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心气儿
牲口房
晚膳，那是宫里各位贵人对于晚餐的称呼。
而寇云芷和袁黛晴，就只能称为晚饭。
稀粥看不到米粒，咸菜难吃的要命。
就连馒头都是馊的。
两个小姑娘被饿了一天，狼吞虎咽的吃了。
正所谓同是天涯沦落人，此时此刻，二人才真正的算是绑在了一起。
没有房间给她们俩，只在后院马棚里腾出了一半的地方。
就连蜡烛都没有成根的，全是蜡头。
袁黛晴虽然脑袋还没好，但毕竟年轻，性格又开朗。
所以小嘴一直说个不停，对于明天的工作，她丝毫没有在意。
寇云芷只好陪着袁黛晴东拉西扯，二人也有了更深的了解。
“姐姐，你好厉害。还会武功，有时间教教我呗。从小我就喜欢那些书里的侠客，你说我会不会成为女侠！”袁黛晴站在马棚里，拿着一根稻草当做宝剑。
寇云芷看着她脑袋上包着白布，叉着腰的样子甚是好笑。
“嗯，好啊，那明日我们二更便起床。”寇云芷打趣袁黛晴。
小姑娘一听二更，浑身无力的坐下。
“那还是算了吧，今天光是喂这些牲口就把我累的半死。明早四更天就要起来，我还是多睡会儿吧。
哎呀，姐姐我先睡了。这头有点痛……”袁黛晴撅着小嘴，捂着脑袋钻进寇云芷身边的稻草里。
寇云芷没说什么，只是笑笑。
坐在袁黛晴身边，轻轻拍着她。
直到此时此刻，寇云芷才得到了片刻安宁。
她也才真正的开始琢磨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本来被送到净香司她没有在意，不过就是干活嘛。
可直到碧波湖遇险，寇云芷才明白严霖姝是多么恨自己。
接下来一连串的事情，让寇云芷没有空去细细琢磨。
去见皇后严霖姝、再次送去宫正司以及被送来牲口房。
然后就是喂牲口打扫牛棚马棚等等。
现在看着救过自己一命的袁黛晴睡在身边，几匹马儿安静的站在不远处。
寇云芷望向天空，心里开始梳理自选秀开始到现在的事情。
她从前虽然没接触过谁，但并不是不聪明。
渐渐就大概弄清楚了一些事情。
严霖姝之所以针对自己，很有可能就和自己当日的口不择言有关。
是啊，一个女人。
如何能接受另一个女人诋毁自己的身材。
更何况她现在已经贵为皇后。
她是严高之女，自然养尊处优。
平日里不会有人对她说半个不字。
自己用难听的话得罪她，想要杀自己泄愤也就不足为奇。
那太监胡达应该也是和严霖姝一伙的，不然不会在当日把自己送去宫正司。
方瑾应该是对自己好的。
由于碧波湖的事情闹大了，寇云芷相信严霖姝短时间应该不会再对自己下手。
毕竟当日参见严霖姝的时候，她唯恐自己说出什么。
而且那个胡达就在严霖姝身边。
想明白其中关节，寇云芷才知道自己现在处境可不是太好。
总感觉性命被人掐在手里，随时都能取走一样。
更何况一连串的变故，也不知道父母怎么样。
她心中的挂念，现在才开始逐渐增加。
一个十六岁的小女孩，从小都没离开家。
经历种种变故，稳定下来后，那种想家的感觉才会铺天盖地的袭来。
寇云芷想着想着，眼泪悄然滑落。
这是她为数不多的流泪，因为从小的师傅就教给她，作为一个习武之人，眼泪是一种脆弱的表现。
可现在她忍不住了，也就在这寂静夜里的马棚之中，她才能如此放肆的无声痛哭。
也不知哭了多久，也不知此时是几更天。
忽然寇云芷听见墙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习武本能让她立刻站了起来。
抹去脸上的泪水，吹灭了蜡头。
漆黑的马棚里，马儿忽然嘶鸣。
“谁！”寇云芷看见墙头有个人影，只不过太黑看不清，她忽然轻声喝问。
“红门！红门！”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响起。
寇云芷几步冲到墙边。
“爹！你……”寇云芷听出了是父亲的声音，看着黑影趴在墙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该做什么。
寇万树可不是个毛头小子，毕竟在军队混了十几年。
“红门，你躲开。”寇万树说完已经骑在了墙头。
寇云芷立刻躲开老远，看着黑影从墙上跳下。
寇云芷刚想说话，寇万树一抓她的手。
“别说话，跟我走。”寇万树把寇云芷拉去远处角落。
寇云芷看着前面父亲一身夜行衣，心中有说不出的酸楚。
眼泪再次要涌出眼眶，却被她生生憋了回去。
二人蹲在牛棚后面的角落，这里臭气熏天，别说晚上，就是白天都没人来。
黑暗中父女俩看不清彼此的面容，但那声音却是都刻在彼此心里。
“爹，你咋来了？”寇云芷心里虽然激动，却刻意避免说些让人哭出来的话题。
“你这个死丫头，惹出这么大的祸！这些日子你娘的眼睛都快哭瞎了！
要不是看在你娘的面子上，我才不会拼了命来看你。
也就是在牲口房，要是净香司，就算你爹我有九条命，也不敢去看你。
给，这是二两银子。你留着吧，宫里也需要打点。自己学的机灵点，别让爹娘为你担心。
你放心，爹一定会想办法把你从这里弄出去。
只不过想要回家可就难了，最多给你找个干活轻松的地方。”寇万树一口气说了很多，把一小块碎银子塞给女儿。
他没说这银子是怎么来的，因为那是卖了女儿几把兵刃才换来的。
寇云芷不住地点头，把银子放在身上妥帖之处。
“爹，你放心，在这里我没事。就是干活脏点，吃的还算能吃饱。
我会想办法离开这里，不让你和娘操心。”寇云芷哪里敢说和严霖姝的事情。
至于父亲知不知道，如何找到这里，现在都不是询问的时候。
显然寇万树也知道这里不是他久留之地，听完女儿的话，也没有说什么。
拍了拍女儿肩膀，轻叹一声就准备离开。
然而起身刚要走，寇万树忽然回身看着寇云芷。
“红门，有句话爹还是要说。
这人在什么境地不可怕，可怕的是没了争一争的心气儿。
爹这辈子的心气儿都在你身上，所以你可不能……”寇万树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
“爹你放心，我会好好活下去。你快走吧，要是被人发现就遭了。”寇云芷一边控制眼中泪水，一边赶紧催促父亲。
她知道虽然皇城边上巡逻的不是禁卫军，可也有巡夜的衙役。
要是被抓到，那可真就要罪加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