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报应”
流程？
很快，陈想就见识到了“真正的流程就是没有流程”。
无法共感到男生的陈想虽然还在这段记忆里，但无论怎么思考都感觉自己是一个旁观者——他突然发现，男生愤怒了很多。
不单单是面对低分的成绩，也是在面对一些高分的学生时。
他似乎总会有“为什么他们可以”的疑问。
对于这种疑问，陈想不理解，虽然之前在这个男生的人生里不是没有过羡慕嫉妒恨，但眼前的场景显然更加极端。
冥冥中陈想有一种感觉，这份嫉妒其实来自于某个群体，来自之前那个蠕虫，那里面有属于很多个差生的怨念，这份嫉妒是属于他们的，而这个本来只是想逃跑的“不学无术男”如今和他们融合，于是被他们传染。
还没等陈想研究透这个男生回归本市之后的生活，已经被某种术式或者怪物同化的男生就开始了第一次行动。
他盯上的是隔壁班的一个家境还不错的小公子哥，这是个成绩很不错家庭背景也好，因此在学年活动里占尽风头的人。
更重要的是，他家里和自己有点亲缘关系，以至于他的人生总是充斥着他父母拿着这家伙进行的比较。
本来他其实已经不介意这些事，毕竟他知道父母就是那样的人，而自己似乎也没有那么高的天赋，所以自暴自弃、麻木地上着补习班；
但现在他的怒火被点燃，他的情绪被同化。
因此，眼前对一切还毫不知情的小公子哥作为一个“复仇”对象，那是再合适不过。
陈想沉默着在记忆中旁观，去看这个男生是如何倾泻自己的怒火，然后把自己“仇恨对象”的一切夺走的。
他看到这个男生平日都和这个挂名亲戚离得远远的，但此刻却突然走过去，在走廊里拦住对方，以一个好久没见的兄弟的口吻问可不可以去他家里做做客。
小公子哥不太清楚这是因为什么，但两人小时候也不是没见过面，只是长大之后越来越疏远甚至看着跟不认识差不多，于是答应下来，时间就定在这个周末。
就和陈想那一次一样，不过这一次似乎是完美的“入室抢劫”。
在无聊中度过还在学校的部分之后，重头戏终于随着周末的闹钟铃而被端上桌。
这个男生启程，前往他所记得的那个公子哥的家，一路上虽然需要挤公交、需要赶路，但他的心情很好，因为陈想能够听见“自己”正在哼歌。
来到公子哥家门口，这里正如大多数人对富人的想象，住的是一个小别墅——但其实这里对于市区而言已经相当偏僻，属于郊区地带的乡野别墅。
门铃被按响，叮咚一声。
这个时候，附在男生身上的陈想有些呼吸困难。
因为他看见了。
那个门铃下面，上面清清楚楚印着白塔家政系统的标志，那个门铃，这代表着、这代表着——
这个家也像陈想家一样，装着白塔家政系统，过着被各种机械臂和自动程序照顾的生活，只不过没有智能ai陈音而已！
白塔家政系统、白塔家政系统。
陈想心里发毛。
记忆不会停止，陈想把视线从那个标志上移开的时候，“自己”已经带着那种嫉妒走入别墅，就像一次普通的串门一样，唠唠家常，打打游戏……
公子哥是个性格很不错的人，很有教养，招待客人也相当周到，打眼一看就是那种大众喜好里最完美的那批；
但想要把孩子养成这样，不是家教真的很好，就是教育得太狠，这点陈想心知肚明。
聊着聊着，他们谈到白塔家政系统。
“很稀奇啊，你居然没被白塔家政系统吓到。”在系统运作的间隙，公子哥有点惊奇地看着完全不在乎的男生，顺便指了指一个从墙上冒出来的机械臂，“自打家里装了这些新东西，几乎每个人都会被吓一跳，还以为我家闹鬼了。”
“哥们儿看过多少恐怖片了，还怕这？”男生哈哈大笑，甚至伸手试图逗一逗那个机械臂，“来，打个招呼。”
机械臂检测到有阻挡物，自动绕了个弯，稳稳地拎着东西绕开男生的手，然后离去，根本没有理会。
“无聊。”男生鄙夷。
“它只是个机器……”公子哥无奈。
他还尚不知道，这次串门将会是自己的噩耗。
同样习惯了白塔家政系统存在的还有陈想，他看到那些机械臂时感觉就像回了自己家一样，但他也很担心这是否只是一场普通的巧合。
毕竟陈音……也很可能和“秘典”有关。
秘典碰上秘典，天下会有这么巧的事吗？
陈想看着。
一天下来，这次串门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又好像什么都发生了，在太阳落山的时候，男生和公子哥道别，然后高高兴兴地回到家中，心情依然充满雀跃。
像一只吃饱了饭的蠕虫。
回到家之后，男生没有跟家长说一句话就钻进卧室，陈想能听到他的心声在说着“无聊的大人”云云，但也没空细想。
他看到男生坐到床上，维持着之前那饱餐一顿的神态，但很快他的表情转为痛苦，突然捂住嘴，好像要呕吐。
下一刻来临。
接下来发生在陈想眼前的事再一次超越他的认知，以至于他都不敢再想任何事情——
男生整个人、身体如同蠕虫一样，开始以一种人类不可能实现的幅度扭动、蠕动、扭曲，有些部位仿佛要融化在一起；
他依然捂着嘴，但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连带着那张脸也扭曲融化成一团，这可比他口中的那些“恐怖片”要真实可怕得多，可怕到陈想差点在记忆片段里呕出声来。
现在除了厨房，陈想又多了一个ptsd，蠕虫。
异变还没停止，在陈想震撼的目光中，记忆继续流动，男生的身体也在床上拧做一团，看上去痛苦无比。
这是要干什么？
记忆中的陈想没办法停止自己的查阅，而他发现，那团不能称之为人的恶心东西正在逐渐朝着两端扭曲，慢慢汇聚到两侧，中间变得越来越细，最终断开，一个蠕虫变成了两个；
随后，一只蠕虫朝着床下爬去，另外一只则逐渐撑大起来，上演刚才所有事情的倒放，慢慢从一团蠕动的、肤色中夹杂着血红色的奇怪恶心生物变成一个活生生的人。
新生的“人”没有一丁点茫然，刚出现就开始在屋里打起游戏，就像以前一样干着他喜欢干的事，陈想在转到下一个场景之前只能听到手机里传来的那声“timi”；
下一个瞬间，他所看到的场景变了。
他发现男生进入了灵性之界，这一次不是邻市，而是男生家楼下。
这应该就是“蠕虫”分裂之后，另外一团的去向。
于是陈想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在读姜百川的线时所看到的记忆只有两天，而且看到的线只有一根。
因为那东西确实是一个独立的存在，是一个具备“姜百川”自我认知，而且对一切一无所知的白纸。
渐渐地，蠕虫们变多了。
这是一次开在男生家楼下的集会，就和他所看到的姜百川那次一样，很多学生凑到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自己捞到了什么战利品；
至于那位公子哥的下场，陈想不难猜到，心里也充满悲哀。
又一个人莫名其妙地被异常和污染毁了。
记忆并没有结束，在这次集会结束之后，男生回到了现实世界，和正在休息的另外一半“自己”以蠕虫的状态重新融合在一起，而他听到男生的心声。
“我要见证那家伙的结局……我要一睹为快！”
陈想不想看，但男生看了就是看了，这就是他的记忆，他的所见，他的信息量。
但意外的是，来到学校之后，男生发现那个之前还和自己侃侃而谈的公子哥并没有来上学，而且没请过假。
怎么了？
男生不解，于是趁着今天的学习任务都结束之后又专门花了点小钱上路去公子哥家里看看，发现没有人，更觉得奇怪。
他在附近走访。
“哎呦，昨天好像听到屋里传来很大声的骂声来着……还有东西碎掉的声音，好像是个中年男人在大吼。”邻居供出一切，“不知道怎么了……”
“……”
陈想大概能猜到，猜到公子哥是因为什么样的教育才成为现在的公子哥，猜到男生的这个行为是如何毁掉他的一切的。
男生听完真相就离开了，一点负罪感都没有，陈想甚至能听见他心里传来的狂笑，说果然这家伙遭了报应，以后还要有更多人遭报应。
报应？
聪明就要有报应？什么逻辑？
如果陈想现在有躯体，大概已经握紧拳头，手指甲刺破了掌心的肉流出血来，但他没有，所以只能在记忆世界里对着这一切干瞪眼。
后来，公子哥失踪的消息传遍了全班、全学年乃至全学校，但没有人找到过他，从未。
男生就像以前一样继续他的生活。
害了人？
无所谓，他又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