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可以轻一点吗
“我的好兄弟，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太行山李光宇。”景浩一边说一边还摆手作介绍状。“下面有请，李光宇同学来为我们做自我介绍。李光宇同学记得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不然同学们不知道你是太行山哪个光宇。”
李光宇本想礼貌扯出的微笑僵在了脸上。
“我可真谢谢你，我最铁的，穿一条裤子的兄弟。”声音是在场人都听得出的咬牙切齿。
景浩内心快笑裂了，表面上还把自己的好兄弟一推，自己郑重地点点头然后退一步，让出c位。
李光宇转身，黑板上大大的用正楷写上“李光宇”三个大字，笔力遒劲，一横一撇皆是力量，结束时粉笔直接受不住写字人的力气，断在了地上。
“就是这三个字。”李光宇顺手把断掉的粉笔扔了回去，修长的手指弹了弹粉笔灰。“每天最喜欢做的事情，”李光宇顿了一下。
“就是吃饭睡觉打浩浩。”
班里的同学看这两人这一出更是忍不住哄笑，不少人现在是知道了，这位大佬跟这活宝是关系好。
不过大佬下手真重，不知情的以为他真打。
上面的李光宇眯眼微笑，底下的何也也不禁为这氛围所感染，少有的也跟着周围笑了笑。
“行了行了，下来吧，换下一个。”厉国庆也看够了，及时阻止了这场闹剧。
托景浩的福，接下来的一个个都去上面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名字。
因为这场闹剧，底下的同学倒是深深记住这九个同学的名字了。
随后这九个幸运儿就被老厉招呼去领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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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完书发完很快到了最后一节晚自习，一天八节课，晚上三节晚自习，十点多才下课。
李光宇领完书回来，也不困，谁也不认识，啥也不能干，于是伸展两条大长腿，也不靠着桌子，坐着发呆。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他爹妈虽然主张放松教育，跟他说自己可以放松两年想干啥干啥混个高中文凭就行，可一转眼还是给他送到了这个管的很严的学校。
想当初，范女士眼睛一红:“小宇，妈妈不要求你这么多，也不约束你，先拿到高中毕业证，然后去做你喜欢做的事情，先做几年，后面觉得养活不了自己就回家继承你爸的小公司”，当时李光宇就心软了。
他妈妈范女士是少见的温柔的人，从来没跟自己说过重话。也不执着于让别人接受她的意见，但对谁都是一副好欺负的样子，被别人说了重话，经常眼睛红红的说是自己的错。当时李光宇就觉得，谁都不能欺负他妈，他自己都不行。
尤其范女士也并没有多加管束他，没有天天跟他说这不行那不许的，只是扭头把他送进了管教很严的学校，而已。
李光宇当然不知道这是他妈拿捏他的手段。身为幼师的范恬女士，早就在一众孩子面前掌握了拿捏每个性格不同孩子的降童十八式，李光宇是这一众小朋友里面的大朋友。
李光宇本人是不承认的。
何也顶着一头刚被老厉理的这稀那梳的毛寸头回来，由于平时走路没声儿，这会儿教室里也没人抬头看，更没人注意到他们口中的“怪人”，刘海下是怎么一张的脸。
何也路过瞟了眼发呆的李光宇。
李光宇本就五官端正英气，配上这个光头，没表情不皱眉的时候其实颇有种正气。再加上个敬礼，身板挺直其实就能直接打包上交给国家了。
只见李光宇坐着没一会就坐不住了，伸手进课桌里面不知道摸出了什么，然后缩在课桌上一团鼓捣一通。
没了刘海的遮挡，何也也不好一直看着对面的人，只能收拾自己桌面上发的新书，准备学习。
正收拾途中，余光只见一个什么纸片飞速弹了出去，何也没来得及看清楚，紧接着脸上就被皮筋之类的东西弹得一痛。
他下意识去捂被弹到的地方。
“嚯，没事儿吧，弹到没啊，对不起对不起啊。”
事发突然，李光宇下意识双掌合一上下拜拜着道歉，小心翼翼地去看被他手里飞机弹射简易装置里的皮筋弹到的人。
等他刚凑近的时候，何也才缓过来露出了整张脸，只见一张白净秀气的脸，一双纤细弧度漂亮的眼睛半含秋水，眼尾带抹一极惹人怜惜的红。
哪儿来的手办小人？
啪嗒一声，忽然眼前一黑，四周似乎被什么取了光亮。
何也没来得及回应李光宇，身边就漆黑看不见了，就连大片的窗户外面也不见一点光亮。
停电了。
何也下意识摩挲手里的笔，觉得自己已经错过了回答人的时候，便默不作声了。
周围交头接耳、谈话声迭起。
李光宇只见了何也刘海下那张犹如手办的脸，四周便熄了光亮，匆匆一眼，只留下了句甚是清秀好看，脑袋里却没留出这张脸的画面。
老远熟悉的叫唤声，这才让他回神。
“李～光～宇～停～电～了～”后面传来小胖子的气声。
“知道了，我还没痴呆到以为自己瞎了。”李光宇讲话却没用气声，咬字清晰有力，就跟他这个人一样，做什么都干脆利落。
“李光宇，来后面耍～”黑暗里景昊手舞足蹈地热情邀约，可一片黑漆漆没人看得到。
“屁话，你咋不来我这儿。”李光宇微微侧身，顺脚一抬，冲着后面说道。
何也只听咣当一声，陈年老铁皮就好像是受不住这一脚一样，发出了抗议的闷响。
周围一静。
李光宇：
完了，刚才弹到人人就还没作声，这下
“同学，对不起啊。顺脚抬习惯了，你刚才没弹到你眼睛吧，我都看见你眼睛红了，没事儿吧，实在是对不起呀。”
李光宇收了收自己浑身的土匪气，讨好说道。这个讨好，跟小胖子对着班主任油嘴滑舌的时候一模一样，声音放缓，语调会微微上扬，不显得那么生硬。
小胖子是拿这语气哄老师，李光宇是拿来哄他妈，毕竟范女士精致易碎，说不得一句重话。连李光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现在掏出这语气来哄何也。
尽管一条裤子穿不出两种兄弟。
视觉上看不见，传进耳朵的声音才会显得无比清晰。何也留意过李光宇说过很多话：
或是玩笑时的讨巧，或是戾气的回应，或是咬牙切齿的威胁。李光宇一贯的调子是冷的，有磁性的，也是铿锵有力的。但他从来没有听过这么礼貌的，而且尾调好像有个温柔的勾子，勾的只叫人心痒。连之前的那句道歉，都没现在这句柔软温和。
仿佛只要自己说句没事的，他就会很开心地收下这句话。
何也是声控。纵他经常歇斯底里，但他喜欢用各种好听的声音陪伴他入睡：人声、海浪声、一段戳中他的旋律、一段街头流浪艺人的哼唱，甚至于电视剧里有人念了一段很感人的话，他都要用他枕头下面那根用了三年的录音笔保存下来，睡前放着听。可惜，上了封闭式管理的学校，他的笔拿不进来。
他有点想把李光宇这句哄人的话录下来。
景浩：“我可不去～万一等会来电了～我又被抓包了～”
陡然回神，何也觉得自己魔怔了：“没没事——”
李光宇踩的是挡板，何也个儿不大，倒也没有一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塞满整个下面的空隙，李光宇踩的那一脚根本挨不到他。
但鬼使神差地，何也好像是想起了什么，有意识控制自己软了软声音。
“下次踩的时候可以轻一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