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绝处逢生
长望村中转眼已经过了大半月
月明星稀，推开窗户，暖风阵阵将院中的花香送入屋内，杨氏转过身看着丈夫自齐璨走后的半月满腹心事，不由担忧问道：“怎么了？又出什么事情了？”
陈延卿放下茶杯，开口想说些什么，却还是道：“无事！”
杨氏撇撇嘴，佯怒道：“这半月来你时时皱眉深思，也总说无事来敷衍我，还要振麟那个小子这半月多是宿在城中，你们爷俩又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陈延卿心知杨氏的担忧，犹豫半响终是开口道：“半月前我曾与大舅哥通信，有件事需要他出面。所以振麟留在城中书院与洪老他们住，方便时刻盯着消息。”
“什么事情，连我都要瞒着吗？”杨氏微微皱眉道。
陈延卿倒了杯茶推给杨氏，然后才低声道：“不是不能告诉你，是怕你担心。结果没出来之前恐怕你要日日不能安睡了！”
杨氏思付半月前不正是齐璨离开以后吗，心中一惊。
却还是咬咬牙道：“你说吧！这么多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我的胆子没那么小。直截了当的告诉我，总比我自己胡乱猜测坏了事儿来的好。”
陈延卿只能道：“那你附耳过来！”
杨氏凑近，一番耳语过后，心惊肉跳的问道：“天阿！这这事能成吗？有几分把握？如果不行，那我哥哥他们？”
拍了拍杨氏的后背以做安抚，沉吟道：“放心，就算不成也不会牵连，那个人早年受过父亲恩惠，潜伏宫中多年。只是让大舅哥那边递个话，借个假的背景。如今总算到了这一步，不得不动用他了！至于把握我只有五成，另外的一半看天意了。再过半月就能知道结果了！”
杨氏眼眶泛红，拿丝绢擦拭两下，很快调整好情绪：“好了，不说这些了！看你最近这么累，我去给你烧些洗脚水，泡上药包，好好舒坦舒坦！”陈延卿笑着应下，觉得数日重担得到片刻缓解。
天高云淡，依缓山而造的梯田层层叠叠绕四方，插秧的村民与山下耕田的村民招手示意，临近晌午，该是吃饭的时候了！
阿菓看着镜中的自己，好像怎么瞧也瞧不够，暗暗欢喜，这半月日日如玉膏，夜夜玉容散好似真的变白了！只要坚持早晚有一天会把齐璨那个臭瞎子比下去！伸出小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阿菓又想：要再白一点，眼睛也要再大一点，鼻子要挺
杨氏在旁观望着阿菓的一举一动，不由暗暗称奇：这孩子可能是长大了，竟比以往更在意自己容貌了！真是天大的好事！
笑着哄道：“阿菓，娘今天再教你几个食疗方子，活血补气，养颜排毒。你每日内服外敷，会更漂亮的！不过我们这么辛苦才重新养回这白白嫩嫩小脸儿，可不能再想着出去迎风日晒了！不然这些日子的辛苦可就白费了！你说呢，阿菓？”
杨氏本以为阿菓会拒绝，甚至哭闹不休。已经准备好应对的办法
但阿菓却是点点头，在她心里如今比玩乐更重要的便是这张脸。
杨氏有些惊奇，以往怕阿菓身在曹营，心在汉。如今却怜惜女儿的懂事。
杨氏也不想逼的太紧，慈爱的望着阿菓道：“娘当然也不忍心你连放松的时间也没有，除了每月初一十五去水月庵你可以松快松快。还可以每月底那天让你哥哥带你去骑马！”
“真的吗？太好了！”阿菓喜不自胜，又疑惑道：“京中的女儿家身娇肉贵也会骑射吗？”
杨氏笑道：“傻女儿，京中的男儿们个个都会。若是武将家的千金，多多少少都是会一点的。骑射也是一项技能，技多不压身。若是大族世家，侯爵重臣的千金是琴棋书画，骑射跳舞样样俱通。每年还有诗会，画赛等等。”
阿菓又被杨氏勾起满心好奇，扑棱着大眼睛问道：“每年还有比试？这是为何？要考女状元郎吗？”
杨氏既开心女儿对京城的好奇，又怜惜女儿生在岭南没能当成千金闺阁来培养，便细细与阿菓说来：“在京中小姐们会办赏花宴，实则是各府小姐齐聚一堂，展现技艺，若能拔得头筹，经诗会一传十，十传百。那便是为自家争光，也能让世家夫人，公子闻得美名。等到及笄之后，挑得一个好人家。所谓一家有好女，百家都来求。”
阿菓歪着头，又问道：“那男子呢？他们就不用这些来找个好媳妇吗？”
杨氏笑着拿手指戳了戳阿菓的脑袋：“瞧你说的什么媳妇儿，那叫夫人。”斟起茶杯，润润嗓子，又道：“京中的公子也是一样，可女子不比男子抛头露面，走马逛市，在茶楼酒楼便能聚首。比诗会更有看头的是每年一度的蹴鞠比试。历代帝王都会亲自观赛，更不论那些侯爵重臣。各家女眷也会一同前往。”
阿菓垂头丧气：“我真想亲眼去看看，也想当个男子去赛一场。当女子太不容易，那些小姐们居然琴棋书画样样俱通。那我要学到什么时候，才能跟她们一样？”
杨氏放下茶盏，一脸正色道：“你是娘的女儿，怎么会比不上她们？样样俱通并不是样样精通。这几十年还没听过哪个能学成大家，十八般武艺精通的。侯爵世家的女眷琴棋书画不过是锦上添花，用来显示家族底蕴。掌管内宅，打理账目家田才是重中之重。”
阿菓笑道：“那我什么时候能学？”
杨氏轻哼一笑骂道：“你个鬼精的丫头，本来是想让你多学几日规矩，再教你这些。但你近日勤奋，规矩都不曾出错，从明日起，晨起学账目，午后学规矩，这期间我再多给你讲讲京中事物。不过你要继续勤勉好学，不能半途而废。”
阿菓挠了挠头，信誓旦旦的应下。
大内宫中
六月暖风习习，红墙黄瓦的宫殿处处摆放着黄角琉璃灯，天际铺满红霞鎏金，一列穿着浅蓝半袖坦领襦群的宫女，踏着金莲碎步，托着精巧别致的果盘，走入一间雅致华丽的寝殿。
月鑫在殿门后焦急等待，不停渡步。看见宫女手中的果盘是西瓜，荔枝等寒凉之物，且盘中还有透凉的冰块冒着冷气。
不由气不打一出来，骂道：“快拿下去，娘娘怎么能吃这等寒凉的东西！没脑瓜的蠢物们。”几个宫女匆匆告罪求饶，慌忙退去。
殿中，端妃身着绣嘉禾杏黄宫裙，倚靠在软榻上，隔着珠帘，素手纤纤搭在把脉枕上。
良久，对面的老太医开口道：“娘娘，贵体安康，并无大碍，只不过六月天气燥热，脾虚火重，喝些绿茶或绿豆百合汤也是好的！”
端妃一时静默，缓缓道：“李太医，你是太医院之首！想必是不会诊错吧！”
李太医连忙跪地：“娘娘，下官在太医院三十多年，从未出错！一直以来也是下官为娘娘每三日请平安脉，娘娘贵体强健。实在不知娘娘此话何意阿！”
端妃收回玉手，毫不意外这结果，只不过是彻底死心罢了，轻声道：“本宫知道你的忠心，下去吧！”
月鑫看李太医从殿中走出，忙快步迎上李太医，刚想开口就听端妃的声音从内寝传来：“月鑫，你过来！”月鑫只好对李太医抱以一笑，匆匆走入内殿。
端妃依靠在美人榻上，神色不明。月鑫急急道：“娘娘，怎么样了？”
见端妃并不言语，但眸中黯淡无光。却也有一丝解脱之意。
月鑫瞬间了然，心中直叹可惜，出声安慰道：“娘娘，不然再试试？奴婢猜想老爷也肯定不会放弃的”
话未说完，端妃只觉得心中有说不出的恼恨，便忽然起身怒道：“够了，我出去逛逛，你别跟着！”说着就快步走出，只留下呆愣的月鑫不知所措。
端妃一人疾步奔走，心中压抑恼火，委屈不甘，百感交集。好像只有这样不管不顾的走着才能发泄出多年的情绪。
两刻钟后，额头微微冒汗，端妃深吸一口气才停下脚步，不知走到了哪个荒芜的宫殿，十分的偏僻，周围只有茂盛的树木及满目炫彩的花朵。
这其中就有端妃最爱的八仙花，簇簇丛丛丰满美丽，能红能蓝似紫又粉，端妃怒火稍霁，上前轻抚花蕾。丝毫没有发觉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树木叠嶂的暗影处，一个清瘦挺拔的身影慢慢走出，督了一眼端妃的背影淡淡道：
“许雯荟，建安五年生人，祖籍越州，其父许航山曾在越州任五品知州。后贿赂上峰，调进京都，任翰林院侍读。其母所育一子二女，你是嫡长女从小喜爱诗书礼乐，样样皆通。建安十九年入宫选秀因德才兼备被赐为当时的六皇子侧妃。三年后你父亲成了正五品的户部外郎，你哥哥中了进士。直至六皇子继承大统，你被册封为端妃，父兄的官职皆又上一层楼。虽无所出，但陛下很是看重你阿！”
端妃背对那人，立刻警惕起来，刚刚抚花的玉手不禁出了些许冷汗，心中犹疑不敢回头，但面色丝毫不漏端倪，如若平常：“阁下是哪位，怎么有兴趣关注本宫的生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