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善后
part1:
窗外的雨水淅淅沥沥下了一个多小时，朱朝阳眼看着那些雨珠从透明的玻璃上凝成一股水路，缓缓向下，直至终结。
“咚咚！”
朱永平轻敲了两下房门：“阳阳，你看谁来了？”
朱朝阳三步并作两步，过去打开门。面前站着除朱永平外，另一张熟悉的脸——严良。
“你怎么来了？”朱朝阳语气冰冷，表情显得很是不悦。
“阳阳，怎么说话呢？人家严良顶着雨天来跟你和解，你这孩子…”
“行了，进来说吧！”朱朝阳一把拽过严良的胳膊，关上了门。
“阳阳，你好好跟严良…”
“爸，我心里有数，你去忙吧。”
在朱永平视角，两个孩子之间，还在闹着矛盾。可当事人严良却是一头雾水，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朝阳，你是因为内存卡…”
“嘘！”他将食指抵在嘴边，小声对严良说道：“我是故意演给我爸看的。”
“为什么啊？”
“为了让他能多把心思放在我身上…”
严良听得一知半解，朱朝阳继续忽悠道：“从小到大，我爸都很少关注我成长，不管我在学校跟谁发生了不愉快，或者被欺负，每次他都跟看不到一样，现在晶晶妹妹不在了，难得他能注意到我了…”
“那你妈呢？”
“呵呵～”朱朝阳一脸苦笑：“我妈则恰好相反。不管什么事被她知道，那就再没太平日子了。”
严良听完，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他犹豫了几秒，安慰道：“即便是这样，也比我在福利院的日子强多了。”
一个出轨不负责的父亲，一个极端歇斯底里的母亲，真的会比无父无母照顾的孩子强吗？朱朝阳愣了许久，才起身拿出事先备好的500元钱递给他。
严良见状，忙矢口否认：“朝阳，我不是来拿钱的。”
“收着吧，这是我答应你的。”
“好吧。”严良接过钱，低头揣到了裤子的大口袋里。
“对了，朝阳，我什么时候可以再回高老师那里上课？”
“回去？”朱朝阳面色一沉：“严良你在想什么？别忘了，是你拿了他钱包里的钱跑了，他不报警已经算你命好了。”
“可我还没花里面的钱，我可以回去跟他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说你这两天过来找我？解释说你把他钱包里的身份证件都给了我？还是解释说你收了我的500块钱？…你觉得解释的清楚吗？”
“可…我上次找你的时候，你不是这样说的啊？”
“我没说，你自己就发现不了他那个人很多疑吗？”
严良皱了下眉，这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回不去了：“那…补课的事怎么办？”
“放心！只要有钱，还缺老师吗？实在不行，我教你！”
听了朱朝阳的话，严良悬在半空的心，才渐渐着了地。
他在朱朝阳的房间足足逗留了两个小时，直到窗外雨过天晴后，才假意配合着，黑脸离开了。
part2: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在天际，整片天空，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
晚上9点，张东升的手机突然响起，他看着来电提醒，是家里座机打来的。
“张老师怎么不接？”
“没什么。”张东升语气淡淡的，按下挂机键并关了机，转头对着高启盛问：“那女人来的时候，还有带什么吗？”
“呐～”高启盛一仰头，目光瞥向右侧墙角：“都在地上的包里了。”
“你确定就这些？”
“对，我检查过了，钥匙、钱包、手机、身份证…都在里面。”
张东升点点头，起身捡起王瑶的背包，掏出打火机，就要去卫生间烧毁。
“等等！”
“怎么了？”张东升不解，转头看他。
“你只要帮我处理好尸体，至于这个包，跟里面的东西…我来。”
张东升虽不明白高启盛这么做的目的，但他对此却毫无兴趣。的确，他是杀人犯，但他也相信一个道理，那就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反正身上已经背了四条人命，警察早晚会查到。
所以，现在对张东升来说，高启盛能信守约定，替自己照顾好普普最为重要。如果可以，区区多出来的一条人命，他心甘情愿替高启盛背。
深夜十一点，张东升将冷冻好的王瑶尸块，装进大的拉杆箱中，准备推门离开。
这时，身后的高启盛开了口：“你就这样出去，不怕吗？”
张东升显得异常放松，反倒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笑着反问了句：“阿盛啊，你现在才来问我怕不怕，不觉得有些晚了么？”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拉着箱子离开了。
part3:
凌晨两点，张东升料理好一切，终于返回了「华尚嘉园」。
一进门，从他跌跌撞撞的步伐跟迷离的眼神中，不难看出，他回来之前定喝了许多酒。但即便是这样，张东升仍尽可能让自己保持清醒，把音量降到最低。
蓦然，躲在门口的普普轻声喊了句：“张叔叔。”
张东升用力甩了甩头，回身就看到普普也正望着他。
“是叔叔回来的声音太大，把你吵醒了吗？”
普普随手把门关好，慢慢走到了张东升的身边，抬头，轻拉住他的手：“叔叔，你没有吵，是我一直都没睡。”
伴着酒气，突然张东升大声呵斥着：“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我不是规定过晚上的睡觉时间吗？”
普普的小手收紧了些，小声呢喃道：“叔叔，我想听你给我讲睡前故事，”
只这一瞬，张东升眼底的情绪剧烈一颤。顷刻间，便有泪水在不停打转。
“叔叔…”
他颓然松手，身体不受控制般往后退了两步，神情凄然，犹如一只困兽。
张东升当然知道，再这样下去，对普普和自己都是更深的伤害。无奈之下，他只能狠心用愤怒和厌恶的语气去加以回应。
“我要休息，离我远点！”
普普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她在心底告诉自己：“张叔叔今天只是喝多了。”
可接下来的日子，张东升对待普普的态度，则越发变得冷淡，甚至就连朱朝阳跟普普的辅导课也被停掉了。
普普想找个时间，坐下来跟她的张叔叔好好谈一谈，但张东升每天都早出晚归，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根本不给人机会。
这样的日子，一连保持了有七八天左右。
part4：
“事情已经办妥，现在该到你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张东升话音刚落，转手就推过去一个黑色的大布袋子：“这里面是我卖房子的钱，不多不少刚好七十三万整。”
高启盛抬了下眼皮，用余光扫了眼那个躺在茶几上，任人宰割的黑包。从前在京海，高家人想要什么没有，区区七十三万，他又怎会真正放在眼里呢？
见高启盛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张东升继续补充道：“这包里的钱，不过是卖了我岳父母那套小房子得的，我现在住的会比较值钱。”
“所以呢？”
“所以你要答应，先让我女儿搬到你家，并好好教她功课，这样剩我自己一人，才方便好好处理房子。你放心，只要我拿到钱，就会立刻把剩下的都补给你。”
“张东升！”高启盛掷地有声的喊道：“你到底要去哪儿？”
他犹豫了一小会儿，从嘴里吃力地挤出两个字：“自首。”
“为…为什么？高启盛的面色发灰，惊异得像半截木头般，楞楞地戳在沙发上。
“呵～”他微眯起眼眸，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低笑：“不用感谢我替你去死，因为这本来就是我的结局。”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不重要。”
“怎么能不重要，你把这么多钱扔到我这里，还要帮我去顶罪！”
“我说了，是有条件的！”
“可你就这么相信我吗？”
“不。”张东升摇头否定道：“这不是信，而是一场别无他法又血本无归的豪赌。”
part5:
另一边，朱永平还在为连日来没收到王瑶的打扰，而感到庆幸。
这天清晨，他如往常一样在厨房为儿子准备着早餐。突然门口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就是钥匙的开门声…
“朝阳，朝阳，妈回来啦！”周春红一进门就开始大喊。
朱永平闻声急忙从厨房跑出来制止道：“阳阳昨晚熬夜学习，很晚才睡，你小点声。”
周春红瞪大眼睛盯着朱永平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你这几天不在，我就来陪陪儿子。”
“你陪？”周春红转身把肩上背的包挂到了墙上，并阴阳怪气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朱永平居然还能记得有个亲生儿子～”
一时间，朱永平被怼得有些哑口无言。
他跟周春红在一起过了那么多年，又怎会不了解自己前妻的脾气秉性呢？再加上，想起儿子梦话里说希望他们复婚的愿望，所以选择了主动示好。
“你回来…怎么也没提前说一声？”
“怎么我回我自己家，还需要跟谁报备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早知道你回来…我昨天晚上就走了。”
“我吃人？”
“这不是省得你看我心情不好嘛…”
周春红看朱永平的态度口气都一再退让，自己也就稍微收敛了一点：“我手机这几天坏了，回来刚修好。”
朱永平战术性的清了清嗓子，略带尴尬地问：“孩子他外婆身体好些了吗？”
“嗯，不然我也不能回来。”
朱永平抓了抓耳朵，道：“没关系，如果你那边忙，就先回去，阳阳这里有我呢。”
周春红本想开口让他离开，可当她瞥见厨房灶台上盛出一半的热菜时，突然就心软了。
“你做的？”
“嗯。”
说到底还是女人，感性大于理性。这些年周春红一个人拉扯儿子也不容易，如果有办法，想必她也不会在六峰山景区工作时，跟那个马主任扯到一起。
她看着面前欲言又止的朱永平，主动开口道：“想说什么就直说，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你这点微表情变化，我还是能看懂的。”
“好。”朱永平吞了下口水：“要不…我们复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