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回头
魔界祭坛前，云雾缭绕，戚衍远远看着左长老将手中的圣水倒入，便转身离开
左长老一脸谄媚的跟在男人身后，向他禀告人间事情的进展“庐月姑娘已经去了楚国，李勤也在照原计划将那批魔兵送往楚国境内”
戚衍点头，沉默望向鬼界上空，语气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如此便很好”
山不就我，我便去山
慕容瑜不是收集六界秘宝为庐月炼化神躯吗，他偏要抢先一步，让这战神之躯为他所用
他还是一样的愚蠢，世间成神之路，每一步都是踏着尸体跟功德前行
慕容瑜装作一副仙风道骨，懦弱虚伪，宁愿浪费时间去做那无用功，不愿杀人
他戚衍可不是
就让人间为庐月献祭吧，反正都是一些再低贱不过的族群
男人眼底闪过一抹嗜血的杀意
“明日随我去人间走一趟”
楚国境内，庐月正忙着整理仅剩的药材，如今楚王已经派遣官兵过来，人手倒是绰绰有余。
但是眼下又多了桩难事，让人头疼
因着兖州地处偏远，再加上庐月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医术，这往日只有商队进出的都城，倒成了远近闻名的药理之都
原先感染瘟疫而逃往其他国家的人群也自发隔离起来，离的近的百姓直接回了兖州治疗，距离较远则由庐月派人将药方传抄给当地的官员，每日服用
四国之中皆有所耳闻庐月的医术，纷纷传信过来求这防治的药方，她也不藏私，索性广而告之，本是好意，反而造成了城中药材疯抢，眼下药材倒涨两倍不止
不知为何，明明她先前已经有效抑制住瘟疫的传播，这城中染病之人还是只增不减，除了死者减少之外，同她刚来兖州时的传染速度竟别无两样
若是她的方子无效，那照以前疫情的传播范围，城中死亡人数应当大幅增加，可是为何死者减少，感染之人反而与日俱增
许是人间药材，见效太慢，她思忖着再完善完善药方，又想着万事不可急功近利
只能作罢，庐月拿着手中所剩无几的药材单子，出门去找负责采买的官员
那人正在医馆外帮衬着晾晒药材，见庐月过来，面上惶恐，急忙行礼“庐月姑娘”
庐月摆手，将这药材的库存同他一一列了一遍
岂料对面的中年男人一脸笑意“此事那位姓慕容公子已经一早跟下官说过了，我已经上报给陛下，现下陛下已经在举国之力收集药材，确保兖州城中供应不断”
她这才放下心来，外头微风和讯，阳光正暖
眼下晴空万里，最是适合让城百姓出来杀杀病气的时辰，也好趁此机会将疫区彻底清洁一遍
牧行吆喝着站在一旁守卫的士兵，将重病不能起身的患者抬出来享受日光
原本宽阔寂静的街道上瞬间变得人声鼎沸
庐月在旁随时看着，以防他毛手毛脚哪里磕碰到
几人抬着担架从她身边经过，右边士兵，虎口处一个形似狼首的疤痕若隐若现
庐月收回目光，又状若无事的将牧行喊过来帮忙熏艾
这样一切谜团都有了答案
她压低声音，叮嘱身旁的男人“今夜仔细留心那几名从楚国来的兵卒，若有异动，务必要及时通知我”
牧行虽然面上不解，还是点头，神色自如的接近那群人
夜里，庐月迟迟未睡，手中握着客栈传信的玉简，若是不出意外，今夜正是他们行动的时刻
庐月的药方以七天为一个周期，服药后可暂时抵抗瘟疫，若他们想要在其中动手脚，今日便是最好的时机。
只是那士兵虎口处的狼首，分明是魔族的徽记，他们又在这一环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亦或是那人…
门口传来的细碎声音打断了庐月的思考，她抬眸望去
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出现在女人面前
戚衍慵懒着斜靠在门框上，神色睥睨，见庐月愣在原地，低头一笑
“夜露深重，姑娘别来无恙”
庐月将玉简收入乾坤袋中，指间微微翻转，一道密信已经传出
今夜牧行不会来了
女子神色自如的问道“尊主为何而来？”
戚衍挑眉，笑意越发深“闲来无事便不能来找姑娘叙叙旧吗”
庐月不欲同他攀扯，只觉得此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索性开门见山“牧行在哪里”
“那条蠢狼闯了我们魔界的六合阵”他似乎努力回想了一下，语气中带着恶劣“眼下恐怕只剩下半条命”
庐月抬手便要出杀招，掌风朝着男人命脉前去
戚衍躲避不及，锁骨裸露的肌肤添了一抹血色
他抿嘴，将眼底的戾气收敛，语气阴冷“若不是看在怀玉魂体的份上，你已经死了一万遍”
庐月嗤笑出声“你有什么资格提这个名字”
纵使她现在魂体不全，梦里男人举兵犯下的杀戮却是真真切切存在，不管是他自愿与否，都该停下
“你辜负她的期望，活该永生永世只能如同阴沟里的老鼠般活着”
她闭上眼，梦境中那个少年亦步亦趋的跟在那个女将军后面，无数次触碰的双手都在女人转身的瞬间放下
不破不立，若她今日不骂醒戚衍，只怕这场瘟疫会让他永远难以回头
戚衍一脸不可置信的望向她“你想起来了”
看来慕容瑜已经替庐月修补过魂体，是他错了
女人眼底的冷漠失望仿佛如同当日在潜渊
他同怀玉对峙，坠入她编织的时光牢笼
她就是她，眼里容不下半粒沙子，也只有她才知道自己的软肋，杀人于无形
庐月没回答，只是执拗的让他将牧行带回来
“牧行若是有半分损伤，我必定不会罢休”
男人被她眼底的决绝击的溃不成军，跌跌撞撞的推门出去
临到院门时，庐月叫住他，语气中带着不忍
“回头吧，现在还不晚”
戚衍停下脚步，脸上扬起一个苦涩的笑，正准备走
女子遗憾的声音又在静寂的夜急急响起
“当年我若是有选择，必定不会将你送回”
可惜斗转星移，时间从不倒流
他头也不回的离开，眼底晶莹的水光转瞬即逝
庐月长长叹息，见那人彻底消失，这才折身回了房间
刚掩上门，慕容瑜一袭黑袍，正坐在屏风前望着她
这两人倒是凑巧，每次都能撞上
想来方才她说的话已经被慕容瑜听见
庐月在他对面坐下“牧行怎么样了”
“已经回房间睡下”一接到庐月的消息，他立刻赶了过去，所幸及时。
那六合阵若是开启，当即便可诛杀一位仙人，牧行半分毫毛都未伤到，也算是命大
“眼下差不多一月已过，你觉得怎么样”慕容瑜问
按说往生镜结合浮生珠的力量，不出一月，庐月的魂体便可修补完好，以前的记忆也会接着梦境在识海中恢复
“说来也怪，自从离开鬼界，这些日子倒头就睡，半分梦都未做”庐月坦诚回答，这些日子忙，甚少有闲暇的时间，自己也不得空跟慕容瑜说
慕容瑜接女子递过来的龙纹玉佩，那纹理同在鬼界夜谈时一模一样，确实没有变化
玉佩是他龙鳞所化，上面有他的气息，作为媒介同往生镜中的浮光珠汲取灵力，蕴养庐月的魂体
玉纹随着她的魂体稳固而逐渐变淡，直到消失，究竟是哪一步出了问题，慕容瑜百思不得其解
庐月向来看得开，对于成神这件事向来洒脱
有多大的权力就需担多大的责任，窝在这往生客栈她并未觉得有丝毫不妥
眼看男人神色愈发严肃，庐月赶紧宽慰道“魂体之事，也不急于一时，我没有以前怀玉那么大的志向，成神，亦或是往生客栈之主，都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听闻她的这番话，慕容瑜眼底疼惜一闪而过，语气温柔“你常年呆在鬼界，鲜少在六界游历，眼下有这些想法也正常”
男人接着说道“见自己，见众生，而后方能见天地，你以后便会懂”
这是七万年前怀玉教给他的话，他又原封不动的还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