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兖州瘟疫
庐月的六界之行生了变化，忘川近日不知为何，前来报道的鬼魂要比平时多出一倍不止
牛头去人间勾魂时顺便查看情况，三日还未回来
沈去言担心人间有变，特让庐月走了一趟，她顺着牛头留下的追踪术一路找过去，却没想到下界已经成为炼狱
起初只是一场部落之间无人在意的斗殴，尸体未能及时处理，气温上升，生了蛆虫苍蝇，再到瘟疫四起，部落中无人生还
因为县中官员控制疫情不及时，这场天灾逐渐转变成人祸，楚国首当其冲，连京都都已经沦陷，现在隐隐有向附近其他四国蔓延的趋势
庐月站在楚陈两国边界之上，楚国上空死气沉沉，被一团鬼气笼罩着，覆国之相十分明显
她心里不知为何，有些惴惴不安，这次瘟疫来的太过巧合，环环相扣，仿佛背后有一双幕后推手正站在暗处细心谋划
庐月望向一湖之隔的陈国，城门紧闭，鲛人族特有的人鱼结界阻挡着一切人员来往
所幸有陈国在此隔绝，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她抬手将乾坤戬送到楚国上空
充沛的灵力从中释放出来，形成一个淡黄色的光圈，将这死地静静覆盖
做好一切后，庐月随即便进了城
虽然心里早就预想过城中的惨相，但是满地濒死的百姓仍让人心底生寒
染病之人皆面黄肌瘦，疮痍满身，他们似乎多日未曾进食，话都已说不出来，只剩下喉间痛苦的呻吟
她运转往生镜的净化之力，随手救下几个重病的患者，可是指标不治本
只有找到当地官员，联合民间医士，抓防两治才能控制住病情的蔓延
这里的人早就抱着必死的念头勉强活着，朝廷已经多日不曾派医士过来，此处已经是个弃城，他们一行人不过苟且度日罢了
多日未曾见生人，陡然看见庐月这个身形纤弱的女子贸然闯进来，还在可惜她小小年纪红颜命薄。
隔壁李掌柜的儿子终究是心善，出言劝她赶紧离开，岂料女子却一脸严肃的说会救他们出去
男人已是漏尽钟鸣，被庐月一番医治，却渐渐回了些力气，身上的高热骤退，不到半柱香，一改绵软无力，竟然能够起身走路，众人看到欣喜若狂，原本绝望的心境突然涌上一股甘泉
呼救声越发多起来，庐月步履维艰，不到百米，竟走了一个时辰才到官府门口
她推门进去，瞠目结舌
里面恶臭扑鼻环绕，蛆虫攒动，半人高的尸堆已经开始发酵，断肢残躯随处可见
庐月轻轻掩上门，内心沉重难以言表
那堆尸体中，全是粗布短衣
普通百姓的性命，对当权之人何其渺小
她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连先前来的治病救灾壮志雄心都被心底一片寒凉所覆盖
“他们都逃去京都了”男人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大病在身的沙哑
庐月转头望去，是她先前医治的第一个病人
男人说他叫李二，是这条街李掌柜的儿子，见庐月对这里情况还不熟悉，从头到尾跟她讲起
“疫情刚开始的时候，是城中一个猎人打野回来，突发高热，从他家中开始蔓延到整个兖州城，起初楼县令还以为是风寒，特意命医士挨家挨户发驱寒的药方，到最后死的人越来越多，他控制不住局势，便逃去他在京都的舅父家中”
“难道没人跟朝廷上奏这里的情况吗”庐月疑惑，瘟疫虽传染性极强，若是有效控制，死亡率不至于如此之大
看这兖州城中情形，鬼界陡增的生魂只是冰山一角
“兖州与陈国比邻而居，同京都地遥路远，再加上那楼县令的舅父是当朝宰相，十分疼爱他这个侄子，更无人管我们这弹丸之地”
男人叹了口气，感慨道“我们这些下层人的命，他们为官之人向来弃若草芥”
庐月没说话，只是嘱咐他将城中人隔离开来，又询问了些基本情况
“城中水源在何处？”
李二将其带到一条活水处，庐月去上游看了看，所幸兖州位于陈国下游，水域并未被污染。如此就好办许多
“与其坐以待毙等待朝廷的救援，我们不如先自救，时间不等人，药材等会就到，现在方才经我之手医治的百姓已无大碍，只需注意一点，浑身衣物都要用滚水蒸上一个时辰再穿”
“尚未医治的百姓都要被隔绝开来，城中分作疫区和生活区，医者进出覆面，熏艾”
“这城中你比较熟悉，如何划分两区还需你多加留心，凡是发生过瘟疫的地方首先洒醋或者熏艾消毒”
李二一一应了，站在原地却未走
“可还有遗漏之处？”
他语气犹豫“姑娘不是兖州人，大可明哲保身，为何还要以身犯险”
庐月笑笑，“天下百姓，皆为一体，救人亦是救己”
“姑娘大义”
庐月一笑而过，催促他去动员城中之人
刚好此时牧行带着药材从城外进来，还带回几名大周的医士，庐月的心这才定下来
几人忙的不可开交，眼看天色沉沉，城中满是艾草浓郁的药香，两个隔离区才初具规模
疫区位于县衙东面，刚好同一个医馆相邻，各应药具齐全，位置宽敞，也方便医士疏散行医
昏黄的火把下，女子一袭单衣正在分发粥汤，食物的香气氤氲着一股暖意
人们虽然早已迫不及待却还是规矩的挨个排队
慕容瑜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兖州，正在医士那边帮忙
男人的红发在人群中十分醒目，许是太过新奇，几个病弱的孩子全部都围了过去，吵嚷着叫他“红孩儿”
慕容瑜也不恼，反而极有耐心的哄着她们吃药
庐月远远看着，微微一笑，继续施她的粥
前来人界之前，慕容瑜先她一步去往京都传播兖州大疫的消息，再加上李勤的施压，楚国朝廷很快便会派人前来
夜半，庐月推开官府的门，示意慕容瑜去看里面惨烈的情况
“凡人讲究入土为安，可有办法？”
慕容瑜使了个眼色，望向远处正在偷吃馒头的牧行
坟地之中，体型庞大的狼王将身上绑着的巨型尸袋取下，一脸愤然的望向那两个垂手而立的一男一女
“下次再让我做这种事情我就离家出走”
庐月一脸平静，装作没听到的样子问道他“还有嘛”
男子语气缓和下来，带着不忍“这是最后一袋勉强算四肢健全的，其他腐烂太久，我只能就地掩埋了”
庐月闻言不再说话，只是同慕容瑜一起挥动铁铲，黄土落入巨大的墓坑之中，慢慢将尸体掩埋。
本来用法术顷刻间就能完成的事情，三人硬是忙到晨曦微露，疲软的倒在一旁的草地上
夜里雾气还未化开，青草上犹带着水珠，倒有几分凉意
他们要赶快回去了，前方之路步步艰难，片刻都不能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