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那个黑色的下午
一觉醒来，周斓月总觉得忘记了什么事情，却怎样也想不起来。
电视上放着一天的饭钱，平时都是八块，今天放了一张十块，旁边还有一张字条：
上午已请假，去打针时买点零食。
周斓月的手指摩挲着爸爸工整的字，眼睛止不住的酸涩。
生病以来，周斓月还没见到爸爸一面！
晚上爸爸妈妈回来，周斓月已经睡下了，早上还没起，爸爸妈妈就已经出门做工去了。
周斓月收好这张纸币，胡乱梳了几下头发，在楼下买了一块钱的酱香饼提了上来。
早上爸爸已经把爷爷的尿桶倒了。
爷爷见周斓月开门，赶紧坐了起来。
“怎么又回来了，快去上学……”
周斓月解释道：“我上午不用上学，昨天发烧了，今天上午请假了，去门口打针。”
爷爷看着周斓月手里的饼摆摆手：“我不吃，你吃……”
“爸爸今天多给了我两块钱，我也买了饼，你快吃吧。”周斓月把爷爷杯子里的水填满，“我下去打针了，今天早点买饭回来吃。”
……
周斓月轻车熟路地坐到门诊的躺椅上，任由医生把针插进手背上。
看着吊瓶里的水一滴一滴落下，周斓月沉沉睡了过去。
这次，直到周斓月被医生拍醒，也没有做梦。
中饭是快餐店打的两荤两素，五块钱一份，饭随便加。
周斓月总是把饭死死按进饭盒里，这样足够她和爷爷两个人吃，就不用额外买一块钱的饭了。
吃完中午饭，周斓月瘫在沙发上看书，胸口抵着书露出肉嘟嘟的脸，一本正经的神情，一眨一眨的眼睛。
她全神贯注的盯着书页上一个一个跳动的字符，那书页已经因为翻看而变得泛黄，封面也十分破旧，可是丝毫没有影响周斓月为它牵动心弦。
她没有注意到离下午上课时间越来越近了。
下午2点28分！
恍惚间，沙发突然震动了几下，周斓月颠下沙发坐在地上。
没等人反应过来，剧烈的晃动从地底深处传来，桌上的杯子滚落在地上，门帘上火红的平安符摇荡着……
房子要塌了吗？
周斓月夺门而出，在冲下一层楼之后，又想到住在楼顶的爷爷……
房子要撑不住了吗……
周斓月咬了咬牙，冲向了楼顶。
“爷爷，快上来！”
周斓月幼小的身躯在摇晃中将年迈的爷爷驼上削弱的后背，就像小时候爷爷用尚未孱弱的肩膀举起小小的周斓月一样。
周斓月从没觉得自己有这么大的力气，但此时，她是爷爷在这场浩劫中唯一的希望。
从七楼冲下楼层后，周斓月没有松懈，而是继续往小区外面跑，这里楼层很高，但围墙外面却是一片还没有建房的工地，再不济去马路上，至少不会被废墟掩埋。
周斓月背着爷爷，大病初愈的身体在激发了潜能之后开始走向衰竭。
一步，两步，三步……
陆陆续续也有人冲出了楼房向外跑去……
眼泪和汗水混杂着，周斓月的视线开始模糊……
突然！
周斓月的肩头一轻，一个陌生的叔叔接过了爷爷背了起来，奋力向外跑去。
“跟着我！快跑！”
不知是对着周斓月喊还是自己儿子，周斓月只见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男生拉起周斓月跟上了他，周斓月气喘吁吁，终于到了马路边，瘫坐在地上。
将爷爷放下靠着树坐好后，周斓月拉着叔叔和哥哥，千恩万谢。
不一会儿，妈妈骑着电动车回来了，就要往楼下冲去。
“媳妇，别去！”大家合伙拦住了妈妈的电动车，大妈焦急道，“怕楼房要塌啊！”
妈妈拨开人群，绝望的叫喊着……
“妈妈！妈妈！”
周斓月听到了妈妈的声音，站起来挥舞着手臂。
妈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冲向了周斓月，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小男孩递上了纸，周斓月接过，擦拭着妈妈的眼泪。
“你的小姑娘很不错啊，这么小一点，自己背着爷爷跑出来……”帮忙背爷爷出来的叔叔夸赞着周斓月，这会儿周斓月才与小男孩对上的目光。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呢？浓密的睫毛，充盈着这世间所有美好纯洁想象向往的笑意。
“是你？阮天扬？”周斓月不可置信。
“你是谁？你认识我？”阮天扬看着周斓月，在记忆里搜索着这个身影，却最终没有任何发现。
“哈哈哈，两个小孩还认识呢！”
“阮天扬”的妈妈已经和周斓月妈妈攀谈了起来。
面对“阮天扬”的追问，周斓月头痛欲裂。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知道他叫阮天扬，可是脱口而出的名字，就好像烙印在灵魂的潜意识里。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周斓月只觉得面前的人突然模糊了起来，周围的一切仿佛抽离开来。
人影模糊，声音也逐渐远去。
“周斓月……”
……
再睁眼，周斓月躺在一个军绿色的大帐篷里，左右两边各放了四个医护床，妈妈紧握着她的手趴在床边。
周斓月扭了扭身子，没有动胳膊，可是妈妈还是醒了。
“周斓月……”
“妈妈，我没事……”
周斓月感觉自己又被“重置”了，这种感觉，上次发烧的时候已经经历过一遍了。
只要接触到那种“异样”，自己就会头痛，晕倒，然后好像忘记了非常重要的事情。
上次是预知了付俊麒波波攒的结果？
但是为什么孟思远的魔方预知没有触发“重置”？
这次是因为阮天扬？
可是，阮天扬是谁？
周斓月狠狠捶打着好像要爆裂的头，妈妈赶紧抓住了她的手。
“不要打自己，头还疼是吗？我帮你按一按……”
妈妈温柔的话语抚平了周斓月焦躁的情绪，随着妈妈的手按压着周斓月的太阳穴，周斓月沉沉睡去……
……
“周斓月……”
刺眼的白光扎的周斓月睁不开眼来，伸手想要挡住眼睛，却发现右手被胶带绑的严严实实，插着一个拇指粗的管子。
“你醒了！”阮天扬赶紧按响了呼叫铃，护士来见2床醒了，赶紧叫来了医生，白色褂子的医生鱼贯而入。
“周斓月是吗？”医生问道。
“是是是……”阮天扬急忙站起来。
“不是问你”医生把阮天扬拉到了后面，俯身道，“你是周斓月吗？”
“你叫什么名字？”
周斓月眼前一片模糊，见医生掀开她的眼皮，就要用手电筒一样的东西照眼睛，周斓月赶紧抬手挡住眼睛。
“不照不照，我看得见……”
说完便昏睡了过去……
医生拿起了手电照了照，看了看连接的仪器：“体征什么的都还正常吗？”
身后的护士上前来：“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异常了，现在脑波是清醒波。”
“还是先观察吧，再有醒转的话马上按铃……”医生带着护士走了，阮天扬赶紧握住周斓月的手，眼角红红的。
“斓月，快醒过来吧，你最想要的真相，马上就要来了……”
他喃喃道，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拿出了手机。
“她今天醒了一下……”
不一会儿。
“叮咚……”
程知锦：“我已经找到付警官说的档案了。”
周淑怡：“他的行踪有眉目了……”
徐静怡：“资料都收集保存好了，拷贝了五份。”
阮天扬摩挲着周斓月的手……
“她快醒了，不要让她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