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十三岁的安魂咒
有的时候，大丈夫能屈能伸也是人该具有的特性之一，至少陈想是这么认为的。
在掂量一下这位女士可以跟那只怪物搏杀甚至有能力弄死对方的实力之后，陈想认怂的速度比谁都快。
“对对对，我马上招，这个故事有点长……”他开始从高一的时候唐雨昕发现自己家有个陌生男人开始讲。
“……”许安妍是没见过这么怂的。
不过，在听完整个故事之后，她也圈出了几个疑点。
“你说那个长着黑翅膀的人给了你们提醒？”她首先注意的就是黑天鹅。
“是的。”陈想回答。
奇怪的家伙……许安妍想想那家伙的个性，以及上面给出的记述，愈发觉得black swan就是个完完全全的怪人。
“这么一来，事情算是捋清了……一个复活法术导致了潜伏性感染，直接影响了三个人……但是，你不觉得奇怪吗？”
“怎么奇怪？”陈想心里又一惊。
“那里可不是现实世界啊。”许安妍提醒，“这里才是。”
然后陈想的冷汗又渗出来了。
那个地方居然不是现实……
“你先不用特别着急，因为你怀里这个姑娘的感染已经解除了。”许安妍补充道，“在你摔掉眼珠的一刻，他们精神上的感染被剥离出来，而我的倒霉道具被迫吸收了三个人身上的污浊，这个时候估计在对抗那股力量吧。”她把地上放着的八音盒一把关上，然后扔进一个由无形有质的线编织的袋子里隔绝，“我说的现实，指的是那个眼珠。”
“它还在唐雨昕家？”陈想明白了。
“嗯，需要麻烦你带路了。”许安妍道，“这姑娘能交给我吗？”
“嗯。”陈想本来不愿意的，但想想对方的实力和迄今以来做的事，觉得自己应该大丈夫能屈能伸。
他把唐雨昕交给许安妍，而许安妍念了一段安魂咒，令唐雨昕失去感染相关的记忆之后将其送回现实。
“等她在现实醒来，应该什么都不记得了。”做完之后，许安妍补充道，“本来你也一样，但是通过你刚才的描述，我的安魂咒似乎没起到什么太大作用。”
“其实起到了吧……”陈想脚下已经开始按着他强大的记忆力朝唐雨昕家移动了，“毕竟我真的失忆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想了起来。”
“……”许安妍认真思考。
片刻后，她给出回答。
“还能再想起来，就说明你本身可能遭受了某种污染，这种污染能够抵抗安魂咒。”许安妍道，“一般情况下，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陈想的鸡皮疙瘩又起来了。
我不会被那种卷皮怪物传染了吧？不会吧？再过一段时间我也要爆炸了吗？千万别啊，卧槽，我不要……
“我看看你的线。”紧接着许安妍又说。
陈想只能点头。
许安妍眯起眼睛，观察陈想身上的线。
当下没什么问题……往前看……往前……
有问题！
许安妍登时中断了观察，眼神里充满惊讶。
“怎么了？”她越是这样，陈想越害怕。
“你……”许安妍疑惑问出口，“十三岁那年，家里发生过什么事？”
“十三岁？”陈想心里立刻咯噔一声。
“那年……我父亲过世了。”他答。
那一年，他读到父亲留下的绝笔信，在文字的指引下找到已经运作三年的智械白塔，启动她的情感模块，并且取名陈音，带回自己的家。
也正是那一年，他发誓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小小的妹妹，尽管她并不是人类。
没错，陈音绝对是全世界唯一的拥有情感的ai，这一点陈想绝对可以肯定。
这时，陈想才突然细思恐极。
他知道，他从小就从父亲陈知鹤那里学习电脑知识，而对方掌握的一些理论已经完全超越现有的科技范畴，甚至于白塔家政系统也完全是与时代不符、感觉像是一个世纪之后才会出现的东西。
试问哪家21世纪的正常房间里面会有各种隐藏的机械臂和智能控制程序，什么事都能提前安排好，甚至还能呼出虚拟屏幕、做各种远程链接操作的？
可是他陈想之前居然根本没意识到。
他用着这些与时代不符的尖端科技，接收一些现代根本没有的计算机知识，在自身过分超前的情况下以为整个世界都很正常，就这么活到快要成年！
陈想愈发觉得恐怖起来。
“我……”他的眼神开始迷茫。
“打住，别再回忆了。”见他懵圈，许安妍直接把他的思绪喊回现实，“从我刚才的观察来看，你应该在那一年……经历过不太正常的事情。”
“不太正常……”陈想吞了口口水。
别告诉我陈音是怪物。
那样的话，我现在就要逃回家。
我必须得拯救我唯一的家人。
“但是，可能是因为当时有人……我们的人路过吧，你记不起来这段记忆，且接受的安魂等级极高，我的‘权限’还不足以唤醒那段回忆。”
忘了？
这倒是个出乎陈想意料的答案。
“因为封印过更重要的记忆，所以你对低级的安魂效果应该有一定的抗拒……”许安妍继续分析，“你经历过的恐怕是一场大事。”
废话，我也感觉到了……
陈想暗自庆幸自己刚才没把想到的全都说出来。
“那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了。”许安妍的神情变得比刚才更加严肃——
“要么加入光荣的感染处理事业，要么被当成光荣的感染处理事业。”她认真地说。
“……”要么上贼船，要么被干掉？
陈想的脸色如同便秘一般。
“经历过大事的普通人，就算被安魂，多多少少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受到感染事件的吸引，比如这次，你说的那个女孩就因为你身上残留的‘大事’而‘喜欢’上了你。”许安妍淡淡，“如果再来几次，你能保证你不疯吗？”
“……”倒也有道理，但是为什么……
“你觉得你下次还能活这么安稳吗？”许安妍继续认真地瞪着他。
“……”要不我还是……
“骨裂的滋味好受吗？”许安妍凑近了点。
“……”虽然是在精神世界受的伤，但陈想开始觉得自己的左臂隐隐作痛，仿佛刚从楼上摔下来似的。
“你赢了。”陈想痛彻心扉。
“早这么选择不就得了。”许安妍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条巧克力开始啃，“是这没错吧？”
她指的是唐雨昕家的位置。
“是这没错，跟我来。”陈想还没从“上了贼船”的命运里回过神，还是那种五味杂陈的语气。
“希望你以后能吃上正常的华夫饼。”许安妍啃了口巧克力。
“……”陈想觉得自己欲哭无泪。
等到两人在有别于精神世界的黑夜中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唐雨昕家，陈想按着自己记忆中的位置把那个小瓶从柜子里翻了出来。
那只好奇的大眼睛依然在瓶子里沉沉浮浮，盯着陈想眨呀眨呀，好像很喜欢他的样子。
“给我就行。”许安妍伸手。
陈想把小瓶递给她。
而在他的视角，许安妍看着那个小瓶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话。
“看了一下这只眼睛的‘线’，它原本属于一个5岁的男童。”许安妍窥探完了其来源，“孩子车祸死亡后，眼睛被从尸身上剥离，别的就看不到了，不确定是谁教了作案者那种只要认真用脑子想想都不可能成功的术法，还要接着往下查。”
“不用破坏掉它？”陈想的眼珠跟着滴溜溜转。
“我们内部有暂时隔绝其影响的办法。”许安妍又把这小东西装到无形有质的线制作的袋子里——当然，在陈想眼里依然是在捏空气。
“那就行……”陈想扭过头，“不过，你就那么确信那个仪式不可能成功？”
“付出的代价太少了，仪式的准备也太少了，复活一个人怎么可能那么简单。”许安妍嗤笑一声，“复活，别说我们的高层，那可是连号称能创造生命的创生教会都办不到的高危课题，谁碰谁倒霉的那种。”
“也是。”陈想点点头。
要说比这更恐怖邪异的复活术，陈想在不少电影和小说里都见过，只不过第一次真实经历这种事，恐惧把这方面的推理基本覆盖，见到那张单子，马上对“这个仪式真能起效”深信不疑。
现在一复盘，那个仪式所需的条件确实有点过于好笑。
“叽、叽！”那只眼球突然在袋子里叫起来。
卧槽尼玛！
陈想被吓得后退好几步。
不是说眼睛吗怎么还叫起来了！
“它说它很感谢你。”哪知许安妍却是一乐，好心地给陈想当了个“翻译官”。
“……”你还是别感谢我了，求求你。
“没开玩笑，它好像真挺喜欢你的。”许安妍更乐了，“总之，今天的任务算是到此结束。”
“你打算把我带到哪去？”陈想马上询问“贼船”相关的话题。
“不用带，你自己来找我就行。”许安妍报了一个地址，“你记忆力还不错吧？这周六到这个地址来找我就行，我不私闯民宅，当然，你不来的话，也要承担相应后果。”
“……懂。”陈想心情复杂。
得亏你是不私闯民宅，闯的话，谁知道你们会不会把陈音当着我的面抓走，那样我就真疯了。
“下次见。”许安妍笑着解除灵性之界。
待陈想再睁眼时，时间又回到晚课刚刚结束、他站在校门口准备离开。
仿佛一切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