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胡人姐弟
屋中的一大汉，忽然仰天大笑，好似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果然！你管会伪装！没错，我就是齐晟的人！这次来西北就是想要刺杀你，要杀要剐随你的意！”
这人不正是马富贵嘛！
齐璨却毫不在意，用眼神示意蒋大说话。
蒋大点点头，对着马富贵沉声道：“马伯远，祖籍江南，祖父马兆山曾任职扬州知府，后因赈灾不当，导致万千百姓死于洪涝而被斩首。”
马富贵瞪大了眼睛，怔怔的看着齐璨：“你知道！你居然知道！你爹就是害了我们全家的凶手！”
蒋大面无表情，将近二十年的往事一一说了出来。
江南当年的一场特大洪涝，导致无数人流离失所，如今的圣上与当时的廉王前往赈灾，经过查探是修建的大坝，偷工减料。
整个半个月的大雨，田地涝死，河水暴涨，就是因为那条大坝，洪水淹没农田房屋，多少人死于非命。
而当时的廉王在安抚灾民后，首要时间就查出扬州知府马兆山，在修建大坝时，竟然敢偷工减料，将朝廷拨放的银款收入囊中。
圣上大怒，下旨将马兆山斩首，十四岁以下的男子流放沿海，女子充为官妓。
而所谓的马富贵就是马兆山的孙子，马伯远。
三年前马伯远被庆王府的探子相中，以帮他报仇为由，让他潜伏在民间。
等得到齐璨会来西北赈灾的消息后，马伯远混进灾民中，以图接近齐璨。
阿菓在一旁不可置信的捂着嘴，真是不可置信一个江南的少年郎，如今成了西北大汉。
马伯远面对齐璨，显得十分激动：“是你爹，都是你爹！他查办了我们马家，自己也死的凄惨，你这个私生子的结果也不会好的哪里去！”
蒋大又是一脚上去，用了十成十的劲儿，马富贵倒在地上打滚，额间冷汗都冒出来一层，再没了力气说话。
齐璨摆摆手，蒋大就将人拖了出去。方才屋中还一大堆人，如今都退了出去。
这时候阿菓才从后面走了出来，看着满地的狼藉，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他都是胡说八道的！您别听进心里去！”
齐璨超阿菓伸出手，等握住这冰凉柔滑的小手后，才开口：“他说是真的，我也不会在意！”
阿菓偷偷查探着祁王殿下的神色，方才那马伯远说曾经的廉王死的活该，又说齐璨是私生子，往后也不得好死。
这样话居然都不生气嘛？
齐璨像是看穿了阿菓的心思，淡淡道：“廉王确实死的凄惨，我也的确是私生子，保不齐哪日我被暗杀了也不一定！”
阿菓楞楞地张着嘴巴，从齐璨的言语中还似对廉王并没有多少感情，甚至于没有一点敬仰和关爱。
齐璨也并不打算多说，只道：“这个屋子是住不了了，收拾收拾东西，去隔壁房间吧！”
第二日，阿菓还曾偷偷问过冯泉，那个马伯远如何了。
冯泉却也是摇摇头，说祁王殿下并不打算杀他，应该留着还有用！
阿菓这才明白过来，齐晟利用马伯远来刺杀齐璨，那么齐璨也可以用他来反咬齐晟一口。
但轮不到阿菓想太多，他们这一行人很快就启程了。
凉州城距离边境，有许多的胡人，不少胡人都与汉族通婚，生下来的孩子精致漂亮的很，犹如精心捏制的瓷娃娃。
一路上，阿菓看着百姓的居无定所，饥肠辘辘，衣不蔽体，心里大为震撼。
曾经在山海图中所憧憬过的凉州也变成了人间地狱，这儿没有异域风情的胡人，没有胡汉延续血脉的孩子，没有大漠戈壁的肆意潇洒。
只有数不尽的尸体，听不完的哭声，还有凄厉绝望的求救声。
当城门大开时，凉州城的百姓用尽全力的呐喊着，欣喜着，鼓舞着。
“朝廷派人来就咱们了！”
“我们有救了！有救了！”
“可以活下去了，活下去了！”
阿菓看着马车外的百姓各个喜极而泣，仿若齐璨不是王爷，而是他们的天神。
人在绝境时生出的希望是巨大的，不可磨灭的。
一时间，阿菓感慨良多，瞧着齐璨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前方，她忽然生出一股热血，觉得他就该站在众人的最前方，也只有他配站在那里。
他就是像是一个英雄，把百姓于水火之中救出。这一路齐璨的所作所为，她都看在眼里，无休无眠的议事，只能睡两个时辰。
那么爱洁的一个人，也能几天几夜不眠不休，不换衣裳，不洗漱，若是他登上了那个位置，想必造福的是天下百姓。
凉州刺史金大人，特地前来接迎，并把他们这一行人接到府上居住。
房子虽大，但很多家具都是半旧不新，阿菓却没再说什么，刺史夫人还派来一个胡人血统的丫鬟来
伺候着。
阿菓第一眼看见这丫鬟心里就有微微感叹，真是漂亮！虽然显得有些消瘦，但微卷浓密的黑长发，高挺深邃的眼眸鼻梁，睫毛跟太阳花一般卷翘纤长。
夏尔唯唯诺诺脸色通红的跪在地上，方才她进来看见阿菓这样一个俊公子，简直手脚不知该往哪儿放。
阿菓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别害怕，也不用拘束。”
夏尔小声的说出自己的名字，连头也不敢抬。
阿菓笑着将桌上的糕点递给她：“吃吧！”
夏尔却连连摆手：“这…这是给贵人您吃的！我不敢！”
看着阿菓强塞到她手里的糕点，夏尔的眼眶微红：“公子，您…您是个好人！”
阿菓忙道：“诶！你别哭啊！别哭！快吃了吧！”
夏尔吃着糕点，眼眶中泪水在打转，打心底里觉得阿菓是个十足十的好人。不论阿菓问她什么，她都如是回答。
甚至将自己的事也原原本本的都吐露了出来，夏尔的父亲是胡人，母亲则是凉州城郊的农家姑娘。
家中还有一个弟弟，幸而父亲在刺史府做工，便将一家人都引荐进府。不然若是在外面，只怕早就饿死了！
夏尔感慨道：“在府中做活儿，总有一口饭吃！公子您是不知道，城郊周边的农户都已经易子而食了！百姓们天天都盼着朝廷能够人来赈灾，如今倒好了，祁王爷来了，多少人盼着这一天！”
阿菓看着夏尔亮闪闪的眼睛，还有嘴角的糕点渣屑，不由也心生了亲近之意。
又将一盘子糕点全部递给她：“都给你，拿去给你的家人一起吃吧！”
夏尔眼巴巴的道：“真的？”随后欣喜若狂的接过盘子朝着院子外跑去。
冯泉不由撇撇嘴：“这丫鬟也太没规矩了点！咋咋唬唬的！”
阿菓摇摇头：“挺好的！这样的性子让人看了就有活力！”
然而没过一会儿，夏尔便带着一个男孩儿跑了进来，一进门两人就跪在阿菓面前。
阿菓忙道：“这是怎么了？快起来！”
夏尔笑道：“我和小凡来谢谢公子，快，小凡谢谢公子！”
小凡怯怯诺诺的抬起头，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似黑墨石一般耀眼，眉眼间比夏尔要柔和些，却也能看出有胡人血统。
小巧挺直的鼻梁，两颊还有些娃娃肉，小嘴圆润可爱，让人见了不禁心生欢喜。
声音软软糯糯，奶声奶气：“谢谢…谢谢公子！”
阿菓看的心都化了，忙起身将他搀扶起来：“快起来，不过是一碟子糕点！你叫小凡对吗？”
小凡低下头，小声道：“是！”
阿菓看着他，心中充满了怜爱，甚至于散发出母爱的光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又看了看他的双手，却布满了伤痕老茧！
“这是怎么回事？在这儿挨打了嘛？”阿菓有些心疼。
小凡红着脸，将手背在身后：“没有，没有挨打。是每天做活儿做的！过一阵儿就好了！”
阿菓一个眼神，冯泉就明白了，转身麻溜的拿出一个小瓷瓶。
药粉涂抹在伤痕累累的小手上，不免一阵疼痛。小凡忍不住缩手后退，却被阿菓一把拽回来：“别动！忍着点，这药性虽猛，却管用的很。一天早中晚涂抹三次，不出几日就好了！”
夏尔满眼感激的看着阿菓，实在不知该如何表达，只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头：“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阿菓亲自帮小凡包扎好了伤口，又把药瓶塞到夏尔手中：“没什么可谢的，不如我去跟刺史夫人说一说，让小凡来我这儿当差，平日里给我端茶送水就行！”
这下子连小凡也跪了下来，对着阿菓磕头：“谢谢公子！公子是个大好人！”
刺史夫人那头只让冯泉去招呼了一声，小凡就来到阿菓身边伺候了！
傍晚时分，齐璨回屋时正瞧见阿菓坐在书桌前，一字一句的读着，而身边站了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正认认真真的听着。
满室静溢温馨，齐璨看见这一幕，觉得一天的劳累都舒缓了下来。
冯泉刚要提醒阿菓，却被齐璨拦住，在门外站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