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遗忘的记忆
夜幕降临，明月高悬。
塔桑独自倚在窗边，抬头仰望清冷孤寂的宵月不禁想到了自己。
命运多舛，苟且存活。
“月亮啊月亮，你告诉我，我不是塔桑又是谁呢？”
少女愁绪，仰天叹气。灵动俏皮的鹿眼湿漉漉的，眼底的忧愁翻涌浮现。她的命运如浮萍飘荡不定，她怎样才能找回自己遗忘的记忆。
“吱呀”门被推开，窄袖蓝衣的雪玄卿端着托盘走了进来，腰间随着他的步子来回流转的鸽血玉佩分外显眼。
“玉哨说你晚上只吃了一个馒头，我担心你会饿。”
同样穿着冰蓝衣裙的塔桑对于雪玄卿尚有防备，杵在窗边垂眸不肯过来。
雪玄卿察觉到她的心思，主动上前握住塔桑的手走向桌边，触到冰冷的温度后，他抬眸关切，“南疆夜晚寒凉，在窗边别待太久，会生病的。”
“我知道了。”
塔桑乖乖的应答，她现在哪里有反抗的权利。
“花娘说了晚上不可以吃太多，身材会走样的。”
塔桑推开雪玄卿放在面前的白粥，即使不在画阁，她身为花魁也是一定要谨记画阁的规矩。
“你觉得，我还会让你回去吗？”
食盒中的菜肴一样一样被端出来，香味渐渐散发出来，弥漫了整个房间，塔桑不免动心。
她偷偷侧头用余光瞥了一眼，桌面上色泽诱人的松鼠鳜鱼一下便吸引了她的心，塔桑还是头一次知道什么叫怦然心动。
雪玄卿见她这心口不一的模样哑然失笑，明明眼睛已经钉在桌子上转不动了，身体却依旧板着，完全没发现她那水眸中呼之欲出的渴望。
雪玄卿摆好玉著，走上前拉住塔桑的手主动递上了台阶。
“这饭你若不吃的话就要凉掉了，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它们被扔么？”
“言之有理，我不能做浪费粮食的恶人。”
塔桑义正言辞坐在位置上，开始了日行一善。
雪玄卿迷恋的凝视眼前埋头苦吃的少女，曾经她也是这般，会在夜里带他偷偷去灶房找吃的，美其名曰为夜宵。
如今他终于把她留在了身边，即使天塌地陷他也不会放她离开。
“塔桑，你可知你的身世是什么？”
雪玄卿挑完鱼刺，将鲜嫩多汁的鱼肉放到塔桑面前。以前她最喜欢的就是这道菜，总是闹着要学，结果到最后反而是他学会了。
塔桑喝粥的勺子一顿，听到这个问题她抬头，转瞬即逝的失落从她眸子浮现，被雪玄卿尽收眼底。
“我不知道。”塔桑放下勺子摇了摇头，语气沮丧。“花娘说我是她在中昌和月罗交界处捡来的，当初为了救我还花了她不少银钱。”
她伸手比了三，“这个数呢。”
塔桑想起了刚醒的那段日子，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叫什么，来自哪里，家中有谁，她还是很感激花娘救下她还给了她一个容身之地。
一旁的雪玄卿听到这些，脸上蒙了一层黑气，漆黑的眸子冷的冻上了寒冰，看来他猜的果然没错。
年前，洛寒烟兀地失踪，半点踪迹都追寻不到，照着她如今记忆全无的样子来看，应该是被灌了什么东西。
“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吃的太多了。”塔桑转眼就瞧见雪玄卿一副要杀人的狠戾样子，不由得放下了夹鱼肉的筷子，把瓷碟往他那边推了推。
她有时候跳不好舞的时候，花娘也是这般模样，简直像是要吃了她。
雪玄卿微微一怔，旋即神情柔和下来，塔桑小心谨慎的卑微模样映入眼帘，刺痛了他的心。她以前多么活泼明媚的女子，到底经历了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别怕，我只是在想其他的事。”
虽然他解释了一番，但塔桑无论如何也不愿再吃下去，今晚她的确是吃的太多了。
“我来收拾吧，总不能白吃您的。”
塔桑起身就要收拾，雪玄卿率先按住她的手，嘴角噙着笑意，“来人，将这里清理了，不要扰了后主休息。”
门外进来四个宫娥，她们的速度和专业水平都比塔桑要强的多。无奈，塔桑愧疚的笑了笑，对着空气甩了两下衣袖。
“今天太晚了，好好休息，其他的明日再论。”
雪玄卿将塔桑拥入怀中，贪恋的汲取她身上散发的幽幽兰香，眼中眸色愈发深沉。
塔桑今日被雪玄卿抱了许多次，仍忍不住脸红，她在画阁见过其他姐妹接客的样子，也是这般亲近，但轮到她时，她才发觉这样做得多大的勇气和胆量。
她以为雪玄卿劫她是因为她和他的恋人长的相似，或许他那心爱的女子与他走散了也未可知，尊主对她这般好应该也是因为烟儿的缘故，真是个深情专一的男人。
于是，塔桑自认为十分善解人意的拍了拍雪玄卿的背，温柔安慰道:“不要担心，你的烟儿会回来的。”
雪玄卿哑然，他松开塔桑弯下腰与单纯善良的少女平视，狭长妖冶的瑞凤深眸含着无奈的笑意，他该拿她怎么办才好呢。
就算什么都忘了，也愿意安慰绑架她的陌生人，她从来都是这样，毫不吝啬的把爱送给身边每一个人。
可是他要的，是烟儿永远只爱他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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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月宫
待塔桑安稳睡下，窗边的雪玄卿隐去身形回了霁月宫。
月下清明，万籁俱寂。
白玉地砖内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暧昧的光，顺着连廊一路传递到宫前屋檐之下，衬得门前的两排蓝花楹树似是泛起了紫雾般如梦如幻，
殿内铺陈着大面积的绣有南疆花纹的湖蓝地毯，包裹住了原本冰凉硌脚的青石地砖。
雪玄卿半睁着凤眸，手持刻刀端坐在大殿中央为手中呆滞的木头赋予生命的气息，男人明朗锋利的轮廓在这孤冷的夜晚显得冷漠疏离，乌月垂首站在下面，精神紧绷。
良久，木头逐渐有了脸。雪玄卿突然抬起头，带着掺杂了冷泉的嗓音开口:“我希望月罗境内以后再也听不到春湘画阁的名字。”
“遵命!”
乌月接到任务立马就要离开，又被身后之人打断。
“等等……”
“尊主有何吩咐。”
雪玄卿放回木雕走下座位，身上清冽的松香随着主人来到了面无波澜的乌月身边。
“记得把花如枝的房间好好搜一搜，有什么可疑的东西全部带回来。至于其他的，都烧了吧。”
殿内陡然响起一声压抑的冷笑，乌月应下命令后雷厉风行的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