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初相识
经过前一日的盛会,重阳榜上已有不少作品,新的作品也不断地张贴上去。优秀作品前总是吸引不少人驻足欣赏,平平无奇的作品前则门庭冷落。因此,一部分人为了个人隐私,署名时并不写上自己的大名,而是写自己的字或者雅号。
苏兰辞此番是来试一试自己的才华的。小的时候,父亲请了有名的夫子,教她和大姐、二哥读书。后来,大姐嫁了人,二哥上太学去了。夫子又教了她几年,便告老归家了。
在大良,身为女子,在学问上精进深入者寡。若遇上她兄长从太学归来或者父亲得空,还可请教一二,其余的苏兰辞只能靠自己。饶是夫子自小夸她聪颖悟性高,读了这么多年书,她仍是不敢尽信,想试一试自己到底几斤几两。
若有机会能入朝为女官更好,她不愿像大姊一样一两年后就被父亲嫁给没见过几面的郎君。重阳赋恰好为她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机会,今年她已满十六,虽不至于寒窗苦读十余载,但也勤奋有余,或许勉强有能力可展现一二。
苏兰辞先来到她自己觉得最擅长的诗赋篇,领了笔墨纸砚,便找了一个人较少的地方坐下来,开始作赋。阳光透过密密的树叶洒在她的身上,秋风吹过,斑驳摇动,或有红叶黄叶悠悠飘落,坠于她脚下身旁。
树影横斜竹影瘦,风吹叶落两不知。
苏兰辞专心致志于自己的诗作,旁的一切好似都与她无关。别人的点评声,高谈阔论,甚至争执都影响不了她,她只在自己的世界里恣意挥洒。
无意间映入司马煜眼帘的便是这样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他见苏兰辞写罢搁笔,拿着自己的诗作央请负责的小吏代他将诗作贴上。小吏将苏兰辞的诗作贴于
诗赋篇重阳榜的最边上,因其他地方都已经贴满了。
司马煜见苏兰辞又去了问道篇,他便走过去看那张贴于重阳榜上的诗作。但见字迹隽秀端正又不失飘逸灵动,细细品读,只觉构思精巧,别是一番清新滋味。其上署名:迢迢。
司马煜:迢迢?
旁边又围过来两三人,看着应该是同伴,其中一个夸道:“好秀气的字!”
另外一个说:“这赋作的也不错。”
又有一人加入了讨论:“我却觉得这赋过于空洞,言之无物。”
“你懂什么,这分明是写寄情于天地······”
不一会儿,苏兰辞的诗作前已经围了七八个人,司马煜觉得聒噪,赶紧离开那是非之地。
他从人堆里出来时已经看不到苏兰辞,便去问道篇找署名迢迢的作品,在一个角落里还真让他找到了。不禁让司马煜佩服这位迢迢兄的写作速度。只是这篇
文章的内容让他很震惊,他从未想到会有人考虑这样的问题:
世人皆道女子不如男,此世人为男耶?为女耶?大丈夫之道,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女不能为乎?妾妇之道,岂唯以顺为正哉······
司马煜立于苏兰辞所作文章前,思考良久,怔然不动。他从未想过女子之道,
也从未有人同他谈论过女子之道,身边更是闻所未闻。
刘昭看完为政篇重阳榜上的文章,找了半天司马煜,扭头见司马煜在一篇文章前呆立不动,便走过去。只见那呆鹅盯着眼前的文章,似陷入了深思。刘昭也快速看了一遍面前的文章,忍不住赞道:“这篇文章倒很有意思。嗯?迢迢?”
苏兰辞作完了最后一篇文章,为政篇。交予小吏后,迢迢扯着她就要走,立刻马上!她已经听到不少人在问迢迢是何方神圣了,她这位娘子真是坑了她一把!
司马煜又去找为政篇署名为迢迢的文章,前面已经围了不少人。他只能匆匆看过,但也看得出想法独特,非常人所能想。
刘昭跟着司马煜,也注意到了迢迢的文章。他问司马煜:“宣卿今日所见,何人文采最佳?何人政见最优?”
“文采斐然者,政见卓越者有数人,但是最印象深刻的只有一个。”
“可是迢迢?”
“没错。但是表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我知迢迢见解不同于常人,为女子之道求道问道,敢为天下先,其政见也独树一帜。”
“表兄可知迢迢是谁?”
“谁?”
司马煜笑了一笑:“就是早上你指给我看的那位美貌的青衣郎君。”
刘昭一听,摸摸鼻子,不由得感叹:“不愧是本、嗯,我看中的男人。这么说,你为我挑中的人就是迢迢了?”
“自然,此人想法独特,或可一用。”
“他人在何处?”
他们四处观望,却再也找不见那青衣身影,询问了负责张贴的小吏,那小吏只道方才那郎君已经匆匆下山了,不过留下了一张字条。
“那我们少不得要追一追了”,刘昭说道。
司马煜和刘昭接过字条后马上追下山,返回的路上不似来时人那么多,很快他们就到了山脚下。又往前追了一段路,才远远看到前方的青衣身影。
紧赶慢赶,总算是追上了。刘昭在后面喊道:“兄台留步。”苏兰辞以为喊的并非是自己,继续走自己的路。
刘昭无奈,只能继续喊:“迢迢兄留步。”
苏兰辞心里一惊,虽然她想做一个有用之人,而非嫁做他人妇,但是没有她父亲的首肯,还是很担心出现任何纰漏,让家族蒙羞。所以,她给小吏留下一封信,里面写着若有人找她,可送信至某某地址,自可联系上她本人。没想到有人直接追来了。
苏兰辞此刻并不想多费时间在其他事上,只盼能在日落前赶回去。她佯装没听见身后人的喊声,只顾闷头赶路。
司马煜走的比较快,他直接赶到苏兰辞二人前,躬身一拜,说道:“迢迢兄请留步,我家表兄惜迢迢兄大才,恳请赐教。在下早上不小心冒犯了迢迢兄,还望迢迢兄不计前嫌,不知迢迢兄可否方便?”
司马煜左一口“迢迢兄”右一声“迢迢兄”,喊得迢迢头都大了。她暗暗戳了一下苏兰辞的腰,示意她赶快将这两人打发。
苏兰辞尴尬赔笑道:“早上家仆也有错,不敢怪罪。在下家中忽然有事,今日恐怕要辜负二位的美意了。不知二位可从小吏那拿到纸条,日后照那个地址就能联系到在下。”
“既如此,那我们就不敢勉强了。在下马车就在前面,若迢迢兄家中有急事,马车可借迢迢兄一用,还望不要嫌弃?”
“不必不必,我家马车就在城门口,也不远了,就不麻烦二位了,在下先行一步。”说完,苏兰辞同迢迢一道匆匆而去。
“这位迢迢兄有些意思。”刘昭笑道,伸手示意随从跟上苏兰辞。
待回到皇宫,随从也已探清状况来报:“殿下,方才那位郎君的马车驶入了御史大夫府。”刘昭点了点头,挥手让随从退下。
“本宫听说过御史大夫育有两女一子,其子在太学读书,却不知他儿子表字迢迢。”
“或许迢迢不过是他随便胡诌的。”司马煜猜测,“不管他是谁,我一定将其拿下。”
“那就有劳表弟了。若是拿不下,表弟使使美人计也许就拿下了。”刘昭揶揄道。
司马煜冷着张俊脸,当即拂袖走人。