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疲惫
当我回到宓秀宫的时候，宫里还是一派安然景象。
沁雪拿着拨浪鼓领着宜瑛在院子里蹒跚学步。宫里的花花草草修剪过，竟然也有宜瑛半身高。
宜瑛见到我站在宫门口，这么久终于回来了，欢喜得不得了。
“母妃，母妃～”
我过去把宜瑛抱起，她咯咯笑着要摸我耳饰。
止住了她作乱的小手，带她步入殿中，沁雪剥了葡萄递给我吃，香甜的味道总算驱散些心头怒意。
“你去了好久，圣宸宫那里事情很大吗？”
这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珠季，你抱着宜瑛再玩会吧。探月带人去清点库房，再过一遍名册。”
她不明白我为何突然要清点东西，我只好给她解释。
“我宫里先前出了手脚不干净的人。”
“是不是有人偷东西了。”
“嗯。”我点点头，“你差点又要看不到我了。”
沁雪听了这话如同见鬼一样，一直呸呸呸。
“你可别说这话了，我听到外边传消息，说密嫔被赐死。”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
我实在是不想回忆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便等会儿让探月回来与她说。
三刻钟过后，探月拿了名册过来与我禀报。
“确实是那个香炉不见了，而且也没有登记在册。”
我拿来名册看着，里面都是我的嫁妆，还有皇上与太后赏的器物。
“探月，你给她说说今天圣宸宫的事吧。”
探月倒是有点儿往乐子人的方向过渡去了，说的声情并茂，甚至还有扮演角色。
沁雪听完后给我和探月竖一个大拇指。
“合着你在后宫也是对手颇多，这帽子也能扣你头上去。”
我无奈一笑，“不然呢？”我又没说我是好人。
这几日真的是为这些事累得很。
等传了晚膳，喝了好几日都喝不完的药就早早睡下了。
宫内安生过了一个月，君漓把熙妃所出的大皇子过继给了易珊绫。
呵！她都一子一女了，还送儿子给她。禁足都还没解。温臻艳也入宫多年，连过继个孩子都无能为力。
太医过来给我请平安脉，仍然是说些注意休息之类的话语。
没有我想要的结果。
“温妃娘娘到——”
刚想着呢，这女人就来了。
探月奉好茶，便带着太医和宫女们下去了。
温臻艳脸色很不好，我知她心中恼怒，一同是东宫所出，她易珊绫居然还能再抚养别人的儿子。这放谁心里都不会痛快。
“姐姐可别气了，欢儿还盼着姐姐保重身体呢。”
她冷笑一声，“当然不气。”
“这个月择灵也侍寝过几次，欢儿觉得也应该快有消息了。”
温臻艳侧目而视，显然是不太信这个择灵能有好消息。
“我去太医院一趟，你且等我。”
她起身便风风火火的出去，想来是也要找个借口走走消一消气。不过一刻钟她就返程了。
“还真被你说中了。”
我表示疑惑。
她也没刚才那样生气，只说了一句话。
“脉案里记着，已有一月。”
我只是猜测，她便直接去太医院求证。如今太后身体状况也是一日不如一日。熙妃过世，太后为着她伤心好久，竟是到了要请太医的地步。
择灵唯一的靠山就是太后，太后一去，她再怎样也不会翻起风浪了。
“那她没有放消息出来，也算是细心。”
我笑了笑，“欢儿等下要用晚膳，姐姐要不要一起呀？”
“不必。我先回宫了。”
就知道她会拒绝。
“不送。”
用罢晚膳，现在已经是八月底，太乐坊又要操办宴会歌舞事宜。
我今年就算了吧。君漓年年看别人歌舞，一群美人令我眼花缭乱的。
“探月，把息蕊叫过来。”
息蕊在我宫里也还算像个人样了，人虽然看起来呆呆傻傻，但做事也比之前好了一些。
“息蕊，你在宫里多久了？”
“我在宫里……记不清了，我好像有好多年都在这里。”
宫里的宫女是最难评价的。
说她们不苦，也是为奴为婢，伺候的都是这世上最至高无上、最尊贵的天家之人。朝不保夕的日子依然在过着。
说她们苦，可是这宫里的荣华富贵，她们也有跟着主子享受到的。主子得宠她们鸡犬升天，比宫外食不果腹拉扯幼弟的日子好了多少倍。
“太乐坊有教人学舞、也有教人唱曲儿的。你要是觉得没什么事干，也可以去那里逛逛。”
她不懂我的意思，只是摇摇头。
“我不去那里。”
“那你以后要如何呢？”
难道还想过着那种在掖庭里被指指点点的日子吗？
她又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
“我想和公主在一起。”
我女儿还真是讨喜。
收她入我宫里，本来也会想着给她一条出路，她这般无依无靠，容貌又是不逊色于宫中妃嫔的，做个妃子不比日日做我的奴婢强？
我望向殿外，已初显夜色。
“行吧，我随你，你要活得到公主及笄，以后你就跟着她出嫁开府。”
她要不行，我换一个就是。
息蕊朝我磕头，“谢谢娘娘，我会照顾好公主的。”
我摆摆手，“照顾就不用了，平常多陪她玩会儿就是。”
让息蕊退下，心中只觉疲惫。
息蕊不能生，送上去也只能是分宠，不能有孕。宫里的公主越多，宜瑛就不会被人一直惦记，只求君漓或者未来的皇后别想着把宜瑛送去和亲就是，宫里的公主也就才两个，这天命难测，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没命了。
真是烦躁。
我独自出门，告知探月不必跟着。
御花园莲韵池。
已经到了荷花开放时节的尾声，凭栏椅望远处，满眼都是荷叶紧挨，莲蓬和荷花并立。
偶尔有鱼儿跃动，扰得荷叶荷花交错动摇。
当真是心旷神怡之处。
“不知是哪位娘娘在此，嫔妾先有礼了。”
身后传来一声清泠之声，我回头看了一眼。
“不知是哪位妹妹呢？”
她也和我一并赏荷，“嫔妾叶氏常在。今晚随性出门逛逛，不想也能在此处碰到佳人。”
“叶妹妹可真会说话，本宫听着倒也宽心不少了。”
“我们刚进宫没几天，就听闻熙妃娘娘暴毙宫中，密嫔娘娘也被赐死。”
“想来这带水的地方也是会把人吃了的。”
要不然说宫里的女人最狠心呢？
“妹妹不必如此消沉惊慌，若有空来宓秀宫一叙就好。”
我瞧着她一听到宓秀宫，从惊讶变得略微有些厌恶，看来我也算恶名昭著了。
“告辞。”
“恭送楚嫔娘娘。”
我也不管她目光如何，今晚出门闲逛怕是一个不太好的决定。
不出两月，易珊绫就被提前解了禁足，我正在宫里绣着凤凰于飞图，探月还不太理解，气鼓鼓地怨着。
“皇上说把贵妃禁足三月，这连三月都不够，那怎么对得起我家娘娘？”
我让她闭上嘴巴。
连别人的儿子都能毫不犹豫地送给她抚养，就能知道她仍然盛宠难以越及。
不过她出来了，好戏就能上演。
“娘娘，何嫔娘娘来了。”
不请自来，还省我一番力气。
“姐姐正在刺绣？我倒是想看一看成品如何了？。”
她小腹还未曾明显凸出，君漓知道她有了身孕，这几日都陪着她。
“还没绣好。”
择灵仔细观察着，眼中的羡慕之情一转即逝。
“我要是有欢姐姐这样的心灵手巧就好了。”
“你怀着身孕不宜久站，坐吧。”
她安静地坐着，我也安静地绣着。真是尴尬至极，话不投机半句多。
“择灵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我也看不出她脸上有什么神情，就想送人了。
“要是没有什么事的话，妹妹就回去好好养胎，也可以去多看看太后。姐姐这里可是没关雎宫那样热闹的哦。”
“姐姐说笑了，就是想这里陪姐姐坐一会儿而已。”
我认真绣着凤凰，也懒得多看她一眼。
“贵妃解了禁足，皇上去看她，也顺路看望看望你，不是吗？”
择灵别过头去，好像受了委屈似的。
“那也只是偶尔晚上来看看，白天的时候不也还是往珊绫那里去吗？”
“我感觉到皇上并没有那么喜欢我。”
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当然，这句话不能明面上说出来。我还是得劝劝她，怀孕的时候还是不要想那么多比较好。
“择灵，圣意难测，皇上今日宠这个，明天就宠那个。咱们也还年轻，你肚子里也还有个孩子，这也不愁将来。”
言下之意是，希望她能习惯。
毕竟深爱皇上如郑思檀，也不过是得宠一时。
自己喜欢没有用，君漓心里喜欢才有用。
择灵叹了一口气，我让探月给她送个天山雪莲补补身体，希望到时候可不要让我们失望。
“妹妹先回去了。”
“去吧，有事没事多去圣宸宫看看。”
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进去，给赵公公多塞点银子，还怕君漓不来吗？
总归是多见面，也可以日久生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