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休整
从御花园回到寝殿,便看到温臻艳在与我的宜瑛逗乐。
“姐姐不是说去与太后下棋了吗?”
怎么这会儿在我的寝殿与宜瑛玩起来了。
“先带公主去一旁玩吧。”
我看向探月,探月懂事,带了公主与所有的婢女下去了。
“其实我早就在御花园看到何嫔了。”
她这样坦白,还把这个摊子甩给了我,也难怪择灵会鼓起勇气来我这求个机遇了。
“不打紧,欢儿倒是习惯了的。”
“本宫有一点不懂。”
“姐姐请说。”
她思考了一会,像是要确定什么一样。
“本宫去太后那里去得少,你先前说择灵是太后族亲。”
“那太后身边的莲稚也与太后出自同族,太后若是舍得,送莲稚进来便是足够了,说不定还能给一个比较高的位分,看在太后的面子上,总该给个妃位。可她才得个嫔位,你不是说她为皇上祈福消灾么,皇上面子也得过得去吧?而且也不帮着扶持一下……”
我怔了一会,原来她在思考这个东西?
“欢儿若说,这位分是太后定的,姐姐会信吗?”
我瞧着她的脸色,摆明了脸上写着两个大字:不信。
“不管姐姐信与不信,这是欢儿去建章宫请安时,太后亲自对择灵说的。不过,她打着『心诚则灵』的名号,大概也不在乎这些东西吧,反正都已经进宫了,目的已经达到了的。”
我这般解释,她似乎是听懂了,适时地哦了一声。
“那她是不是和奉天楼关系挺深的?都能打着祈福消灾的名义接近皇上和太后。”
我点点头,证实了她的猜想。
“啧啧,如此背景,妹妹,你可别诓我。”
“欢儿从未想要诓了温姐姐,太后对她如何,姐姐想来应该已经清楚了。”
要是太后真心疼择灵,就应指婚高门贵子,奉天楼的掌祀大人也会对她劝阻一二。
又何必半推半就遂了她的心愿,表面上做成人之美,实际上,呵,不过是踏入深渊,走着和她师妹郑思檀一样的路子。说到底是不看重吧。
温臻艳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
“楚欢,我信你一次,你可别叫我失望。”
随即带着侍从们离开宓秀宫。
探月露个脑袋在门口瞅着里面,我瞧着她鬼机灵的样,示意让她进来。
“娘娘,今日掖庭有新人进来了。”
我也不歇息了,带上点赏钱,去掖庭找几个合眼缘的宫女。
掖庭宫女众多,人员来往繁杂。
李公公瞧着我大驾光临,仿佛看到了救星。
“给楚嫔娘娘请安。”
“李公公免礼。”
他谄笑着试探我:“娘娘,那边两个宫女吵架,一个说偷了一个说没偷,奴才也是很难决断……”
探月拿出点银子塞进他手里,李公公立刻便打发了其中一个宫女去了。
“李公公,本宫今日无事,来此处闲逛一下,到处看看罢了,遇到这等小事公公自然能是决断的呀。”
“是、是!娘娘恩惠,奴才记住了。奴才这就去给您找几个得力的宫女请您挑选。”
他一路小跑着,一会儿便招来一波样貌不错的宫女。
“这些都是踏实肯干的宫女,娘娘您慢慢挑选。您若觉得没有合眼的,奴才再找来就是。”
李公公垂首身侧,仿佛就是我宫里忠诚的大太监一样。
我也懒得多费口舌,一眼扫过去,确实有那么一两个合意的。
爹爹私底下也送了些财物进来供自己花销,这些余出来的钱财,多养一两个宫女也不是什么难事。
“就左数第四个与中间的那一个吧。叫什么名字。”
这两个婢女模样不错,看着也不是什么花花肠子的。
“回娘娘话,奴婢名松月。”
“回娘娘话,奴婢唤平盈。”
二人跪伏在地上,等着我的决断。
“那便都跟本宫走吧,探月,回宫。”
带着宫女在掖庭行走也是十分惹眼的,总不过是一直听到他们叹息又不得去哪位得宠的妃嫔进宫里伺候。
看到宫女们唉声叹气地过活,我不由得想到了在齐语阁为奴婢的时候。
齐语阁这等高级的烟花之地,里面给姐姐们服侍的婢女,都得是样貌过得去的小女孩。
我被齐语阁的一个妈妈一个棒子抡下去,背后生疼。
我明白了,这个时候跑,是跑不得的,只能屈服于妈妈们的淫威。
我分到了一个较为和善的妈妈,与其说是和善,不如说是相比于其他妈妈,不会随意动手动脚动鞭子罢了。
至少不会那么暴躁。
妈妈教了我们五天的规矩,便开始领着我们在柴房做些活计。
搬柴烧水,洗米煮饭,送食送物,这样的活计还算可以,至少我还没有被埋进胭脂粉堆里。
偶尔得到一些姐姐的赏钱,给我一些她们不喜欢的不好看的簪子,她们说可以拿这个去典当换钱,毕竟我们还是小孩子,她们也不忍心我们吃不好,穿不暖。
又在里面待了七八天,这齐语阁的后院,我是到处都走过了,这高高的院墙,甚至在墙角里,连个狗洞都没有。
天气渐渐凉了下来,妈妈们给的被子很薄,晚上有些冻着,第二天便着风寒了。
所幸那日给我们这些孩子休了假,我问了那个管着我的妈妈,她说可以出去,但是得要和她一路。
“小兔崽子,你可别跑了。”
她瞪着我,用布擦擦手,回住处换一身衣服,就带着我出门了。
我说我着风寒了,想去抓药。
妈妈眉头紧皱,骂了一句晦气玩意,就带着去离我们最近的医馆抓药。
到了医馆,里面的大夫似乎与她很是熟络,很快就给我看诊,诊出我是受凉染风寒之后,给我抓了三服药,喝三天,饭后服用。
我摸着荷包里的铜板和碎银子,估量着一起拿了出来。
“小丫头,你这钱不够呀。”
大夫摇了摇头,就要把药给收走。
妈妈又骂了一句费钱东西,给我补上钱,才把药带走。
大夫喜笑颜开,“小丫头可得保暖好,忌生冷,忌辛辣。好了,拿药回去吧。”
我要是还在安平侯府,是绝对不用受这气的,可是那时我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粗使丫头而已。
回去的路上,妈妈冷着个脸,我也不敢说话。直到回到院子里,他拿来几件破烂衣服,又找了一床破的棉被,回到睡的地方给我铺着盖着。这时我才发现,其他的孩子,大多数已经加上了旧的破棉被,不至于让我们太冷。
“这药,我帮你拿着,记得每天来我这问我拿药。”
趁着火房里还有火,热了一下妈妈留的饭食,我与另一个小女孩悄悄说着话,烧着等热水滚烫,洗完澡后可以煎药了。
我身上没了钱财,而那个玉佩我是绝不能拿出去典当的。只能藏着掖着不敢放在床上。
烧着的火可真温暖啊,比被子里暖多了。
我赶紧吃完等待洗澡,好不容易洗完了澡,妈妈却又不知上哪去了。等了好一会儿她才回来。
我问:“妈妈我想拿药。”
她进了房里给我拿出一服药,替我找了熬药的锅头,坐在我旁边,等药熬好以后,已经是半个时辰的事了。我用碗盛了些,吹吹热气,等稍微凉了一点就喝下了。
真苦。
我苦得呲牙咧嘴,妈妈也默默地盛了一碗,她喝下了,也是苦得呲牙咧嘴。
这是我与妈妈唯一默契的时刻。
她替我收好药,警告我不准随意给别人喝自己的药,我记住了。最后我回到屋子里,爬到炕上躲进被窝。夜深露重,妈妈们怕我们晚上冷出毛病,放了些炭火在屋里面,不过我觉得里面很闷,不太让人透气,就借着起夜的名头出来缓一缓。
可笑的是第二天,有的女孩儿居然着了热伤风。
我吃了早饭,躲在一旁默默喝昨晚剩下的药,有一个小女孩闻着味儿了,凑过来问我,喝的是什么东西?
我说是妈妈给的药。
她很好奇自己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似乎是感觉不到苦味,也没朝我呲牙咧嘴。白日还是忙活一天,还好是抓了药吃着,风寒也没有那么严重,有一两个姐姐给了赏钱,又给我塞了一床不太好看的毯子用着。
我们睡的毯子被子都是她们用剩下的,姐姐们给我的毯子也还算完整,至少晚上不会挨冻了。
但是在我喝药后的第三天就出了事情。
喝过我的药的那个女孩儿,在睡了一觉以后便没了气息。
妈妈问我她都有吃过什么,我说她喝了我的药。
妈妈怒不可遏,把我拎到一个无人居住的室里,用鞭子抽了我一顿,嘴里骂着我。
“谁让你给她喝药了?”
“小兔崽子!自己喝还不够?”
我向妈妈求饶,她打了一会儿后,终于不打了。
我的手臂上已经渗出血来,到处都好疼。妈妈又板着个脸,把我拎去她的住处里放药。
“你这几晚带着东西来跟我睡一间房,那个屋子要去去晦气。”
她交代我的事,我只能照做。
回到之前睡的屋子里,有许多孩子,不在这里睡了。我忽然感觉到很害怕,她为什么就这么没了呢?
我拖着我的被褥去了妈妈的屋子,妈妈的床榻很是宽敞,睡两个人都绰绰有余。她给我指了一处地儿,我睡一头,她睡一头。还好她脚不臭。
为着冬日里能多弄点饭吃,只能多跑些腿给姐姐们打工了。
说是想着这些事,其实也就是过了一瞬间。探月看我在愣神,以为我是在心疼这些宫女。
摇摇头不想这些事,我带着宫女继续往前走去。
在快要离开掖庭的路上,似乎是听到了一些争吵。
侧眼望去,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宫女茫然无措,好像还有别的宫女在指责她。
我就站在那里,看着她会怎么办?
好像并不怎么办,探月便过去询问一二,回来禀我时那些为难她的宫女都散了。
“她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她说她叫息蕊。”
探月看着我,似乎是在寻求我的意见,而那个叫息蕊的宫女也在偷偷打量我。
“给她点赏钱就是。”
探月点点头,去替我安抚了那个宫女后,离开掖庭之前,我很是犹豫,这样好看的宫女不多,至少是百里挑一的。
我心里矛盾,收那么好看的宫女,最后的结果都一样的。
还是算了吧,以后再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