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不想再见的熟人
“原来是fbi的格雷和卡德洛夫。”在马克斯·斯托林办公室里，马克斯背靠着椅子，双手交叉。“您们两位光临寒舍有何赐教？”
他口中所谓的“寒舍”指的是他三层别墅的一楼健身房，别墅正对fell’s point港口，紧邻着canton区。 二楼是斯托林的办公室，三楼是他的豪华卧室，他常常在卧室和她的女人们鬼混。他的妻子拉莫娜则专门打理她在狩猎谷（hunt valley）的巨大产业，她那里有女仆、女管家和女保姆等。
“我们是为了伦尼的事而来。”迪克兰单刀直入，旁边站着女搭档爱丽克丝（“莱西”）·卡德洛夫。虽然本案到周一才属于莱西的分内工作，但是因为马克斯是他们俩长期监视的目标，因此迪克兰觉得有必要通知莱西一起来。
马克斯脸色阴森森的，又一脸横肉。听到这句话，他微微皱了皱眉。“你们找伦尼有什么事情？”
“我们必须和伦尼谈谈，因为他的指纹出现在一位失踪女人的家里。”
“很遗憾听到这个不幸的消息。我可以知道这位失踪女人是谁吗？”
“斯凯勒·皮尔斯。”莱西说。
“马克斯·斯托林失踪了？”他突然身子前倾，满是皱纹的脸上堆满关切之情。“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也认识斯凯勒·皮尔斯？”这似乎不是好事。
马克斯重新躺在椅背上。“我们有过……交易。”
马克斯应该与斯凯勒·皮尔斯的失踪无关，否则他不会主动谈到交易的事情。
“什么交易？”莱西想知道。
“这是我和客户之间的秘密。”
“我们不是为了那事来的，”迪克兰说，“我们只是为了找到她。我推测她有欠债。帮我们找到她，对你也有好处。”
“只限于我们知道，行不？”他问。
迪克兰看着莱西，她正低着头。他冲马克斯点点头，表示同意。专案组两年多来一直在暗地里调查马克斯·斯托林的经济犯罪行为，试图将他绳之以法，但是效果不佳。迄今为止只能获取一些小罪状，依据这些罪状，至多可以判他两年缓刑。与他而言不过是个小小的警告。迪克兰对新的证据视若无睹，因为这些证据根本伤不了他。
“斯凯勒缺钱。”马克斯说。
“为什么呢？”
“赌债。她和朋友在一次女人聚会时输的精光，还负债累累。斯凯勒给自己挖了个大坑，因此急需我的帮助。她向我许诺，她能还得起债务。”
“怎么还？”莱西坐在马克斯办公桌前的转椅上，翘起二郎腿。
“她没有细说。不过她手中有值钱的东西可以抵押。她想让我相信，她是有能力还债的。”
莱西的绿眼睛咄咄逼人，有些不相信他的话。“她有什么可以抵押的？”
“一些珠宝首饰吧。我猜是她老妈留给她的。我建议她去莫德尔那里，维尼可以给她开出最高的价格。但是我后来从维尼处得知，她留了一手。”
“怎么着？”
“她扣留了一些钱。”
迪克兰嘲弄他说：“听起来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呀。”对于马克斯· 斯托林这样的人的确如此。
“我便一直追问她怎么回事。”
“结果呢……？”迪克兰有些担心，马克斯·斯托林会不会一怒之下干了恶事，他不会轻易承认的。
“她说她需要留些钱去租个保险箱。柜子与她现在的事情有关，有了柜子她就有钱还账了。”
迪克兰斜靠在又高又厚的黑色文件柜上，双臂抱胸。“你们约定什么时间她还余下的钱？”
“明天。”
难道是斯凯勒没有筹到钱，因此藏起来了？如果真的这样的话，她又不通知埃弗里，这又说不过去。
“帮助我们找到斯凯勒，对您自己也有好处。”迪克兰继续说。
马克斯一笑就满脸皱纹。“的确如此。”
莱西仰起头问：“伦尼在哪里？”
“在小区里。”
真是不打自招：他在小区里帮马克斯收保护费。
接到迪克兰电话时，埃弗里和帕克正前往巴尔的摩西北部，塞巴斯蒂安·查得维克斯住在那里。
“嗨，迪克兰，埃弗里和我开了免提，可以听见你说话。”帕克呼叫着。
埃弗里和我，她喜欢这样称呼。
“莱西和我也开着免提。”
“嗨，莱西，昨晚上的棒球赛怎么？”帕克很兴奋地问。
“manny machado又一次为巴尔的摩赢得了比赛！太棒了！再次谢谢你的票。”
“不客气。马克斯那边进展怎样？他告诉你们伦尼的所在了吗？”
“有些出人意料呀—他告诉了。他说伦尼喜欢窝在patterson 公园附近的小酒馆里，我们正去那里找他。”
“也出乎我的意料，他竟然会说出伦尼的所在--不过，这些酒馆就是他收保护费的地方，想想也很正常。”
“帮助我们找到斯凯勒，也对马克斯有利。”迪克兰这时插话进来。
埃弗里看着帕克。这听起来怪怪的。
“这话怎么讲？”帕克问。
“据他说，斯凯勒欠了他许多钱，一个天文数字。”
“什么？”埃弗里突然紧张起来。“我知道丝凯偶尔玩玩牌，但是她玩得不大。”
“据马克斯说，她参加过他名下的一次女子聚会，在那里输得很惨。”
唉，真不知道该怎样说你，丝凯！
“他提过具体的金额吗？”
“没有。不过她被迫典当了她老妈的珠宝首饰，表明她能还清账的。据说已经还了一些。”
总算找到丝凯的戒指的下落了。如果三克拉的钻戒只能抵一些账的话，她不敢想象，丝凯究竟欠了马克斯多少钱。
“不幸的是她去了维尼·莫德尔那里。”迪克兰继续说：“马克斯和维尼联系后，获悉斯凯勒自己留了一部分钱，没有偿清欠债。”
“什么？”埃弗里心里砰砰直跳。莫德尔这个名字唤起她痛苦的回忆。维尼·莫德尔是马克斯 ·斯托林的手下？
“马克斯肯定会不高兴的。”
“说的是。”
天哪。是不是马克斯杀死了斯凯勒？或者逼死了她？
“他让人把她带来。”迪克兰说。
“然后……？”帕克继续问道。她的心已经跳到嗓子眼了，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她说她必须留些钱去买些物品，这些物品可以帮助她完成一个计划。一旦计划完成，她就有钱还马克斯了。”
帕克很感兴趣：“什么物品？”
“完成计划用的物品？”埃弗里也追问。
“具体我也不清楚。不过马克斯提到过，她租赁了一个保险箱。”
“一个保险箱？”现在轮到埃弗里感兴趣了。“做什么用呢？她唯一值钱的物品已经抵押出去了。”
“马克斯只知道计划的一部分，目的是为了还清她的债务。”
“好像她准备敲诈某人？”帕克推测说。
“我也是这样想的。”迪克兰有同感。
“请帮我个忙。”帕克说。“给凯特打个电话。如果她和格里芬在康纳·戴维斯那里已经调查结束，他们应该知道，是哪家银行的保险箱。埃弗里和我现在去塞巴斯蒂安·查得维克斯那里。”
“好的。我们现在赶往patterson公园。”
“你们成果斐然！”
“你们也一样。”
帕克结束通话，脸转向埃弗里：“我们顺路去莫德尔那里问问吧？”
她总觉得他能读出她的心思—至少部分读出。对她而言，拐回去莫德尔那里的想法再糟糕不过了。不过，这次他没有觉察到她的不情愿。不过，她也别无选择了。“好吧。”她回答得很勉强。
帕克迅速调转了车头。
一想到她朋友最珍爱的物品要被卖掉，她就难以忍受。
他们站在莫德尔的典当铺门口。她一看见那些物品的图片，她就像吞了只苍蝇样反胃难受。当年她常常来这里典当物品，那一幕幕像放电影样在她脑海中浮现出来。
“你好吗？”帕克关切的问她：“你鼻子上突然冒了很多汗。”
“没事！”也许维尼不在呢。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也许店里的职员都记不起她了呢。帕克怎么也想象不到，当年她和斯凯勒离家出走时是多么地需要钱！
不过事与愿违，一进门她一眼就认出了站在收银台处的维尼，她心里顿时一沉。幸好有帕克在陪着她。同时她又暗暗担心，担心帕克会知道她过去不为人知的一面。
她做了个深呼吸，平息下情绪，同时心里默默祈祷一下，然后大踏步走向柜台。
维尼一下子就认出了她。他扬起头打着招呼：“是埃弗里·塔特呀。”他坏笑着。“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多久没见了……”
“八年了。”
“又回来了？”
“我来帮朋友办件事。 ”
“我明白了，你是为斯凯勒的戒指来的。”
看来是真的。斯凯勒一定是遇到大麻烦了。否则的话，她绝对不会把这件对她具有特殊意义的物品抵押的。
“它还在吗？”她问道，紧张得双腿轮流站着。“还在。她原本说昨天来赎回的，但是她没来。因此它还在这里。”他俯身在玻璃柜台上，前臂托着下巴。
戒指就在那里放着，在一块廉价的红色绸缎上。维尼·莫德尔喜欢这样陈列典雅的物品。
“我来拿它。”她心里怦怦直跳。
“它可不便宜的。”
“对你来说当然不便宜。多少钱，维尼？”
帕克明显吃了一惊，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常态。现在他对她的过去肯定知道了许多。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两千。”
“我没有那么多。”
“宝贝，那我也爱莫能助了。”
“别这么称呼我。”
“以前可从来没有东西让你如此执着。”
“时间变了，我也变了嘛。”
“你知道那句谚语：青山易改，本性难移。”
“好在我不再是以前的我了。我们还是谈谈价格吧。”
维尼笑了。“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我喜欢它，想留着它。”
“出个合适的价格！”
维尼打量了下帕克，留意到他价格不菲的穿着，然后摸摸下巴，略微思考了一会。“好吧，我可以让给您。”
帕克取出钱包：“我们现在就要。”
“这里不能刷卡，只要现金。”
“我明白。”帕克四处张望着“在哪里……”
“出门就有自动取款机，拐角还有‘西联’的柜员机。”
帕克看着埃弗里：“我很快就回来。你确定要吗？”
她点点头：“我在这里等你，你真要这么干？这可不是小数目。”
帕克笑了：“当然了。”
“我以后还你的钱。”
“我明白。如果我想阻止你，早就阻止了。”他点点头转身出门了。
“这是你的新情人吧？”维尼很好奇。
“与你无关。”
他抬起手。“嗨，我们可以闲聊会。”
“正合我意。”
“想聊些什么？”
她不想和维尼对着干，因为丝凯和维尼很熟悉。也许斯凯勒向他倾诉过，她拿钱去干什么。“丝凯向你说过没有，她用钱做什么？”
“这个嘛。”维尼蜷起胳膊，得意地咧嘴笑着：“你也想知道？”
“别胡闹了，vin。求求你，给我透露一下。”
“我有什么好处？”
“我不勉强你。 ”
“当真？”
“斯凯勒失踪了。已经正式上报了。”
他无动于衷。
“求求你了。”
“这招有用。”他用手臂支在玻璃柜台上，弯下身说：“丝凯说她欠了很多赌债。”
“还有呢？”
维尼笑了：“马克斯告诉我，有人要来调查。我没想到那人是你。”
“继续说。”
“她还说，她手里握着些东西。有了它，她就可以还清马克斯的债了。”
“像从前那样？”
“从前？”维尼笑了。“我不清楚丝凯和你说过什么。也不知道以前指的是什么。她一直在干些不见光的勾当。”
埃弗里没时间和他在这些烦事上纠缠了，因为帕克已经回来了。他把现金放在柜台上，维尼赶紧把戒指包起来。
准备离开时，埃弗里忽然想起一事，回身问道：“嗨，维尼，盖瑞 ·博亿德不久前是不是来过这里，来抵押东西？”
“盖瑞？”维尼坏笑道：“和你以前的老相好还有来往？”
“没有的事。不过他说过，他刚刚抵押了枚戒指。如果他没在这里抵押，他会去哪里抵押呢？你能否帮我打听一下？”
“没问题。宝贝。”他身子已经探到柜台外了。埃弗里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防止他靠近自己。“那你怎么谢我呢？”
埃弗里觉察到他身后的帕克在靠近他，试图护着她。她急得心里暗暗祈祷，希望维尼不要再说什么，更不要作出什么出格的举动。“老朋友的忙你总要帮的吧，是不是，维尼？”
他直起身子，叠起双臂：“当然了。如果有什么消息，我会通知你的。你的旧手机号码还用着吧？”
“还用着，谢谢了。”
“不客气。”他下巴微微一扬：“希望您们能找到丝凯。”
埃弗里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啦？难道我不可以担心吗？”
“其他人都可以的，除了你。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马克斯说的“小区”包括了住宅区和一条商业大街。大街上从高档食品店到洗衣店、美容店，再到到极具人气的小餐厅，林林总总。这些都是马克斯·斯托林的私人资产，全部交给伦尼·威尔科尔斯来看守着。
马克斯打发伦尼来这里，召集了一些失业者或者无家可归者，许诺让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他给他们工作，但是并不支付工资而是借钱给他们，他们去买的生活必需品，暗地里已经被加了很多的价。结果是这些人最终都还不起钱，沦为他的私人资产，一切唯他马首是瞻。这真是个可怕的不见底的陷阱。
马克斯非常清楚怎样利用国家体制为自己谋私利。同时他也慎小谨微，从来不做违法的事情，因此别人根本抓不到他的把柄。并且他聘请了最好的律师团堆，在法庭的唇枪舌剑中迪克兰一直处于弱势。他知道如果坦娜来了，她也会有同感。一旦她知道了这个地方，保不定她会过来逛逛的。好在她向他保证过，她不会独自一人来这里的。
他现在极力保护着她。她乐于助人，这是好事。他们相识后没几天，她差点就被死神叫走。他知道后，像她的私人保镖一样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她。爱之愈多，伤之愈深，他有时表现得粗暴，反而伤害了她。
迪克兰推开luann’s diner的门，让莱西先进去。一进门，他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饭馆里最显眼的桌子旁的伦尼。他用下巴示意给莱西。
饭馆里弥漫着热腾腾的气息，是烤鱼的味道和热咖啡的气息，他们走向那个瘦瘦的男子。
“格雷和卡德洛夫。”伦尼微笑着，他的一切都是一场游戏。“见到你们真高兴。”
迪克兰指着旁边的空座：“可以坐吗？”
“别客气。”他转向柜台后的女子，她的头发扎成一个马尾，几缕稀疏的发丝垂在脸上。“来两杯咖啡，璐安。 ”
她点点头：“稍候。”
迪克兰从桌子下拽出一把凳子，凳子划过地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莱西紧挨着迪克兰在凳子上坐下。
璐安把咖啡端上来。
“谢谢。”迪克兰一边道谢，一边接过咖啡放到桌上。
“谢谢。”莱西跟着道谢。
璐安放下咖啡后迅速回到柜台后面，伦尼不耐烦地盯着她。
“说吧。”伦尼在咖啡里放着糖块。“您们两位尊客来此有何贵干？美女，巴不得见到你。”他色迷迷地盯着莱西。
“可惜我没有这种感觉。”莱西嘴上毫不吃亏。
他略显夸张地一手放在胸前致敬。“请吩咐。”
“我们是为斯凯勒皮尔斯而来的。”迪克兰开门见山。
“斯凯勒。”伦尼笑了。“她很诱人的。她怎么啦？”
伦尼是个好色之徒。因此，迪克兰不想让坦娜来这里。莱西则不然，她是警察，警惕性很高---这就是她的职业风险。但是坦娜 ……他绝对不会让坦娜和伦尼·威尔科这样的人交往的！
她的职业风险很大，常常让人担心。但是她却镇定自若，依然单纯、执着和天真。他不自觉地去呵护着她，他也从来没有无视或者轻视她能力的想法。她从来没考虑过自己，总是先人后己，甚至跳入冰冷的水里去救人。他一方面很佩服她，另一方面又为她捏把汗。
“您去过她家里。”莱西开始问话了，迪克兰的思绪也回到了谈话的正题：“什么原因呢？”
“我们去和她谈个合同。”伦尼啜了一口咖啡，转过脸瞥了一眼刚进店的男子。
“马克斯和我们讲过这事。”迪克兰继续说：“听说她在背后搞小动作后，马克斯是不是派您过去把斯凯勒带走？”马克斯的确说过派人带斯凯勒过去，但是没说过派的人是谁。如果这人就是伦尼的话，也许他知道更多的内情。
“哈哈，您们真的不相信我刚才的话？”伦尼放下了杯托。“我才不在乎马克斯怎样说的。如果您们现在想找我的麻烦，我有另外一套说辞！”他向周围晃来晃去的手下们打了个手势。
“你有什么想法？”莱西一边把头发扎成马尾巴，一边离开了饭馆。又是闷热的一天，湿度已经达到了一百。
“我认为伦尼去斯凯勒家里的目的很清楚，就是带她去马克斯那里。马克斯从不相信别人，他只相信伦尼。尚不清楚的是：伦尼后来对她干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