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大姐和二姐
李婉婉走后，我抬头望了望天，碧蓝的幕布下，白云团团，柔软分明的边角，争相簇在一起，绵延数千里，看不出什么形状，全都向着我回家的方向缓缓游动，手里捏着李婉婉给我的纸条，突然就觉得兴致盎然。
走着回家，能看到很多的好风景吧。
一路哼着歌，找着避阴处行走，东瞅瞅西看看，盛夏遍地繁华。
有太多不知名的野草野花，红红绿绿，漫天也都是说不准确的颜色。
走了三个小时也没觉得累，回到家喝了一杯冰凉冰凉的冷开水，躺在床上，听蝉鸣声声催着晚霞。
第一次觉得，我能撵上青春的步伐。
暑假生活一如往常，小姨家住几天，大舅家住几天，表哥店里住几天，其余时间都呆在家，年年如是，重复的次数多了，也就无所谓无聊或是有趣，只是平平常常的时间而已。
但这个暑假，很不一样，到哪里都很期待，做什么都有盼头。
因为某个小小的念想，时间格外美好。
假期的第三天下午，满窗风日晴好，我照着李婉婉给我的纸条打过去大姐电话，心情异常激动。
“哈喽，哪一位？”大姐冷艳的俏皮声响起。
“你好，我是李婉婉的同学。”我的语气小心翼翼。
“李婉婉是谁呀？”大姐淡淡的语气，带着疑问。
。。。
难道打错了？我心里很疑惑，但是听得出来，对面明明是李婉婉大姐的声音，突然想起家长会她异于常人的表现，我猜测这大概又是她的恶趣味。
“大姐你好，我真是李婉婉的同学，能帮我找下她吗？”我客气地恳求着。
“叫谁大姐呢？你是谁？”
“我叫顾西东，上次家长会在门口负责登记的就是我。”
“家长会。。。哦，哦，想起来了，学霸小弟弟，你找婉婉什么事？”
“额，也没什么事。”
“没事？那我挂了啊，还得拍照呢。”
“等下等下，有事有事。”
“什么事？”
“那个。。。我检查一下她作业做什么样了。”
“。。。噗～哈哈哈～可以可以，这理由很霸道，无敌，哈哈哈～”
“。。。能让李婉婉接电话吗？”
“哈哈哈～婉婉，婉婉，过来，快点，你男朋友找你呢，他要检查你作业，哈哈哈～”
“。。。”
这个大姐，还真是。。。
惹不起。
“喂。”脑海中想了无数遍的那个轻柔声音隔着千山万水传过来。
“婉婉，是我。”家里无人，但我还是四下看了看，话筒紧紧贴在耳边。
“嗯，你在家吗？”
“对啊，你们现在到哪了？”
“在阳朔呢，后天去漓江，这里好美啊，东西也都特别好吃。”
“那记得多拍些照片，回来给我看看。”
“嗯嗯，拍了好多了，假期这么长，你没打算出去玩吗？”
“我，我过几天出去，好多亲戚要挨个去呢。”
“哦，那也挺好，一个人在家会很无聊，没事多找朋友玩玩。”
“嗯，在外面记得照顾好自己。”
“嗯，会的。”
“那你们好好玩吧，有空再聊。”
挂了电话，突然想起来还有好多话没说，自嘲地笑了笑，那么多想说的，天黑怕是也说不完。
还好，听到她的声音便觉得很安心。
夕阳西下，妈妈做好饭，一家人安安静静吃了饭，爸爸喝了酒早早睡了，妈妈陪我看了会电视也去睡了，我关了灯独自在客厅躺着看电视，黑漆漆的，只有电视机的光亮莹白闪烁。
“叮铃铃～”电话响了，我起身过去，号码有点熟悉，心骤然一紧，赶紧拿起了话筒，这是，大姐的手机号码。
“顾西东，你睡了吗？”是李婉婉的声音，比以往时候都要温柔。
“没呢，你也没睡？”
“我，嘤嘤嘤～”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她的哭泣声。
这没来由的哭声哭得我瞬间慌了，我急忙说:“婉婉，别哭，等我一下。”
说完，我扯着电话线到了自己卧室关上门，当时安装电话的时候爸爸故意留了这么长的线，为的他方便有时在卧室跟别人通话，而需要避讳的却是我，不想现在于我也行了方便，客厅与爸爸妈妈的卧室只一墙之隔，说话难免不敢放得开，在自己卧室就不用怕被听到。
“嘤嘤嘤～”电话那头李婉婉还在哭。
“婉婉，你怎么了？”我心急如焚，她们身在外地，真怕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
“顾西东，我，我，我想你了，嘤嘤嘤～”她的声音很柔还比平时多了些嗲气，听得人涩涩麻麻的。
心里有一股暗流顷刻滂沱，那种感动无法言表，既甜蜜又心疼，不觉出声已哽咽:“婉婉，我也想你，很想很想。”
“有多想啊？”
我确实太想她了，忙回她说:“就脑子里都是你，刚才喊我妈妈还差点叫出来你的名字。”
“噗～”李婉婉忍不住要笑出来，但马上控制住了，紧接着电话那边又传来她缓慢凄然的哭声:“嘤嘤嘤～我好开心啊，可是，可是。。。嘤嘤嘤～”
哭声愈发用力，我有点不明所以，一颗心被提着，十分没着落，忙着急问她:“婉婉，到底怎么了？快告诉我啊。”
“嘤嘤嘤～顾西东，不好了，我们早恋的事被我爸妈知道了，刚才他们打电话过来说，不让我和你在一起，因为，因为他们说我小时候就给我定了娃娃亲，对方是爸爸一个朋友的儿子，他们还说等开学就给我转学校，不让我们再见面了，顾西东，我们，我们私奔吧，嘤嘤嘤～”
嗡～我脑子里瞬间炸响一个雷，无助，惊慌，不甘，愤怒，委屈。。。
诸多情绪一瞬间淹没了我，身体突然没了力气。
怎么可以这样？我的青春才刚开始变得精彩怎么可以结束？我那么喜欢她怎么可以失去她？都现代化社会了怎么还可以定娃娃亲？！
不可以，我绝对不会接受。
私奔，对，私奔，可是，可是私奔之后呢？
我蜷缩着，咬紧牙，咯咯作响，泪水从下巴滴到脚上，纵然万般无奈，此刻却只有哽咽着安慰她:“婉婉，你听我说，我不能失去你，不能忍受别人牵你的手，不能就这么放弃，但是，但是现在的我照顾不了你，我们不能，我们不能私奔，等我毕了业，我一定努力赚钱，到时候我去你家提亲，我要和你未婚夫公平竞争，婉婉，你一定不要妥协，不管你去哪，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沉默半晌，又传来她委屈的声音:“顾西东，我要听你说你爱我。”
我扬起头缓了缓，正要开口说那三个字，电话那头突然传来隐约的怒吼:“李媛媛，李漫漫，你们两个快把电话放下。”
这是李婉婉的声音，接着又有一个李婉婉的声音响起:“婉婉，我，我是被逼的，都是李媛媛指使我的，都是她的主意。”
而后大姐的声音也响起:“嘿嘿嘿，婉婉，我是担心你，让漫漫帮你试探一下，你男朋友挺好，挺好，就是太爱哭了，你回头得开导开导，漫漫，我们快睡觉吧。”
片刻后，李婉婉清晰的声音又匆忙响在耳畔:“真对不起，刚刚那是我二姐，她声音跟我很像，说了什么你别在意，那个，我们回头再说，我先找她们算账。”
窸窸窣窣吵闹声响起，我淡淡回一句‘嗯’，轻轻挂了电话。
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起身到卧室，从茶几下摸出爸爸的烟，抽出一根，点燃后回到卧室，立在窗前，一口接一口，吸进去吐出来。
窗外星光明媚，月亮缺了一大半，白蒙蒙的银河两端，牛郎织女柔情似水，佳期如梦。
枝桠轻轻摇曳，鸟归巢，虫不鸣。
夜深了，不适合骂街，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