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新生

    五、

    作为信封背景的血红地球在李承勉眼前时隐时现，上面的图案恍若一张裂开的大嘴。

    或许不是玩笑。

    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里时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有人想通过这封信告诉他什么吗？是亲人的离世还是那个陌生人的死讯？可说到底这两人与他的关系并不亲厚。

    谁调查了他？或者……谁预言了他？

    李承勉脑袋发胀，恍惚间庄重又在戳他，一张大嘴开开合合，他勉强打起精神：：“又怎么了？今天的作业不是给你了吗？”

    庄重双眼瞪得像牛铃，小声bb：“承哥你怎么回事怎么魂不守舍的？”他向讲台方向努了努嘴，“来了个新同学，老班让你代表咱班同学发言呢。”

    新同学？

    李承勉难以置信地看向讲台，果然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可是马上临近高考，这种时候都会有插班生吗？他环顾四周，班上同学仍在等他上去，很多人在窃窃私语，一会儿看看新同学，一会儿看看他，好像在质疑他的精神状态。

    于是李承勉的一腔疑问憋了回去，沉默地走上台前。

    大脑疯狂抽搐，他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只得先笑：“这位新同学你好，我是……”

    对方很不礼貌地打断了他：“我刚刚自我介绍过了，李晟琖。”

    李承勉一怔，总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还没来得及再开口，对方也笑了：“久仰大名，李承勉。”他伸出一只手来，手指纤长漂亮，白皙异常，“从前在a城三中就听过考神大名。”

    李承勉被迫去握住那只手，对方的手是温热的，他自己的手却冰凉湿腻，好像一瞬间坠入冰窟。他下意识地抬眼，却无意间对上了李晟琖的双眼，那双眼睛黝黑，很亮，睫毛纤长，只是这种黑却像没有温度一般引人深陷。这双眼点缀在那张脸上，很确切，不显得柔美，却有少年的冷峻感。

    他嗫嚅了一会，重新组织好语言，面带微笑讲着以往熟悉的客套话：“欢迎你加入高三三班的大家庭……”那都是不过脑子的话。他的意识仍然在那封信笺和这个名字之间挣扎。

    班级里响起热烈的掌声。

    李承勉作为班级的脸面，是不能给学校丢脸的。

    他最后朝着李晟琖微笑着点了一下头，浅薄的笑容在走下讲台时灰飞烟灭，僵硬的肢体甚至被讲台的角绊了一下。

    “你怎么了呀承哥？”庄重担心地凑过来，“这些东西你不早就烂熟于心了，怎么遇到个新同学还卡壳了呢？”

    李承勉缩起肩膀，双手把着座椅底部，以一种龟缩之姿观察着慢慢走下讲台的新同学。听见庄重的话他摇摇头：“也许……太久没来新同学生疏了吧。”

    他重又看向讲台，老师已经擦掉新同学介绍自己时写下的名字准备开始讲题。他看着那三个字逐渐消失在黑板擦下，竟然有种怅然的感觉。

    他低不可闻地问道：“你有没有觉得那个李晟琖有点奇怪？他的……名字，很奇怪。”

    庄重没听见前半句，抓抓脑袋思考了一下：“不奇怪啊，这几个字不常见倒是真的。不过承哥，你仔细读读这个名字，李晟琖、李承勉……你没觉得你俩的名字很像吗？都姓李，这个……读起来朗朗上口，咱那个古诗里面怎么说来着？押、押啥来着？”

    “押韵。”

    是的，怪不得他听到那个名字那么熟悉，原来是和自己的名字读起来这么相似。那么他在讲台上一瞬间的僵硬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名字的恐怖谷效应呢？

    “哎承哥。”庄重瞅瞅李承勉又瞅瞅李晟琖，撑着下巴开玩笑，“你别说，自从听了你俩的的名字之后，感觉你们俩连长相都变相似了哎。你们这……该不会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吧？”

    “瞎说什么！”李承勉哭笑不得，下意识地否认了庄重的说辞。

    可他若是真有个亲兄弟该多好，那就不必……

    隔得很远的李晟琖似乎听到了二人对他的议论，饶有兴趣地略一偏头，稍长的头发垂落在眉眼上，少年纤薄的嘴唇上带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他修长、苍白的手指轻轻叩着书桌，好像在轻敲某种旋律，发出似有似无的“咄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