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侧脸
馥郁春花掩了漫天光彩定格在昨天的画里，萋萋夏木意气风发而来。
五月，流萤染夏，一派欣欣向荣。
周五，级部召开班干部会议，班长徐静领着我们班几个人来到会议室安排好座位，我坐在最外侧，旁边是学习委员李彤。
关于开会这个事，我始终保持着一贯的厌烦态度，可是我也知道没办法，因为人类解决问题的手段总是这么贫乏，除开战争和暴力，便只有开会这一条路了。
我漫不经心听着，旁边学习委员李彤刷刷在本子上认真地做着会议记录，已经写了满满好几页纸，我心想，这还真是个好样的书呆子。
会议的最后，系主任交代说下周六开家长会，每个班班干部负责具体的接待登记事项等等，我看看李彤，她已经放下笔，一脸肃穆听着系主任侃侃而谈。
我提醒她:“这才是会议重点，该记一记。”
她看看我，认真地一点头，又开始刷刷写起来，写着写着她抬头问我:“你怎么不记？”
我耸耸肩:“麻烦啊，反正回去班主任还得再安排一遍。”
她眨眨眼，恍然大悟:“是哦，我刚还这么想来，你一说，我又忘了，你真是坏死了。”
我干笑两声，这姑娘，二得可以。
李彤忽然神秘兮兮靠近我一点说:“怪不得不见你多努力还能考第一，你这心智像大人一样。”
我正色道:“其实每天晚上我都打手电筒在被窝里学习，白天不学就是为了给你们营造一种我很厉害的感觉。”
她一愣，然后捂着嘴咯咯笑个不停。
回到教室，班主任果然又重复了一遍召开家长会的事，让大家周六放假回去通知家长，然后又把具体事物分到班干部手里，班长统筹大局，很不幸，我没能躲过去，被指派负责登记家长姓名，李彤负责布置现场，其余班干部也都各有其职。
周六放假回到家，妈妈一如既往给我洗了衣服，做了很多好吃的，一如既往，不会嘘寒问暖。
晚饭的时候，衬着电视机里吵闹的人声，我问她:“我爸又不回来吃饭？”
她笑着说:“忘了告诉你，他刚刚打电话来让我们先吃，他要很晚回来。”
我知道她又在骗我，只好“嗯”一声，说道:“下星期六学校开家长会，你们谁有空就去一下吧。”
她仍旧笑着说:“行，等你爸回来我跟他说。”
此刻莫名的，我十分想念张博和杨柳，想听他们说说话，想听他们喊我的名字，问我在干嘛。
晚饭后，妈妈早早去睡了，我只有张博家电话号码，所以迫不及待拿起电话打了过去。
电话接通，里面传来一个温和的女人声音，想是张博他妈妈。
“喂，你好，哪位？”
“您好，阿姨，我是张博同学，他在家吗？”
“哦，在，跟他爸打游戏呢，我喊下他。”
我刚想说不用喊了，电话里头已经隐约传来“张博，你同学找你。”
片刻后，张博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我竟莫名有些激动。
“喂，谁啊？”
“是我，顾西东。”
“我靠，什么指示？”
“你干嘛呢？”
“玩游戏啊。”
“什么游戏？”
“双截龙。”
“好玩吗？”
“。。。还行吧。”
“你用哪个角色？”
“你是不是有病？我挂了啊。”
“。。。”
回到学校，生活依旧，清清淡淡，平静偶儿也有波澜。
三个月咬牙坚持的努力，张博真的像变了一个人，现在的他，差不多也就150斤左右，因为个头高，所以看起来也是很匀称的身材了，仔细看看，瘦下来的他，竟然还带着那么一点痞气的帅，尤其一对桃花眼，很惹人。
至于学习方面，也可以说很不错了，上次考试他考到了班级29名，虽然离前五还差很多，不过相比于之前倒数第一的成绩来说，已经是相当逆袭了。
他的改变在班里引发了很大一阵骚动，很多人争相向他学习，但很少有人真的能坚持下去。
他们只看到了张博的改变，却不知道这三个月里，张博所经历过怎样的痛苦，那实在不是简短几句话能概括的。
多少事后的云淡风轻，都是一个个难以坚持的夜晚，和无数次差点放弃的念头拼凑而成。
我由衷地佩服张博。
不过这事也有一个坏处，就是曾经的倒数第二韩琪琪强势垫底，整天在宿舍唉声叹气，像被抛弃了的小怨妇。
这天下午吃饭时间，我在厕所看到他，他正蹲那抽烟，看到我来，递给我一根烟，我有点同情他现在的处境，就蹲下来陪了他一会儿。
韩琪琪抽一口烟，叹一声气，我忍不住打趣:“你这烟抽得可真不浪费，情绪很到位。”
他深深吐出团浓烟，眼望着烟雾升腾徐徐地说:“我学习不好，家里也知道，但从没考过倒数第一，张博这一发神经，弄得我太难堪了，这次家长会，我爸估计会揍我。”
我惊奇道:“有这么严重吗？”
他又叹息一声，无奈地踩灭烟头:“希望不要在教室开打就行。”
说完，他站起身摆摆手走了。
我有点搞不懂倒数第二跟倒数第一有什么不同，想了半天，觉得可能是大多数和那一个的区别吧。
因为没有胃口，我就没去餐厅，一个人在楼道里转悠，天还明亮着，东边却已经挂上了一弯浅黄色月牙儿，只是孤零零的有些惨。
不觉来到活动室，刚要走进去，却看到已经提前有人占了窗前的位置。
从侧面望过去，那是一个女生，短发，鬓角垂到耳梢，恰好起了一阵风，她露出的侧脸清秀干净，白皙无暇。
她注意到我看了过来，四目一对，我看见她的眼睛里竟然有些亮晶晶的，细一看，原来她在哭，无声无息，眼窝周围有一层淡淡的薄红，她显然没料到会有人来，只一对视，便慌乱地扭过头，装作继续看风景，我也忙抬起脚向走廊另一侧走去。
绕着楼道转了一圈，又到了活动室，我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那个女生已经不在那里了，轻出一口气，我走到窗前，望着下面零散漫步的学生们，渐渐进入发呆状态。
漫无目的地神游了一会儿，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喊“小帅哥”，回头一看，是时梦老师。
时梦新烫了头发，曲曲弯弯的，加上她苗条的身材和那副可爱的长相，就像一个洋娃娃一样。
我打个招呼:“老师好。”
时梦连话语里都透着古灵精怪:“怎么？思考人生呢？”
我尴尬摇头:“不是。”
她诡异一笑:“那就是没钱吃饭了。”
我刚要否定，她对我挑下眉，一招手:“走，跟我来。”
一路忐忑跟随她来到办公室，里面没有人，这个点大概都在食堂，时梦从微波炉里拿出一个三层饭盒，摆开有两个菜，青椒肉丝和西红柿炒蛋，外加两个馒头，不由分说先递给我一个，我感到十分别扭，推说不饿，她板起脸，装作严厉的模样:“不给面子啊，我会记仇的。”
想起她拿树条揍张博那股子狠劲，不免一阵心悸，又想到那些树条现在还放在讲桌下面，我只好委曲求全拿起了筷子。
吃了几口，时梦突然对我一眨眼，狡黠地问我:“好吃吗？我自己做的哦。”
我强行咽下一块夹杂在西红柿里破碎的鸡蛋壳，尽力使自己不那么浮夸地回答她:“还行，有种让人感动的味道。”
时梦愣了一下，畅然笑起来，笑得鼻子皱巴着，露出一排白花花的大牙，她边笑边拍桌子:“哈哈哈，不行了，兄弟，你太虚伪了，我自己吃着都难吃，你感动个毛线，哈哈哈。”
“。。。”
神经病，你这么记仇，我敢说难吃？
我默默站起身说:“我吃完了，先回去了。”
时梦还在笑着，摆摆手:“哈哈哈，回头再请你吃饭哦。”
我没理她，狼狈着走出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