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义子
水师大营，戚长宇看着委顿在大帐一角的秦朗，不由得挠了挠头。
“这可如何是好？这孩子现在这个样子，该如何安置？”
亲兵队正戚安提议道：
“将军，不如就直接送去慈幼府吧！”
慈幼府，东楚的一个慈善机构。
收养那些低于十四岁且有迹可循的孤儿，以及高于花甲之年，且无儿无女的鳏寡老人。
大多数身在慈幼府的孩童或者是老人，几乎都是战争遗孤，或者如同秦朗这样的，整个村子、氏族都被屠戮一空，仅剩的一个孩子。
戚长宇看了看秦朗，无奈的叹了口气：
“唉！他现在的样子，送去慈幼府的话……”
从江南村回到大营，秦朗一直不发一言，双眼无神的直视前方，怀里抱着那柄木刀。
戚长宇明白，这孩子是被吓到了，而且还经历了亲人的惨死，变成了孤儿。
只是可惜，他并不知道，秦朗其实是亲眼目睹了父母的惨死，更不知道小小年纪的秦朗，就已经对倭寇恨之入骨了。
“唉！算了吧，先送去慈幼府吧。”
戚长宇无奈的说道，亲兵队正戚安低头抱拳行礼：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话音一落，戚安就走向秦朗，想要把这个可怜的孩子抱走。
“等等！”
戚长宇突然喊道，随即看向秦朗：
“孩子，我知道你经历的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我问你，你愿不愿意做我的义子？以后我教你武技兵法，让你有能力杀倭寇报仇！”
水师将军也没想到，只不过是“杀倭寇报仇”这五个字，就让小秦朗有了反应。
“报……仇？”
“报仇！”
低声的呢喃声传出，小秦朗的眼神第一次有了变化。
戚长宇和自己的亲兵队正默契的对视了一眼，从江南村找到幸存的秦朗，一直到刚刚他才发出声音，足足过了两个时辰了。
他们二人本以为，这个孩子遭受的打击过大，得了失心疯。
没想到，“杀倭寇报仇”几个字让这个孩子有了反应。
戚长宇心道：
“这孩子的心智成熟的不符合他的年纪，是个好苗子！”
秦朗嘶哑着嗓子，低喝一声：
“报仇！”
话音一落，整个人彻底倒在地上。
戚安连忙上前，对着小秦朗的人中位置掐了掐，戚长宇阻止道：
“算了，别弄醒他，他太累了。”
本是一个平凡的夜晚，小秦朗却经历了其他人一生都不一定能经历的痛苦。
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他早已疲惫不堪。
戚长宇的一句报仇，一句杀倭寇彻底的激发了小秦朗内心的仇恨，让年仅四岁的小秦朗彻底的明确了自己未来要做的事。
紧绷的神经蓦然松懈，整个人瞬间被疲惫侵袭。
秦朗睡的并不安稳，最起码在戚长宇看来，这孩子被惊吓的不轻，连睡觉都伴随着抽搐。
事实如此，睡梦中的小秦朗，又一次梦见了自己的父母、妹妹。
只不过他们只是笑着对他摆了摆手，安慰般的抚摸了一阵他的头后，转身离去，任由秦朗如何呼唤，三人都没再回头。
“爹！娘！”
秦朗惊醒，天已大亮。
戚长宇此时正在拟写奏章，听见小秦朗的声音后，执笔的手猛的一顿。
一滴浓墨低下，晕开在奏折上面。
目光向着军塌上看去，小秦朗正抱着自己的木刀，神色慌张的看着自己。
“醒了？不用紧张，我是东楚四品水师将军戚长宇，昨天是我把你带回来的。”
秦朗仿佛记起了这个声音，慌张的神色一扫而空，掀起被子，连鞋子也顾不上穿，短短的小腿飞快的倒蹬。
“噗通！”
跑到戚长宇面前，秦朗跪在了戚长宇案前：
“你说过，要我杀倭寇报仇的。”
戚长宇低头看了看那被浓墨浸染的奏折，轻轻叹了口气：
“做我的义子，以后我教你武技兵法，想要杀倭寇报仇，那就成为一名真正的水师兵士，去海上和倭寇决一生死！”
小秦朗连想都没想，直接开口道：
“好！”
戚长宇轻轻一笑：
“来人！上茶。”
亲卫队正戚安撩起军帐的帘子，手中端着一碗新泡的茶走了进来。
“叩三个头，然后给本将军奉茶，以后我就是你的义父。”
“咚咚咚”
秦朗二话不说，三个响头叩在地上，随后结果戚安递过来的茶，送到了戚长宇面前。
戚长宇欣慰的笑了笑，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好！以后你秦朗就是我的义子。”
“不过做我的义子还有个要求，那就是要去慈幼府，和那些战争遗孤、灾难遗孤们一起成长。”
“等什么时候，你从东楚学府毕业了，才可以进入水师，成为一名真正的战士。”
秦朗狠狠的点了点头，戚长宇继续道：
“戚安，你送他去郢城的慈幼府。”
“孩儿，你先在慈幼府暂住，等你完成慈幼府和东楚学府的学业，为父自会带您进入水师。”
秦朗虽然不知道慈幼府和东楚学府是什么地方，但他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随着戚安一起走出了大帐。
看着小小的背影，戚长宇默默的点了点头。
秦朗的表现，完全超越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心智，长此以往，必定成才。
可惜，小小年纪所拥有的成熟心智，却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东楚国都，距离长江入海口八百余里，这一路上，秦朗仿佛有回到了那个被戚长宇带回大帐的状态。
无论戚安说什么做什么，他都始终保持着沉默，除了吃饭睡觉，秦朗一直默默的抱着自己的木刀，沉闷而又压抑。
十天后，戚安骑着一批褐色高头大马，缓缓的走进了郢城。
“秦朗，我先带你去将军府，先见一见将军的家人。”
秦朗没有什么反应，任由戚安带着他向着郢城中心区域走去、
郢城是东楚的都城，城高三十丈，三面环江，易守难攻。
唯一的坐落在陆地上的城门就是南城门，也是戚安入城的那个大门。
东楚的百姓很少有人能用得起高头大马，特别是戚安座下的这种体型的马匹，守城的兵士只是一看就知道这人是军伍之人。
再看戚安身上那水师战袍和怀里抱着的小男孩，守城的队正不由得摇了摇头：
“唉，有是一个孤儿。”
一旁的兵士笑问道：
“队正，您怎么知道这孩子是孤儿？”
队正斜着眼睛，瞪了那名问话的兵士：
“就属你最笨，水师将士带回来的孩子，那不成还是自己的私生子吗？”
“唉，也不知道是哪个村落又被倭寇劫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