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拜堂前夜
凌乐安看向珍珠:“待你们都基本了解这些,就能在医馆帮上更多的忙。“
众人直言:“好的,三少夫人。“
凌乐安坐下喝水,说出最后决定:
“明日我搬离此处,跟我一起过去的只是元宝和银珠二人。林伯留在陆府的大后厨那边,珍珠想去医馆便去帮忙,其他人都去药铺。”
她停顿一会,发现十几双眼睛专注凝视却无人发问,便继续说:“中秋过后,除了留在陆府的我们四人,你们都住到药铺那边去,药铺和医馆相助相生。都清楚了吗。”
众人已然熟悉如今凌乐安的脾性,领命没有言语,只在互相使眼色。
林伯带队去后厨解剖小老鼠,一路与其他几人低语交谈。
凌乐安独自走到偏房的小隔间,这里存放着即将搬迁的几个箱子和一大一小两个礼盒。
打开小礼盒,里面躺着银镯子。她拿出银镯戴在左腕并取出一折纸收在袖袋。
打开大礼盒,看见一叠叫不出名的金属软丝布。她拿起一看,竟然是一件马甲。
凌乐安将软甲放回盒内,抽出信封、盖上盒盖,转回主屋看书。
夜里,元宝和银珠端来原来那套拜堂的喜服、配饰,放在凌乐安房内。
元宝问:“三少夫人,还要再试穿吗?”
“嗯?不需要吧,这不是原来那套吗?”凌乐安觉着麻烦。
银珠却一惊一乍:“哎呀,我们都忙忘了。三少夫人,您这几日身子不似从前那般纤细,不知道衣服是否还合身。“
“不会吧?“凌乐安虽然这么说,也不敢肯定,毕竟她确实长了点力气也长了点肉。元宝和银珠二人也纷纷点头,强烈建议再试穿。
无奈,凌乐安只好换上一身的红装,在屋里慢慢踱步走了一圈,仔细感受了衣裳的舒适度,她说:”还行,没有需要改动的地方,你们看呢?“衣服原本就比较宽大,长点肉不至于穿不下,不过比从前贴身一些。
凌乐安并不喜欢红色,对一身的绣花红袍没什么特别感受,但元宝和银珠都看得两眼直发光。
一个说:“三少夫人,如今面色白里透红,穿着这身喜服,煞是好看。”
另一个说:“三少夫人和三公子站在一起,一定非常引人瞩目。三少夫人容貌不比三公子差。”
“说什么呢,三公子哪有我们三少夫人温柔。”
“也对。”
“呵呵呵,哈哈哈。”三人笑作一团。
凌乐安开心满意,觉得一切妥当:“你们两个,好了,换下吧。早些去睡,明日仍需操劳。”
换上素绫睡衣,没留人守夜,她披上一件棉麻大氅,只留着书桌的灯烛,独坐看书。
没有蝉鸣相伴的夜晚很安静。习习凉风穿过窗户,却不曾撩动任何波澜。
忽然一阵风吹草动,有什么跳过窗户进到屋里。
凌乐安听得一清二楚,轻呼:“谁?”从椅子上跳起,睁眼用力瞪着发出动静的角落。
“是我。”熟悉低沉的声音。
凌乐安松口气,转过桌角,上前一步疑惑道:“三公子怎么深夜到访?”
她眼珠子一转,止步站定又道,“拜堂前夜,三公子偷偷夜会小女郎,哼,不成体统,不守夫德。“
她双臂环绕在胸前一抱,佯装气恼。
陆一白表明身份后,在黑暗中慢慢向凌乐安走去,听她说“不守夫德”的不满语气,脚下一顿,愣了一瞬。
见她手臂交叉胸前,背着烛光看不清真容,他放轻步伐继续往前,停在仅差一步就能触碰的距离。
他借着微光,看清她一脸努力压住笑意的表情,以及那双充满打趣的含笑眼眸。
他一如往常,见到她的笑,嘴角就禁不住上扬,虽然表面的弧度很轻,内心的灿烂仍能穿透四周的黑暗。
他内心转了几个轮回,出口却说:“知是深夜,受伤病人为何不睡。”
凌乐安垂落双手,调整表情说:“也没有很深,亥时而已。伤口也结痂了,不疼,只是有点痒痒。”
她微抬起的脸蛋随着话语上扬,颇有点挑衅的意味,“倒是三公子,翻窗而来?说说吧。”
陆一白自知理亏,抬手请人走到书桌落座:“我们坐下说话。”
凌乐安乖顺的坐回椅子上,好奇的看着眼前淡定入座的男人,好似一切未有不妥。
陆一白从袖袋里取出一个圆筒,说:“今日去城隍庙,顾老托我带这个给你,说是你们约定的东西。”
“噢,这个。好的谢谢三公子。”凌乐安感激地接过东西,放在桌面。
“不过,城隍庙?是看那个小师父?他怎样了?”
“嗯。伤口仍在恢复,状况良好。”陆一白说得轻巧,并非避重就轻,只是事实如此。
凌乐安点头,眼神逐渐迷糊:“那就好,但是,也没有必要今晚给我呢?明日不是?”
陆一白低头不易察觉地轻笑叹气,抬头悄悄岔开话题:“婚前,新床需提前铺好喜被,撒满喜果等物。”
“嗯。”凌乐安的睡意不知不觉中涌上头,她呆呆的回应,“今日酉时我的东西也搬过去了。”
静等了一会没有下文。
“哦,”她恍然大悟,“你没地方睡觉!?但是,来我这儿也不行呢?出府也不对,那你今晚到底要睡哪里?”
陆一白哭笑不得地站起身,伸手轻轻扶起凌乐安,默默送她走到床边:“你也该睡了。”
他将她按坐在床边,轻推她侧躺下,帮她盖好薄被说:“我去书屋。”
凌乐安轻轻拉扯他的衣袖,说:“小嫂嫂家送来一个银镯,顾姐姐送来一件软甲。”
“哦?”陆一白听闻,了然,“都是好东西,好好收着。”
“好。”凌乐安收回手,把脸埋进被窝,挡住哈欠连连的嘴,“我睡了。”
“嗯。”陆一白听着她软软地瓮声瓮气,帮她轻轻掖着薄被,露出她的脸。
“明天见。”凌乐安眼皮撑不住,笑着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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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一白静静的望着人,眼神变得柔和。感觉到凌乐安渐入梦乡,他悄声翻出窗外,对憋笑的桑林斜了一眼,二人飘然离开偏院。
陆一白方才在声声追问中还犹疑,今夜不该放任自己不知不觉走到偏院,又贪心的翻窗去看人是否睡得安稳。
幸而有顾神医的东西稍作借口,否则得另找理由,然,并没有其他合适的说辞。
回想起她病气消散后鲜活的面容,睡觉时平稳有力的呼吸,他耐人寻味的笑了一下,随即落在书屋庭院。落地的瞬间,他的神情已转为平静而肃穆。
桑林在前已打开房门。
他们进到黑暗的屋内,也不点灯。
桑林一副例行公事的神态报告:“未安城那边有了消息,我们的人加入商队,正在争取对方信任。”
陆一白平静的说:“是否接触到目标?”
桑林摇头:“虽说那人是商队医师,但一般人是不给他医治的。“
“商队里有高门贵族?“
“不知。有几个人从不露真容。出行也被随行包围保护,那位队医也是如此。“
“好,给凌家的那队透露消息,让他们也去未安城。“
“明白。班九斧说,三少夫人要的仪器,需要在地库试用。“
“嗯,知道了。“陆一白挥挥手。桑林退出屋外,再次将自己隐没。
陆一白很轻缓的吐出一口长气,想起凌乐安连日来的变化,看眼她病气消散,眼看她充满斗志,眼看她跌落受伤,眼看她活色生香。
他的心跟着一起一落的,比在战场上还跌宕起伏。军营里的悲欢喜乐,远不如一个人带给他的更深刻。
他原以为自己只是想报答她当年的恩,试图从阎王手里留下的她命,后来他想从二哥手里拿来她的人,现下好像还想要的更多。
他对自己再次苦笑一阵,不过再等一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