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年底出差
醒来时天已大亮,怀里躺着我最爱的人,心情极好。
吃过早饭,李婉婉送我去车站,我没通知张博和杨柳,他们俩要是来了,免不了又是一番生离死别的大场面。
分别时,我以为李婉婉会等着汽车开动,然后边哭边跟着跑几步,然而她只是在上车前塞给我一个手提袋,叮嘱了几句回去好好休息,之后,没等车开动便走掉了。
我一边狠狠痛斥着电视里都是骗人的,一边上了车找到位置坐下,当我郁闷地打开手提袋时,我一下子又觉得其实不能怪电视剧骗人,因为某些人做的事实在比电视剧要可爱多了。
手提袋里一大堆眼花缭乱的零食和饮料,在这些东西中间夹杂着一张卡片,打开一看,是我手写的那张结婚证,本来空着的地方,现在写上了三个飘逸隽秀的大字,李婉婉。
我一时心花怒放,突然想找个韩国电视剧来看一看,拿出手机打给杨柳,想问问她哪个电视剧里有这样的情节,没等我问出口,她一听说我已经走了,顿时火冒三丈,滔滔不绝,我忙不迭给她道歉,道了五分钟她终于气消。
挂了电话才想起来还没问她电视剧的事,不过也无所谓了,这是发生在我和李婉婉之间的故事,没有人能演绎得比我们更好。
美美地睡了一路,下车后,看见张博给我发了个短信,让我多补补身体,没事多锻炼,尤其是腰部力量需要针对性加强。
这个龌龊的家伙,整天满脑子的□□思想,我嘴里怒骂着给他回了个好的。
把东西放在宿舍,又坐上车回了家,跟妈妈一起吃了饭,在家住了一晚,紧接着,又开始了全力以赴的工作。
我时常也会想,究竟是时间牵着我们走,还是我们赶着时间走,想了很多次,结果是,不管怎样,时间永远走在我们前面。
它又迈了一大步,年关将至。
腊月二十二,年假的前一天,在公司里写着年终总结,回忆起来,这半年里好像只发生了几件小事。
第一件小事,我考出了驾照,当初是沈仙给我报的名,她说这是业绩提升的奖励,但我认为这是惩罚,因为自从有了驾照,跟她一起出去都是我开车。
第二件小事,我负责的专柜从三个增加到了十个,本市五个,邻市五个,整天穿梭于两个城市之间,游走在大婶们的赞美和自我忏悔的边缘,工作差不多占据了我休息之外的所有时间。
第三件小事,娜娜跟同事八卦沈仙新房子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个数字和首付分期这样的词汇,从那开始,我每天都告诉自己,李婉婉毕业前,一定要给她准备好一个家。
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写好了年终总结,敲门进了沈仙办公室,把总结放在桌子上,笑嘻嘻问了她一句:“仙姐,你要回北京过年吧?”
“嗯。”沈仙整理着东西淡淡应了句。
“下午走还是明天一早走啊?”这半年多,沈仙对我挺照顾的,马上过年了,想跟她说些感谢的话,但一时又说不出口,就絮叨起废话来。
“得先去趟常望。”沈仙看了我一眼继续整理。
“有亲戚在那吗?”我有点纳闷,常望在小城西南,中间隔着四守,距离差不多得三四百公里,与回北京的方向正好相反。
“那边有个美容会所被顾客投诉,说用了我们产品过敏很厉害,我去处理一下。”
“常望也是我们的区域吗?”
“是的,属于边缘了,管理可能不到位。”沈仙微微蹙着眉头。
“我替你去吧,你直接回北京好了。”我想着感谢的话也说不出口,不如用实际行动来表示一下。
沈仙停下手边动作,看着我眉头却皱得更深了。
“过敏嘛,我也处理过很多了,无非就是饮食作息或者皮肤本身问题,产品问题的可能性很小,当然也不排除,去到我会根据情况判断的,再说你去的话再回北京绕的路太远了,我去处理完再回来要快得多。”我怕她不放心我的工作能力,忙跟她叨叨了这一大堆。
“好吧,去到有什么问题给我打电话。”沈仙点点头微微笑了。
“放心吧,我现在就去买车票,仙姐,一路顺风。”
“你也是。”
最近的车票是下午六点的,买好后,先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临时有工作要晚几天回家,接着又跟他们仨分别说了声。
本来他们寒假一开始就要喊我聚一聚的,但是年底这半个多月我实在太忙,每天早出晚归根本抽不出时间,只能约好了等我一放假就出来聚。
现在听说我又要出差,张博把我骂了好半天挂了电话,杨柳埋怨完不断叮嘱我年前乱,出门在外要小心,李婉婉没埋怨也没嘱咐我什么,但是她非要跟我一起去,我没同意劝了她好半天,那边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去到肯定有很多事要处理,难免顾不上她,我安慰她好好玩几天,等我一回来立马去找她。
五点半,公司放假,我在宿舍收拾好东西起身前往车站,刚到楼底下,看见沈仙站在那,我跑过去问她怎么还没走。
沈仙扬了扬嘴角:“明早再走,我送你去车站。”
我一时有些感动,欣喜说:“谢谢仙姐。”
沈仙浅浅笑着把车钥匙递给我:“你去开车,我在这等你。”
到达常望时,已是凌晨,找了个宾馆住下来,第二天一早,我打车来到被投诉的那个美容会所,跟前台说了来意后,不一会儿,会所经理就过来了,省去了客套寒暄,我问她那个顾客怎么样了,她叹口气告诉我,已经住院了,我一下有点紧张,竟然到了需要住院的程度,看来问题很严重。
没有片刻耽搁,我让她带我去医院看看那个顾客,上了车辗转半个多小时后来到一家小型医院,进了病房,一个看起来比我小几岁的姑娘正躺在床上输液,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看到她的脸时,我还是被吓得不轻,这何止是过敏,已经开始溃烂了。
我瞬间有点害怕起来,这个姑娘才这么年轻,脸要是毁了对她今后的人生都将会是沉重的打击,我暗暗祈祷,希望她能尽快被治疗好。
小姑娘的床边坐着一个大婶,想必是她的妈妈,我颤巍巍打声招呼:“您好。”
小姑娘瞅了瞅我没说话,大婶看见我身边的会所经理,瞬间跳起来破口大骂:“你们这些遭天谴的,昧着良心赚黑心钱,把我女儿脸毁成这个样,我跟你们没完,你们要管她一辈子,奸商,败类。。。”
眼看大婶越骂越难听,旁边会所经理一脸不悦,我忙打断道:“阿姨,您先别激动,我是公司派来调解这个事情的,我们一定会给你个交代。”
姑娘弱弱地喊了一声:“妈。”
大婶恶狠狠瞪了我一眼:“我跟你们没完。”
我有点害怕这种目光,怯懦地说了一句:“阿姨,我先去了解下情况,等会我再过来。”说完我喊着会所经理出了病房。
出来后,我问她:“这个姑娘确定是用了我们的产品变成这样的?用的哪一款?”
会所经理带着些怨气回我:“我查过记录,那个女孩的妈妈半年前在会所买过一次淡斑套装,之后就没再来过,出事后,我让她把产品拿来鉴定,她拿来的却是几个空瓶子,说用完了就这样了,现在我们没有证据无法鉴定,她就一口咬定是我们产品的问题,她说要去法院告我们会所,没办法,我这才给她安排了医院。”
我点点头,想了半天跟她说:“现在要紧的是治好那个姑娘的脸再说,这个医院有没有皮肤科专家?我去问一下。”
会所经理突然冷笑了一下,微不可察,但还是被我看到了,她看了看病房又转回头:“先给她输着点滴吃点药就行,等查清了事实再说吧,万一是她们说谎,我们没必要承担这个责任。”顿了顿,她又带着点失望极轻微地摇了摇头:“总经理怎么没来?”
我瞬间有点恼火了,她摆明了是不想管那个姑娘,可即便是她们说了谎,但是那个姑娘确确实实是受到了严重的伤害,就算是陌生人,这种情况下,能帮的也要尽力去帮才对。
我心里一阵感慨,工作这半年多,听过很多人说这个社会是利益社会,为人处世应该自私一些,这些言论虽然我反驳不了,但是总觉得他们是错的。
至于错在哪里,我并不想去寻找答案。
脑海里翻涌过这诸多想法,压住怒气,我直视着会所经理,语气有些微冷:“我相信即使总经理在这也会是和我一样的态度,她既然派我来,我就会公正地处理这件事,当然我也会尽量维护你的名誉,是谁的责任我会调查清楚,你先回去吧,有需要我再联系你。”
会所经理表情有些诧异,接着也冷冷地回道:“好,有需要跟我说。”
待她走后,我找到医院服务台问了下有没有皮肤科专家,服务台告诉我,医院有好几个主任医师,他们全都是专家,可以去咨询一下,我道谢之后并没有去找任何医师,而是出来医院,给沈仙打了个电话。
跟她说明情况之后,她问我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我说想给小姑娘换个好点的医院,她没有丝毫犹豫就说她给联系,我顿时有些感动,跟她连说了好几声谢谢,她在电话里叮嘱我安排好就先回家,等过完年她亲自过去处理。
挂了电话我又回到病房,大婶气势汹汹质问我:“你打算怎么处理?我跟你说,你们把我闺女脸毁了,你们要赔偿。”
我尴尬地陪着笑:“阿姨,您消消气,咱先治疗好您闺女的脸再说,我们经理已经在联系更好的医院了,等联系好,咱们先转院,接受更好的治疗才能好得更快。”
大婶仍旧恶狠狠地瞪着我:“治好了也要赔偿。”
“行,行。”我唯唯诺诺答应着。
小姑娘自始至终都没说话,目光在大婶和我之间来回切换,我不小心和她对视了一眼,看到她的眼神躲闪着。
我买了些水果,一整天都陪在病房里,到了饭时又去食堂买饭回来跟她们一起吃,大婶始终不怎么给我好脸色,我也只好全装作不在意。
晚上在医院旁边找了个便宜宾馆住下,跟李婉婉通电话报了个平安,一直聊到睡着。
第二天沈仙联系好的医院给我来电话,我叫来会所经理办了出院手续,她一脸冷淡办完手续立马又走了,我打了个车带着大婶和小姑娘转到新医院。
安排好病房,我找到专家问她小姑娘的脸能不能恢复,专家皱着眉头跟我说有点严重,需要进行抗过敏治疗,面部清洁防感染治疗,还有一些恢复治疗,可能需要一段时间。
我又问她一般护肤品能造成这样的情况吗,她摇摇头说不太可能,除非过期了很久或者是假冒伪劣产品,我没再多问,催促专家赶紧对小姑娘开始了治疗。
一连三天我都陪在病房里,医生们进来出去了几次,小姑娘被推走又推回来几次,三天之后,医生说初步治疗结束,□□几天,再开始下一阶段,跟医生道了谢之后,我又跟大婶商量说马上过年了,我得先回家一趟,等过了年立马再过来陪着她们,大婶这几天对我的态度慢慢转好了一点,跟我说了声快回去吧。
出来医院,去买好了第二天一大早的票,吃了点饭回到宾馆,突然看到窗外缓缓飘起了碎雪,从天空摇摇晃晃坠落到大街小巷,挂在枝桠树梢,沾在行人的肩头,车辆缓缓行驶,霓虹灯五彩朦胧,世界好像一个童话。
趴在窗前观赏了许久,一颗心悸动得有些厉害。
就要回家了。
小雪入夜,思念绵绵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