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秘密
六十七、
“熊老大”面无表情地目送那人出去，佝偻着矮胖的身躯把门紧紧一掩，随后僵硬地走到桌前停了下来，似乎在等待主人发号施令。
等到那些脚步声完全走远了，两人才从藏身之处挪了出来。
李晟琖一直在与那傀儡保持联系，凭借最后一丝神志操控傀儡说话行动。此刻，最后一根弦绷断，他的眼前骤然漆黑一片，剧痛袭来，蔓延了所有的神经和脉络，最后堵在心口处，使他几乎无法呼吸。
热流自胸腔涌出，顺着血管逆流，争先恐后地自口中呛出。
只是短短几刻，就顺着他的下颌流向脖颈，将领口一圈的衣服都濡湿了。
李承勉的脑中几乎空白宕机。作为一个生活在文明社会的年轻人，他既没经历过生死也没经历过这样性命垂危的场景。大口喷出的鲜血只在连续剧或电影中见过。
但那好像——只意味着死亡。
他呼唤着李晟琖的名字，却看见他的眼中近乎蜡烛熄灭一般毫无光彩，只是茫然地半睁着，原本紧锁的眉宇却渐渐无意识地平展开来，只剩下一只手还紧扣着他的手腕。
他徒劳地擦掉血迹，脑子逐渐从混沌中醒来，开始飞速运转。
那被捏造出来的傀儡，随着其主人精神力的消失而逐渐溃散，最终在透过窗格的一抹阳光里化为飞烟。
借你的能力也许不会。
李承勉想起出发前李晟琖说的这句话。
作为双生子的侏儒，一方存活那么另一方也许还能复生。如果他和李晟琖……他们真的也是双生子，那么李晟琖是不是也不会就此死去？
一股冰冷的寒意逐渐从后背弥漫至他的全身。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这些年安稳的生活简直像个笑话。
有人，替他承担了原本属于他的痛苦。
李晟琖。
他痛惜地看着身边如同失去魂魄的少年，反手也扣住对方的手掌，那只手已然冰凉，没有一点属于人类的体温，只剩下粘腻的、还未枯涸的血液。手掌修长，指节凸出，像握着一只放在展柜中的艺术品，陌生至极。
他闭上眼，调动着那些带着凉意的力量。
力量像一道流水，涓涓地汇入指尖。他却犹豫了，不知道这样力道的能量是否会让对方承受不住。于是他再三压缩，将能量尽量轻柔地传递过去。
就像打点滴一样，调至最慢速要迟很久才能见效。
在这无边寂静仿佛失去时间的狭小空间中，能量的迁移在静谧地进行着。不知过了多久，李承勉才感受到那已经几乎不跳动的脉搏恢复了生机，开始一下下、一点点地缓缓搏动。如同一个蹒跚孩童或迟暮老人，在重新学习走路。
而这，几乎令他热泪盈眶。
随着脉搏的恢复，少年不再是那近乎破碎的模样。显而易见的痛楚挂在眉梢，他难忍地睁开双眼，短暂的一抹茫然后渐渐地恢复了神智。
这次，他没再推开李承勉的手，而是继续接受着那种能量给予的力量。
两人静静地靠坐在桌旁。木制的桌椅带着种独特的香气，那经过阳光的蒸腾和升华，变得暖意融融，像极了老房子中那种温暖的氛围。
李晟琖突然开口，声音依旧低而沙哑：“……谢谢。”
李承勉对他突如其来的客气感到很别扭，只能生硬地点点头。能量在两人之间流转，他自己却并没有感觉到亏损多少。
反倒是一种奇妙的联系。
那或许是血脉的交融。
他问：“你说要借我的力量，为什么没有感受到到你问我？”
李晟琖沉默了片刻回答他：“……你已经感受到了不是吗？双生子之间……本就可以互相借力。”他间接地承认了此前李承勉所问的问题。
他再次推开李承勉的手，执着地缓缓地擦掉脸上的血迹，蜷缩着将额头抵在膝上。也许是闭起眼睛捱过一阵疼痛，也许是躲闪掉对方的神情，他始终没再抬起目光。
李承勉盯着掌心看了许久，原来手心的纹路是可以绵延的。
从两人相见的第一幕起，就不断地有人说过他们相似。名字、长相，或许是调侃，或许是漫不经心里掺了真真假假。
他没信。
现在剖开一看，真相血淋淋的。
他无声地苦笑。
半晌，他才又说道：“估计那些人快要反应过不对劲来了，咱们得快离开这里。”他向门后看去，那两个金像已经快有了融化之势，恐怕再过不久就能彻底复苏。
李晟琖这才又抬起头来，侧耳听着窗外的动静，轻声说道：“粽子就快回来了。”
“……我能再问你个问题吗？”李承勉心中犹豫着，掌中不自觉地冒出了汗。
看到对方点头他才问道：“我们的亲生父母……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我……不记得了。”李晟琖的目光悠悠地穿过窗格，似乎要飞上天际，声音也像是破碎在寂寥的空气中，“他们的身上，背负了沉重的秘密。”
他思索着，用手按住胸口不断翻涌的气血：“和这个游戏有关。也因此……我们不得不进入这里。”
“秘密？”李承勉重复着他的话，却像是从其中看到一丝希望，“如果通过这些秘密能够破除这个游戏，那我们的生活是否还会回到从前？”
李晟琖看着他，神情里有一丝怜悯：“大多数……玩家，他们都是自愿进入到游戏中的。”他喘息着，尽量把话说的完整，“他们觉得……游戏能够，实现胜者的愿望。我也是。常烟泽、宋戬……他们都是。只有胜者的愿望。”
依靠游戏实现愿望。
这在李承勉看来简直匪夷所思。
他更想不到看起来积极阳光的常烟泽和宋戬又会有什么目的。
“进入游戏的……都是赌徒。”李晟琖靠在墙边，闭眼聆听，“粽子来了，我感知到他们……”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窗外响起巨大的气流震动声。
紧接着是嘈杂的人声，这种慌乱是因为再度见到了这巨鹰，而他们早就见识过它的厉害。
“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