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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月罗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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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的气候真的很干燥,七七。”

    宋明诗右手遮住额头的阳光,自鸢尾酒楼眺望街道,脸却是偏向侧边和张可颐讲话。

    “的确,才来这里三日,我的喉咙就有些干痒之症。”

    姐妹两人望向楼下过路行人,不禁各自感叹因为月罗天气原因而带来的烦心事。

    半月前,她们与洛寒予和海辰溪一同来到月罗都城,在最大的酒楼鸢尾楼中住下,为的就是寻找洛寒烟的下落。

    半月前

    张可颐和宋明诗一起去了伯安侯府,将洛寒烟的踪迹告知洛寒予。

    “叔父的手下当真见到姩姩了!在月罗何处?”

    得知妹妹消息的洛寒予激动不已,一时间握紧了张可颐纤细的手臂摇晃起来,难掩惊喜神色。习武之人力气巨大,张可颐耐不住他的劲,身子退了几步,宋明诗赶忙上前帮忙拍打,“寒予哥你弄疼七七了,快松开!”

    惊觉自己失态的洛寒予一怔,随即松开了手,恢复了几分清明,“抱歉七七,我,我太激动了,姩姩走失快半年了,我实在是……”

    “没关系的,寒予哥哥,七七都明白。这次还好父亲那里传来了消息,要不然姩姩姐不知道还要受什么苦。”

    张可颐整理了下被弄皱的衣裳,面色如常,圆润的眼眸中却多了点愉悦之色,她近来胆子大了一些,可以看着洛寒予的眼睛说话了。

    “行了,咱们还等什么,收拾收拾去月罗呀!”宋明诗性子急,不能再等这俩人客气的在这里推来推去,你来我往。

    “好。”

    洛寒予重重应下,眼神恳挚,他一定要找到妹妹!

    翌日

    三人收拾完在皇京城门汇合,却忽然来了个不速之客。

    “等等!”

    三人闻声回首,明净高大的身影疾步走来,正是皇京以谦敬有礼著称的中昌三皇子海辰溪。

    洛寒予一下冷下脸,线条锐利的嘴唇颇为不悦的抿起,把身子转到了马车那一面。

    “臣女见过殿下。”

    “见过殿下。”

    张可颐跟着宋明诗弯身行了宫礼,站在身后偷偷抬眼瞧了海辰溪一眼,心里揣摩着他的来意。

    海辰溪显然是有备而来,身后跟了一队训练有素的轻骑,自己穿一身轻巧便利的束腰窄袖明服,未承金冠,而是以低调清雅的玉簪代之。

    “寒予,本殿已禀明父皇,此次出行月罗,我想与你们一道前去。”

    海辰溪对两个姑娘浅笑点头,走到浑身开始生刺的洛寒予身边,言语温和清润,隐约带有几分歉意。

    “……殿下这会儿倒想着去找人了?还是说臣一回来您就着急了?我家姩姩……哼!”洛寒予忍着怒意欲言又止,再怎么说也是皇家,他在外不可太过分了。

    正午的日头渐显毒辣,宋明诗瞧了瞧洛寒予那板正执拗的样子,似是不肯让步,又瞧了瞧七七快蔫掉的身体,只好出面当这个和事佬。

    “好了寒予哥哥,殿下算是奉旨出行,你还想抗旨不成?何况七七身弱怕冷热,这会太阳高悬,一会儿晕了咱们可走不了。”

    提到七七果然有用,洛寒予这才反应过来身边还有两个妹妹,头偏过去见七七耷拉着脑袋,没了早上那股子精气神,而宋明诗也满脸无奈看着他。

    “好了,寒予哥哥,姩姩的事要紧。”

    “哼,我坐另一辆马车。”语气虽狠,却是松口的意思。

    他回京后,军权上缴,洛家军各自放假回家去了,无法差遣。此时三皇子带来一队内宫轻骑,正好能保护宋明诗和张可颐路上的安全,他也能放心行事。

    几番口舌下来,四人终于上得了马车,踏上了月罗寻人之路。

    燕府—中昌大宰辅居处

    碧翠的竹林绕着朱瓦红墙的院子,层层叠叠,悦耳动听的丝竹声从竹林交错中泄露出来声声,引人入胜,颇有大隐隐于市之景象。

    别致馨香的院落内,透澈叮咚的溪流自后院潺潺流动,钻过假山石桥,九曲环绕,接连无穷。平静的水面被苍穹上的朗日照的温热,映出来金光粼粼,如天上银河飞泄,沾了星辰羽带,梦幻璀璨。

    曲径通幽处,仆人刚擦过的地板锃光瓦亮,上好的雪山灌顶茶香飘在空中,沁人心脾。

    朦胧的身影在素色的柔幔中微微晃动身形,身影的对面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侧着身子,眉骨隽秀,气质淡然出众。

    似是很不认同坐在位置上的人所言之语,少年浓墨般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星眸冰冷锐利,简直要把坐着的人吃了。

    “父亲若一味固执己见,不听劝阻,就别怪儿子与您作对了。”

    燕慎知把玩着手中玉戒,怒目圆睁,望着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竟是半句回怼的话都说不出。

    父子俩僵持片刻,燕慎知心软败下阵来,“我还不是为了你的前途,圣人如今过分依赖栖梧宫的能力,连我这位置都不知道还能坐多久,你以为你燕霖在皇京当得博士,是靠的谁?”

    容颜微老的燕慎知,话语间有短暂的苍老与惧意,头上的螺纹玉簪经过岁月的沉淀愈发白润。

    “还不是你头顶上的燕字!”

    “可你给的我根本不想要,我想要的是宋……”

    “住口!”燕慎知急急打断儿子的话,火气骤然上涌,手中玉戒啪的一下摔到了燕霖的身上,腰间针脚粗糙的木槿花纹荷包直接掉在了地上。

    “逆子!为父警告你多少遍了,不要惦记宋家的人,你就是不听,他宋氏是中昌三大世家之一,宋明诗作为所有世家中唯一的女儿,必是要与皇族连成姻亲,怎可为你之妇!”

    燕慎知越说越气,索性起身略过燕霖,临走前留下一句,“你如此执迷不悟,是想要她,和他们一起死了。”

    死死盯着地上荷包的燕霖瞳孔微张,浅粉的薄唇开了又闭。

    炉子已熄,燕霖的眸子依旧专注的盯着荷包,也不伸手去捡,就这么站在桌案前,故意要和燕慎知的一切反抗。

    “执迷不悟的,明明是父亲啊。”

    温润的嗓音如冬日暖阳平淡和煦,然他眼底逐渐翻涌上来的坚定决绝之意随着消散的茶水雾气愈加强烈,谁也不能动他的昭昭,哪怕这人是他最敬爱的父亲。

    权势滔天如何,荣华富贵又如何,他堂堂中昌第一大博士,还不是如这笼中的雀儿,终其一生都逃不开囚笼。

    左密巷

    “这几日,可有收到南疆递来的信。”

    带着兜帽的主人隐在屏风里面,声音沉重。

    “回主公,近来玉哨那里还没有动静,但我们都人意外截到了两封递给伯安侯的信,是用拢月火漆封上的。”

    “拢月火漆,呵。”

    被称作主公的男人冷笑一声,确定了心中猜想。

    “南疆竟敢偷偷去联系洛寒予,就不怕被人揭发,抄了他洛氏满门么。”

    堂下华南保持着躬身的模样,一言不发。中昌和月罗一向与南疆不交,南疆人善蛊虫术,善惑人心,为其他两国所忌惮,因此没什么人敢轻易与南疆有交往。

    堂上的人踱步走出屏风,露出脚上奢侈的月光缎面筒靴,他摘下帽子,如同冬眠后的毒蛇出洞,眯起阴狠的吊眼,下达最毒的命令。

    “他们即将动身去,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必须一个不留。”

    “是!”

    皇子又怎样,挡了他的路,就算是圣人也杀得。

    月罗—都城城郊

    “喝水,七七。”

    “好。”绾着垂耳发髻的张可颐接过宋明诗手中的水壶,小口小口的饮啜,因为怕路上内急影响路程,她足足忍了一日都未沾水。

    还是海辰溪发现了她嘴角干纹有些明显,宋明诗才惊觉她一天都没喝水。

    “你呀不要怕给我们添麻烦,要是你姩姩姐知道你这样,可要生气的。”

    提起洛寒烟,张可颐的眸色暗了几分,她抬脸冲宋明诗讪讪笑了笑,随后用水壶挡住了全部的脸,继续喝水。

    “你们下来歇歇,一会儿再走上一个时辰就能进城了。”洛寒予掀开轿帘,对车上三人道。

    因为海辰溪的缘故,洛寒予这次没有像往常那般亲自把两个妹妹带下来,帘子一扔,自顾自坐回了马车上闭目养神。

    “走吧,这么久了,下去活动活动筋骨。”海辰溪看向同行的两人。“七七,发什么呆呢?。”

    “哦,好。”张可颐率先下了马车,月罗她没有来过,还是有点害怕的,但转念一想,洛寒予和海辰溪都在,要是遇到危险了她和昭昭姐姐应该不会有事。

    海辰溪跟着下去,脚刚刚碰到门帘,左臂就被宋明诗轻轻拉住,于是回头瞧她,“怎么了?”

    宋明诗手心面对自己挥了挥,“殿下,这会儿正好去和寒予哥哥说清楚,要不然等找到了姩姩,你们还要这么僵持不下么。”

    宋明诗眸色认真,显然是深思熟虑过。

    海辰溪有些犹豫,他不知道洛寒予是否会因为他的三言两语就原谅他,毕竟原先送到侯府的礼物都被洛寒予一一拒绝了。

    “去呀!”

    宋明诗催促着。

    “我试试。”

    月罗国气候干燥,难以养护植物,城郊也没什么风景,只有成片高大密集的松树围在一起,以及忽大忽小的风沙时不时骚扰一下它们。

    张可颐一下来就围上了婢女递来的猫奴绣巾抵御呛人的黄风。

    “这里实在是算不上好地方。”语气里满满的失望,她还想着月罗这么好听的名字,地方也该是个好地方呢,全然忘了以前学的地理杂记上明明写过月罗是最冷最燥的国度。

    希望姩姩姐一定平安无事。

    张可颐盯着眼前两人高的松树,思绪混乱,默默在心里祈求上苍,保佑洛寒烟安康无虞。

    “咻”的一声,冷风从张可颐脸前疾速闪过,吓得她一下瘫在了地上,脸色煞白。

    “啊!救命!”

    ………………………………

    “我知道这不是殿下的错,姩姩一向贪玩,你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她,这几日是我太偏激了,不该把气撒在你身上。”

    “谢谢你愿意原谅我,寒……”

    刺耳的女声传来,打断了两人的交谈。海辰溪警惕的偏头,最先反应过来,“是七七的声音!”

    “走!”

    洛寒予和海辰溪一前一后大步跑到马车附近,却不见张可颐和宋明诗的身影,甚至连那一队轻骑都似喝醉了酒般七零八落晕倒在地上,气息浅浅。

    “怎么回事!”洛寒予掀开马车的帘子,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海辰溪探过轻骑的鼻息,确保人没事后与洛寒予眼神交换,默默把上腰间利剑背靠背开始找寻敌人踪迹。

    “昭昭和七七都不见了,两个婢女已经没气了,看来来者不善。”洛寒予谨慎的打量四周动静,压低嗓音讲清他们当前的状况。

    不远处的魁梧松树边,张可颐和宋明诗被人死死捆住压在山丘下目睹这一切,一个白衣蒙面人用布条勒住了她们二人的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宋明诗狠狠剜了白衣人一眼,全身被束缚着,只能以此方法抵抗。

    见洛寒予和海辰溪逐渐走到了她们的位置,宋明诗急得拼命挣扎呜咽,妄图发出声音提醒他二人。

    “老实点!要不然我杀了她。”

    匕首抵住张可颐白净的脖颈,尖锐触碰到柔软的刹那,出现了极浅的一道血痕。

    张可颐哪里见过这种骇人场面,雪花晶莹的泪滴已然打湿了嘴角处的布条,泪眼婆娑,模糊了她的视线。

    “呜,呜呜……”张可颐不停眨眼呜咽,身体僵硬到极点不敢有一点和匕首的偏差。

    望着旁边清晰可见的伤痕,宋明诗不再动弹,无奈又悲戚的塌下了身体,倚靠在山丘上等死。

    见人已经靠近,白衣人不再等待,一个手势身后人倾巢出动,杀上面两人一个措手不及。

    海辰溪最先感应到声音,一个闪身躲过了气势汹汹的短刀。

    林子里刀光剑影,互相扭打在了一起,照形势来看,洛寒予和海辰溪因为人少处于弱势,分身乏术。

    宋明诗用舌头使了吃奶的劲抵住布条,把勒脸的东西往下巴那里挪动,终于得口气喘息,“有没有人管管我们啊!”她焦灼的冲着人群大喊,但并没有人理会她。

    “七七,你转过去,我试试把你的绳子咬开。”求人不如求己,宋明诗蠕动身子,慢慢靠近右边半躺在地上的张可颐,利用身体的柔韧性弯下腰就要去解麻绳。

    “昭昭姐姐,这不妥,你可是阳林……”张可颐不太情愿,梗着身体不动。

    “别可是了小姑奶奶,命重要还是脸面重要。”宋明诗眉毛上抬,眼眸微微发狠,示意犹豫不决的七七,“赶紧转过去,想不想活命了!”

    今天这贼人来的蹊跷,寻常匪徒要么劫财要么劫色,抓了她俩不但不动,反而绑起来扔在一边喊打喊杀去了。

    目标明确,行事利索,衣裳亦非平民可穿,再者,这里可是月罗都城城郊,土匪怎么敢光天白日就抢劫杀人。

    宋明诗边思索着边解开了绳结,这绳子的打结方式倒是简单,她用嘴就解开了,心里更觉得奇怪了。

    两人互相松开绳子,扯掉脸上布条,张可颐揉了揉脸蛋,这东西勒得她脸疼。

    都是身娇肉贵的高门小姐,很快一道贯穿嘴角的红痕就显现了出来,两人对视,宋明诗见张可颐花了妆的小脸忍不住笑了出来。

    “哈哈哈,七七你这会儿就跟那面具似的,哈哈哈。”

    张可颐羞愧的低眉垂眼,抬起袖子挡住脸,低低柔柔的嘤咛起来,“昭昭姐姐,现在不是笑的时候,你快停下。”

    同样在摸脸的宋明诗神情一怔,打住了笑意。“对对对,赶紧看看他们怎样了。”

    再一抬头,那一群匪徒已经没了踪迹。

    “人呢?”

    “你们没事吧!”急切的声音在头顶上盘旋,宋明诗和张可颐昂首,是海辰溪匆匆跑了过来,鹅黄的长衫上还沾了些暗得发黑的血迹。

    松叶因为颤动的风掉落在泥土里,海辰溪挡住了艳阳的热光,投射下一片颀长的阴翳在地面上,替张可颐挡住了毒辣的光芒,使得她能睁开眼睛视物。

    “来,我拉你们上来。”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过来,海辰溪蹲下来,把手递给张可颐,沾了灰的俊逸脸庞上,明朗清秀的眸子殷切又温和。

    张可颐一睁眼就看到了这样一副画面,男人的脸几乎放大了一倍在她的眼底,不同于覃林富有侵略性的眼神,见到这样的眼睛,她心里莫名有了被安抚的感觉。

    “发什么呆呀七七,走啊。”宋明诗等不及了催促一下,把张可颐蜷在心口的手直接拉出来放到了海辰溪手中,大手握住小手,没费什么功夫人就到了地面上。

    “寒予哥哥呢?”宋明诗左顾右盼,没有见到熟悉的身影。

    “他去追人了,咱们先进城找地方安顿下来,傍晚我再来与他汇合。”

    “也行。”宋明诗点点头,眼下安全要紧,别赔了夫人又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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