得如此聒噪，但现在怎么动不动就会吵起嘴来？亏乾曜还是云游的长辈。
“算了，我们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