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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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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凉的风自圣宫枫林的蝶湖湾徐徐飘荡至思慕殿,扫来不少枫林的红枫叶零落散在地砖上,为静谧幽雅的宫殿添了些明艳热烈的风采。

    洛寒烟蹲在地上捡起一片枫叶,藕粉洁绿的窄袖对襟花瓣裙铺了一地,她把湿漉漉的叶子放在鼻尖嗅了嗅,饱满水润的素唇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晨曦的露水带着晶亮的莹光借枫叶粘在她的肌肤上,衬得洛寒烟玉白的脸蛋如森林的小鹿般清丽。

    莫名的,她从心里升起来一股子要把这枫叶送给雪玄卿的冲动。

    半个月的相处下来,若说她没有一丝心动那是假的,毕竟论相貌,地位,财力,雪玄卿都是她见过的男人中一等一的。

    可她顾虑太多,即使动了心思,也会紧紧藏在心底。

    但这会儿,洛寒烟莫名的想他了,这个想法让她有点不好意思。

    “玉哨,尊主呢?怎么今日不见他来。”洛寒烟放好枫叶,转身问过蓝衣黑冠的玉哨,她觉得玉哨这人倒是比那些个呆若木鸡的宫娥好上很多,至少可以回答她的问题。

    “回后主,今日是朝觐日,尊主在元冥宫。”

    “元冥宫?是什么地方?”

    这名字起的太瘆人了些,冥啊,元啊,不都是和死人沾边的字眼吗,洛寒烟腹诽着,一双亮晶晶的鹿眼滴溜溜地转。

    玉哨依旧是冷着脸,但回话并不见敷衍。

    “元冥宫是我南疆处理南疆大小政事之地,七日开启一次宫门,南疆七品以上官员均需上殿。”

    说到此处玉哨顿了下,她余光发现洛寒烟微微拧眉,大概是没太懂,于是她换了个说法解释,“元冥宫与月罗国的和政殿、中昌国的安泰殿同等。”

    “哦~我明白了,原来是上朝的地方。你不说我都忘了,他可是南疆的尊主,怎么会不上朝呢。”

    洛寒烟轻轻拍了下玉哨的胳膊,冲她眨眨眼,用赞许的眼神表达自己对她的肯定。继而洛寒烟抬眸思考一番,还是决定留在殿内等雪玄卿下朝再把枫叶送给他。

    午时……

    四海平平淡,孤日入尘烟。

    繁花点缀的思慕殿内,洛寒烟单手揉捏着裙摆,在珠帘偏门前来回徘徊,时不时探头朝殿外眺望,似是要瞧出个什么来。

    “后主,您先吃点吧,若是尊主知道您为了等他而不吃饭,会生气的。”

    “再等等。”

    玉哨难得说了这么多话,洛寒烟的心思却不在此。

    金罗华门无人敲。

    洛寒烟踮脚又瞅了一次,终于是失望了,她垂目微叹,不自觉咬磨着嘴唇,恋恋不舍进了屋子。

    雕着兰花纹的宝红沉木八角桌上,有序摆放着各色丰盛的中昌菜肴,光是在那里看着都令人垂涎三尺。

    玉哨把银耳莲子粥端给洛寒烟,随即拿起宫娥呈上的银针把每一道菜都验了个遍,确认无碍后方才退离到一边。

    洛寒烟没什么胃口,讪讪喝了口粥便放下了勺子,一口甘甜温热入胃,略微缓解了她的失落。

    从前这时,都是雪玄卿与她一起的,今日陡然身旁空下来,洛寒烟感到了极大的不适,可她又不愿承认心中所想,愣是别扭了一中午。

    但转念一想,七日开启一次宫门,自她入宫以来,雪玄卿竟是头一次上朝么。

    那他这会下朝了吗…

    “尊主归宫——”

    一道洪亮的声音把洛寒烟从幻想中拉了出来,几乎是声音响起的同时,她站离了桌案,提着裙子往外望。

    熟悉的伟岸身影出现在她眼前,依旧是暗紫的衣裳。因为主人步伐的前进,厚重的衣摆随风翩翩,带来阵阵雪松冷香。

    “尊主回……噗~”

    迎接的话还未说出,洛寒烟忽的胸口一紧,兀然从喉咙中喷出来一口腥甜的血,霎时间浸染了浅色的衣衫。

    “烟儿!”变故来的猝不及防,雪玄卿见到这一幕,神色慌张,跨步奔到即将倒下的洛寒烟身边,及时抱住了她虚软瘫倒的身子。

    “回来了……”说出这句她压在心中已久的话,洛寒烟尚未收回挂在嘴角的笑意便晕死过去。

    “去唤大巫过来,快!”

    雪玄卿扫过一旁行为异常的玉哨,眸色暗沉下来,随即下令将她扣押下去。

    “押下去,留活口。”

    男人薄唇轻启,言语如同淬了毒般狠戾,不留任何余地。

    落在雪玄卿手中,无论是人是鬼神,只会生不如死。

    隐藏在思慕殿的蛇影如数现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折断了正欲自尽的玉哨手脚的筋脉,并撬开她的嘴把乳白的牙齿一颗一颗拔了下来。

    “啊——!呃、呃~”

    玉哨凄厉的惨叫因为蛇影的扼制被迫咽回了肚子里,转而发出了一种像是琴弦被割成了无数根细丝的沙哑哼鸣声。

    转瞬间,一个匍匐在地上的活死人被蛇影悄无声息带离了此处。

    而殿内外的宫人来去自在,毫无因为刚才的事情受到什么影响,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面色淡漠,行动规矩,仿佛被操纵的木偶按照主人早已定好的轨迹日复一日重复着枯燥简单的行为。

    内殿

    因为子母同心蛊的缘故,雪玄卿此时也并不好受,心脏的剧烈跳动带来的窒息感令他脖颈处的青筋暴露无遗,妖冶俊朗的面容已然染上了绯红浅色,这是他体内的母蛊在替子蛊承受中毒带来的痛苦。

    “尊主,大巫到。”

    “参见尊主,啊这是!”参拜的尊语还未说完,大巫余光就瞥见了狼狈盘腿坐在床头地毯上,唇色苍白,脸庞烫红的雪玄卿。

    他当即把古藤树杖交给身后的宫娥,沉下脸上前握住雪玄卿的手腕,为他把脉。

    “竟然是同心蛊!尊主你!”大巫惊讶的睁大了白浊的眼眸,终于意识到了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对于眼前疯狂的男人的重要性。

    同心蛊乃南疆圣物,须得是从蛊渊最深处中挑出一对强悍的子母蛊,以主人心头鲜血喂养九九八十一天,再用南疆雪山百年寒泉日日涤灌,待子蛊成熟才可与母蛊一同使用。

    母蛊爱子,为子蛊之主,可以时刻感知子蛊的一切,控制子蛊的一切,亦承受子蛊的一切,包括死亡。同心蛊在南疆极其稀有,十分耗费喂养者的精血,又因为其母替子死的决绝之心,可以说除了雪玄卿,南疆根本无人敢用。

    疯子,真是个疯子!

    雪玄卿半垂着头,反手握住大巫苍老的手掌,费力抬起眼皮艰难吐出几个字:“烦请大巫死守此事。”

    “唉!罢了罢了,只叹世间痴情男女多~尊主放心,老臣必不会透漏半点风声。”

    大巫寿眉轻拧,又舒展开来,无可奈何。

    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也是有了想要守护的女子,终于不单是那个乖张怪异,阴狠毒辣的南疆三王子了。

    晚霞追月,星辰变幻。稀稀落落的萤虫重新聚在了蓝楹花树上翩翩起舞。

    大巫取出洛寒烟体内最后一根银针,遂放下了悬了一下午的心。

    “尊主,后主所中之毒非我南疆所有,老臣从毒血的气味和颜色依稀辨认出这是月罗国的三生泪,好在九星巫神保佑,这毒被银针挡下了一些,没有入侵到心脉,再休养一阵子就可以了。”

    随着洛寒烟的毒被解除,雪玄卿的身体也跟着恢复了。男人长身玉立,一双幽深的乌眸凝视着床上的女子,透漏出丝丝担忧与懊悔。

    但三生泪这个名字确实引起了他的注意。

    “呵,毒倒是下得狠心。”只一刹那的阴鸷从雪玄卿的眼中闪过,大巫转身时当即恢复了淡漠的神情,对他点头颔首,命人将他送回卜星巫玄堂。

    殿内烛光闪动,寂静无声。

    睡梦中的洛寒烟咂咂嘴翻了个身,锦被被她踢到一边,露出了浅粉色的丝绸里衣。正在脱衣服的雪玄卿看到这一幕摇头无奈,只好把脱下的外衣随便一搭,顺势躺在了床的外侧,长臂一伸把人捞到怀中,打了个响指,蜡烛随风熄灭。

    今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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