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仇恨
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已经变得安静的黑夜。
一队大约三百人的人马，疯狂的冲进了江南村。
此时的江南村已经是遍地的断壁残垣，残肢血液洒满了村落。
带队的将军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青年，看着面前那还没熄灭的火光，还有遍地的残破身体，将军翻身下马，跪倒在地。
“乡亲们，是我们水师对不住你们，我们来晚了。”
“我戚长宇削发为誓，早晚有一天要马踏倭岛，为这些被倭寇残杀的乡亲们复仇！”
众多兵士随着自家将军一齐跪倒在地，齐齐的削断了一缕长发，同样发下誓言：
“马踏倭岛，复仇！”
顺子跌跌撞撞的跑向自己家的方向，烧损的房梁发出了“哔啵”声。
“爹！娘！”
两具尸体倒在烧损的房屋前，男人手里还握着染血的鱼叉，女人身上的衣服破损，狼藉的身体说明她在死前经历了非人的待遇。
顺子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刚刚能够撑起家里的半边天，就经历了这一场灾难。
戚长宇走了过来，手掌不轻不重的拍在顺子肩膀上：
“小子，如果你想报仇，如果你想用倭寇的血来洗刷自家的仇恨，那就跟着我！”
十几里的路，顺子跑了一个来回，虽然喘息上有些粗重，但却没被累倒。
要知道，在这种情况下，顺子可一直都是在疾跑，这种身体素质如果训练得当，将会是一名优秀的兵士。
顺子抱着自己父母的遗体，涕泗横流的脸扭向身后：
“将军？我要报仇！我要杀倭寇！”
戚长宇点了点头：
“好，以后你就跟着我，去亲兵营当一个小兵吧。”
“现在，起来，把落难的村民都安葬了，我要你告诉我他们的名字，还有缺少了多少人。”
顺子重重的点了下头，对着父母的遗体叩了三个响头：
“爹、娘，儿子参军去了，我杀尽倭寇，为您二老报仇雪恨！”
三百亲兵一起动手，在村子南边挖了个大坑，翻出那些被残垣断壁掩盖的尸身，把所有的尸体都安稳的放进了坑底。
秦老三家院子里，秦老三此时已经倒在了血泊中，了无声息。
他怒瞪着眼睛，看向一旁那同样倒在血泊里的尸体。
秦刘氏倒在石磨旁，一旁是一团血肉模糊的肉，仔细看去像是一个蜷缩的人形。
她那原本大着的肚子已经瘪了下去，这说明，那团蜷缩的人形，应该是……
戚长宇带着两名亲兵走到了秦老三家，这是少数的没有被引燃的房屋。
他看到了面前的惨状，猛地握紧了双拳，看着那惨死的夫妻，眼角不住的跳动。
“这帮畜生！竟然连在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放过！”
所有的愤怒，最后都化作了一声怒吼。
怒吼过后，戚长宇对着那断了手臂，手臂中还死死抓着鱼叉的男子鞠了一躬：
“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刚毅的汉子，在看到那血淋淋的母亲的时候，再也绷不住了。
“噗通”一声跪在了秦刘氏的身边，颤抖着双手伸向那团蜷缩的肉。
眼看着那颤抖的双手就要碰到那血肉模糊的小小身影，他退缩了，不忍的把头转向了一侧。
“秦三哥！”
顺子的惊呼声响起：
“将军，秦三哥曾经是老兵，因为断了两根手指，不得不退伍。”
“秦朗？秦朗在哪？”
顺子看着院子里的三具尸体，疯狂的冲向了那没被点燃的房子里。
房子里已经凌乱一片了，存放粮食的地方被搜刮的干干净净。
顺子在两间卧室里不停的翻找，期望能找到那个懂事的男孩。
戚长宇跟了进来，猜到了顺子在寻找什么，喊来跟在身边的两名亲兵，一起在房子里翻找了起来。
莫名的，戚长宇那警惕的神经莫名的感受到了什么，目光看向墙边的木床。
三步并作两步，戚长宇冲了过去，一把掀起床板，那娇小的身影正蜷缩在床底下的小箱子里，怀中还抱着一柄木刀，正战战兢兢的看着戚长宇。
看着那满眼都是无助、恐惧、悲痛的弱小身影，将军用平生最温柔的声音道：
“孩子，别怕，我是大楚水师的将军，我来救你了。”
弱小身影紧紧的抿着嘴唇，全身战栗的看着将军，一言不发。
将军没由来的心里一痛，看着孩子的眼神中满是柔和：
“别怕，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还是一句话不说，将军轻柔的伸出手，唯恐这个孩子受到惊吓：
“不怕不怕啊，你得救了，再不会有人能伤害到你。”
抱起了孩子搂在怀中，将军轻轻的抚摸着孩子的后背：
“不怕不怕，我来了，我们大楚的水师来了，没有人能再伤害到你。”
抱着孩子，他捂住孩子的眼睛，并不想让年幼的孩子看见院子里的惨状。
只是，他并不知道，这个年幼的孩子，通过那箱子的缝隙，全程目睹了家人的惨状。
他看着倭寇残忍的斩断了父亲的手，并且乱刀砍死在院子里。
他看着倭寇从母亲体内活生生的剖出了自己的妹妹，用刀尖挑着妹妹的身体，对着奄奄一息的母亲疯狂大笑。
他看着那些倭寇，把家里所有的食物，母亲刚刚织好的布匹，还有那些藏在抽屉里的铜板全部拿走。
小小的秦朗，一直记着自己父亲对自己说的话，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可以出声。
他死死的捂着自己的嘴，以至于那娇嫩的脸蛋上都印出了手指印。
戚长宇抱着秦朗刚走到院子里，秦朗就猛地挣扎了起来，他想要再看一眼自己的父母，以及那刚刚出世就被杀死的妹妹。
戚长宇好像明白了怀里孩子的想法，不忍的放下了手，但依旧死死的抱着他。
“孩子，就在我怀里再看一眼他们吧。”
秦朗安静了下来，目光呆滞的看着自己的父母妹妹，眼角的泪水缓缓汇聚流淌。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小小年纪的秦朗知道自己的父母不在了，是倭寇杀了他们。
因为母亲在冲向被斩断双手的父亲的时候，曾经厉声喊了一句：
“该死的倭寇！”
可惜，母亲手中的菜刀还没等砍到倭寇身上，就被斜地里砍来的长刀砍到在地。
秦朗忘不了，母亲被活剥肚子时候的哀嚎和惨叫。
更忘不了，父亲亲眼看着母亲的惨状，最后被割断了喉咙。
在小小年纪的秦朗心里，一个词占据了他所有的心思：
“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