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难以启齿
高主管将凌乐安四人留在一旁：“王庭的规矩，医师们也听到了，以后入宫知晓什么可做什么不可做。虽然你们等会跟穆大人回府，但日后总要面见王君，早些知道规矩也好。你们先在此处等候，穆大人忙完了，会来带你们走的。”
“好的，多谢高主管提醒。”凌乐安回答，四人行礼感谢。
高主管说完，将四人晾在仰光苑的门口，自顾去指挥其他人干活。
凌乐安几人借机或伸懒腰或摆放行李，默默观察四周：
守卫在大门的士兵恰好在交接班，门内巡逻队刚走过，很快有另一队转过路口，宫苑里只有巡逻的脚步声。
四人收回目光，站在原地，不发一言。幸好今日无风无雪，在室外也不会冷。
陆一白还是从行李中翻出一件大氅，将凌乐安包住，就像第一次见面那样，让她只露出一双眼睛。
刚入落金园的时候大约是未时，一直等到申时，李政钧和穆怀风才回到仰光苑。相互客套几句，李政钧令人将他们送出王庭。走出宫门，四人的神态肉眼可见的放松许多，一旁的穆怀风低声呵呵笑起来。
凌乐安回过神，无奈的说：“穆大人见笑了，我从未进过皇家庭院，里面的气氛又很幽静，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明白，我第一次进王庭的时候，感受和你一样。”穆怀风毫无为官者的架子，笑着说，“诸位放心，穆府没有这些规矩，你们就当作在自己家，随意自在些。”
“好，多谢穆大人。”凌乐安听出来，对方知道她在抱怨王庭规矩多。她在心里给穆怀风贴上一张好人标签，这个好人非但不责怪，还进一步化解众人的拘谨。
陆一白在旁边看得真切，他也得出一个看法：若路上是当着众人的面不好作威作福，此时没有旁人，穆怀风仍是一样的态度诚恳，一样的礼待他们。而且，即使看见他脸上的刀疤，穆怀风也没有露出异样的表情，他始终待人如一，他是个良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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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府是个简单的大院子，由五六个独立的窑洞房屋组成，每个房屋又有两个或三个房间，错落的围出一个中庭。有楼梯平台式的屋顶，往下还有一个地窖。
穆夫人听到门口的动静，立刻出门迎接，看出来非常想念许久未见的儿子。她穿着兽皮马甲，戴着绒帽，是个面容亲切、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
凌乐安四人得到穆夫人的热情招待。凳子还没坐热，几人的房间就已经布置好。接着就有热饭热汤摆上桌面。
“托穆大人的福，今日吃到穆夫人准备的好菜，我们有口福了。”凌乐安乖顺讨好的非常自然。
“哎哟，我们怀风第一次带这么多远方的客人回家做客。我高兴，他以前和他爹一样，只顾着朝政。这些，你们能吃得惯吗？”穆夫人真的开心。
“吃得惯，很好吃，我很喜欢。在王城的这段时间，多有打扰。多谢穆府的招待。”凌乐安使劲儿嚼着嘴里的食物。
“应该的，几位医师等会要给我家老爷看病，我们也不能怠慢了你们。”穆夫人很快提起她最关心的事情。
穆怀风说：“母亲，让几位客人先好好吃饭，他们住在这里好些时日，父亲的病情会有时间看的，不急这一时。”
“我们第一次上门，也应该给穆老爷问个好。”凌乐安说。
“好好好，吃，大家先吃。”穆夫人得到满意的答复，继续招呼大家吃吃喝喝。
凌乐安记得在路上的时候，穆怀风提起家里有兄弟姐妹，但直到饭桌清空，也没见其他人。
“穆大人的兄弟姐妹都不在家吗？”凌乐安只想找个话题同穆夫人打好关系。
“是啊母亲，小雨小雪去了何处，天黑都没有回来？”穆怀风问。
穆夫人似乎才想起她的儿女，叹口气：“唉，你爹让他们到山上去了。他们两个老朋友自从生病之后，再没见过面，老爷很担忧国师。小雨和小雪还要过几日才回来。”
“我离开这段时间，父亲和国师如何？”穆怀风问。
“时好时坏，老爷比国师好些，偶尔能走动走动。国师真的太老了，你老祖父都没有那样的年岁。国师的福寿已是不同寻常。”穆夫人感叹。
穆怀风默默点头，他望向凌乐安几人：“过几日，劳请几位医师同我上山，给国师也瞧瞧身子。”
“好。”凌乐安立刻答应。
又闲聊几句，凌乐安将穆家妹妹小雨即将出嫁，穆家弟弟小雪想要拜师的事情都套出来了。穆夫人也问明凌乐安家住何处，是否婚配。凌乐安很诚实，没有隐瞒。但当穆夫人继续打听，穆怀风却引开话题，要带几位医师去给老父亲看病，穆夫人只好告辞回屋。
凌乐安还奇怪，穆夫人那么在乎穆老爷，为何不一同前去。
穆夫人却道：“老头子不让我们这些女眷知道他的病情，有什么你们自行抉择，不需要告知我，老爷会不高兴的。”她虽然看起来是在抱怨，实则很维护穆老爷的自尊心。
经过穆怀风的描述，穆老爷出恭之时感到不适和疼痛，跑茅厕的次数增加，且对自己的病状让太医们严格保密。但穆怀风也说，穆老爷不是个讳疾忌医的人，曾经的任何病痛，他从不对穆夫人有所隐瞒。
凌乐安隐隐约约已经猜测到，男人的病症，无非就那处，不怪穆老爷难以启齿。
穆夫人也许有所察觉，但穆老爷不愿说她也不便问。人，都好面子。
凌乐安庆幸自己如今是男子模样，否则该如何说服众人让她看病。
但桑林正愣愣的望着凌乐安，伸手扯动陆一白后背的衣服，用力给他使眼色：“爷，不让女眷知道的病症，您就任由三少夫人去啊？”
陆一白咳嗽一下，轻轻挡住凌乐安的去路，他对穆怀风说：“穆大人请稍等，我们有些事情商量。”
穆怀风温和的说：“几位远道而来，我有心与几位结交，你们又是来给家父治病的，不必如此客气。在下希望能与诸位成为朋友，称呼我大人，实在折煞我也。”
“好。穆兄，”陆一白说，“且稍等片刻。”他将凌乐安拉到一旁。
桑林和陆小六站在他们身边，形成一堵人墙。
“怎么了？”凌乐安低声问。
“你确定要亲自给穆老爷治病吗？”陆一白望着凌乐安清澈的双眼，他眸光中带着迟疑。
“我知道呀。”凌乐安很自然的说，“不就是男人那点事儿吗。”这是肯定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